唱晚跟著李原一起回了一趟老家。
李原的媽媽還是病著,下不了床。雖然也到不少大醫院看過了,但都說時間太久了,錯過了最好的治療時期,再高明的醫術也沒辦法了，最多就是給她開點補身體的藥讓她不至于因為久病而氣色不好。
出獄後李原回來過一次,一見到面,李原的媽媽就哭成了淚人兒︰「兒啊,你在里面的時候，媽媽沒本事,不能走著去看你,你吃苦了……」
李原「撲通」一聲跪在床前直磕頭︰「媽,兒子不孝！」
兩個人邊哭邊說，後來都哭得沒眼淚了，眼楮都腫得跟桃核似地。
這次回來就要好一點了，李原媽媽見了兩個人，別提多開心了。唱晚扶著她靠著床頭坐了起來，李原媽媽連連說「好」︰「好，好，好，你們兩個好好的，媽這顆心啊，歡喜。」
唱晚的心驀地一揪，拉過椅子一聲不吭地坐了下來。
中午吃過飯後，唱晚收拾了屋子，拾掇了一盆髒衣服就要去河邊洗，李原跟著她一路走，快到河邊的時候，李原伸手緊緊攥住了唱晚的手。
唱晚以為他是听了那天淺畫的話，怕她再摔到河里，便朝著李原笑了笑說︰「沒事的，別這麼緊張。上次是我洗被子的時候沒注意，腳下踩上青苔滑了，注意下就不會了。」
李原卻沒松手，固執地一直緊握著唱晚的手。
唱晚哭笑不得，無奈地看著他︰「你這樣我怎麼洗衣服啊？」
李原站著沒動，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說話︰「晚兒，你答應我……」
「答應什麼？」唱晚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此刻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般的李原問道。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李原急急地說︰「你答應我，不會離開我。」
「怎麼又說這樣的話？」唱晚嘴上嗔怪著，心里卻涌著些許猶豫的慌亂，她不得不警告自己，尤唱晚，夠了，別胡思亂想了。
「你答應我。」敏銳如李原，自然將唱晚眼底那星星點點的躊躇看在了眼里，所以更加心急地逼近她，手上也不自覺地用力︰「答應我好不好？」
唱晚被他捏得指間一陣疼痛，剛剛模糊了的理智瞬間變得清晰無比，她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微笑著看著李原，輕聲說︰「好呀，我答應你。」
「一定不能反悔。」李原並沒有因為唱晚的態度而松懈分毫，依然緊緊鉗制著唱晚的手︰「否則，我真不知道我會干出什麼事來。」
李原的語氣，冰冷而決絕，唱晚不禁詫異地望著他，眼神交錯間，唱晚似乎看見了另外一個李原，一個她不熟悉的李原，冰冷陌生，眼神深邃黑暗，像一汪不見底的沼澤，泛著濃黑的泥漿，和幽幽的毒光。
唱晚的背脊，竟然不自覺地一陣發涼，她看向李原的瞳孔，也不自覺地急劇放大。
李原讀出了唱晚眼中的恐懼，這才將手放開了，臉色也緩和了過來，變得跟平日里沒有什麼兩樣，硬朗里不失柔和。
唱晚搖了搖頭，再次定楮看了看李原的臉，沒錯，還是平時那張臉。剛剛一定是自己的錯覺，唱晚晃了晃腦袋，暗自笑自己神經過敏了。
洗完衣服回去的時候，踫上了剛剛放假回來的李猛。
李猛正在問李媽媽要錢。
李原媽媽皺著眉頭解釋︰「媽媽手上真沒那麼多錢了，我現在還有兩百，給你一百五，我自己留五十，好不好？」
「你留五十干什麼？你整天睡在床上，又不用錢。」李猛顯然不滿意，撅著嘴還想問他媽媽多要點。
「混賬東西。」李原走過去，抬腳就往李猛**上踹了一腳︰「媽還要買營養品，還要買藥，你把錢都拿走了，你想讓咱媽餓死啊？」
李猛這才回頭看見李原和唱晚都在。算起來，李原出獄後，這是李猛第一次見李原，但李猛的目光明顯不在李原身上，而是緊緊盯著他身後端著一盆洗好的衣服的唱晚。
像見了救星似地，李猛馬上朝唱晚撲了過去︰「晚姐，我沒錢了。」
唱晚被猛不丁躥到她面前，朝她攤開手的李猛嚇了一跳，放下洗衣盆，唱晚擦了擦手上的水問他︰「上周不是才給你寄錢了麼？這麼快就用完了？」
「那點錢有什麼用啊？」李猛脖子一擰，嘴一撇說︰「我上個月還借了我哥們三百塊，你給我五百，我還了錢就沒剩下多少了，我都餓了兩天肚子了。」
一听李猛說他已經餓了兩天肚子了，李原媽媽馬上心疼了，在枕頭上上下左右地開始翻錢︰「小猛，你過來，媽媽這兩百都給你，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吃飯怎麼行？」
李猛正要過去接錢，被李原劈頭攔下來了，瞪大了眼楮，李原劈手就給了李猛的頭頂一記耳光︰「錢都用哪兒去了？你晚姐說她每月要給你一千，你一個初中生，哪里用得了那麼多錢？」
「買資料了。」李猛伸手就想去李原的手間掏錢，李原順手又給了他一個耳刮子︰「放屁。你是不是拿去上網玩游戲了？」
「我沒有。」李猛漲紅了臉反駁道。
「沒有才怪！」李原一聲厲喝︰「你眨個眼我就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你還跟我玩這套？」
「我是個什麼東西？」李猛擰起脖子不甘示弱地回喊回去︰「我是個什麼東西也比你強。你以為你比我好麼？你都坐牢了，別人都在說我哥是個勞改犯。你已經丟了我們李家的臉了，你還把你自己當什麼東西？」
「我去你大爺的！」李原大罵一聲，一把揪住李猛就要收拾他。
「原兒，你干什麼呢？你弟弟還小，還不懂事！」李原媽媽急了，眼瞅著就要從床上翻下來，唱晚忙過去扶住她，李原雙目赤紅地看了看李猛，啐了一口，罵了一句，還是把他放開了。
「來打我啊，把我打死了，你再去坐牢啊！」李猛也是個倔脾氣，不忘火上澆油地頂一句。
「媽，以後別給這個小混蛋拿錢。」李原氣壞了，惡狠狠地盯著李猛看。
「又不是你的錢，是晚姐的錢，你有本事能掙錢了再說這話。」李猛又頂嘴。
李原一跺腳，看著又要撲過去打人，還好李猛有點眼力見兒，見情況不對，馬上撒腿跑了。
李原媽媽在一旁急得直喘粗氣︰「你別跟你弟弟一般見識，他才多大啊。他要錢給他就是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餓著了可怎麼辦？」
「你就會慣著他！」李原中氣十足地吼了一聲，這一聲極大，似乎要把房頂掀翻了似地，吼得唱晚和李原媽媽都是一陣發愣。
一直到晚上回去，李原都還在生著悶氣。
陪著李原回到出租屋里，唱晚一邊拍著李原的背幫他順氣，一邊安慰他︰「你媽媽說得對，你弟弟還小，你就別跟他計較了。」
「你也是。」李原氣簡直不打一處來︰「就不該給他寄那麼多錢，依我看，一個月三百塊就夠他花的了，你看給慣出什麼毛病來了。」
唱晚埋頭沒說話。
李原氣了一會兒，見唱晚沉默著，才知道剛剛話說重了，他不該責備她。他總是後知後覺，在說出傷她的話之後才知道這句話不該說。
嘆了口氣，李原一邊在心里罵著自己該死，一邊抬手捧起唱晚的臉，道歉道︰「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是故意要責怪你的，我一時沒忍住。」
「我知道。」唱晚低著頭，嗓音低低的︰「我只是想他們也能過得好一點……」
李原的心剎那便變得酸酸的，他捧著唱晚的臉，將額頭抵上她的，愧疚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剛剛是我太生氣了，沒控制住，對不起……」
唱晚沒說話，埋著頭，眼眶卻紅了。這麼多年，除了淺畫，沒有人問過她這樣活著到底辛不辛苦，累不累？
她只是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女孩子，別的女孩子在她這個年紀都有人疼有人愛，大學里面又是愛情不斷發酵的地方，到處都能看見甜蜜的一對一對，她難道不向往麼？
她當然向往，可是她卻沒有時間去想這些。
雖然淺畫也會常常來幫忙，但是畢竟這個店的收入全是唱晚的，唱晚也不好意思老讓淺畫累著，所以很多粗活累活都是她搶著干的。
別的女孩子在宿舍里睡得正香的時候，她在訂貨；別的女孩子在男朋友懷里撒嬌的時候，她在剪花、扎花；別的女孩子在外面吃大餐的時候，她在狼吞虎咽快餐、盒飯；別的女孩子在花前月下的時候，她在忙著算賬，打掃花店……
別的女孩子有穿不完的新衣服，她卻有寄不完的錢……
她甚至不敢告訴她的爸爸媽媽，這麼多年一直偷偷瞞著家里做這些事情，她每月辛辛苦苦養著李原一家，但她卻沒有能力給她自己的爸媽買上哪怕一件新衣服……
她怎麼不心酸？
看著唱晚潸然淚下的樣子，李原頓時慌了手腳，亂了分寸，他伸手亂七八糟地抹著唱晚臉上的淚痕，語無倫次地安慰︰「別哭啊……晚兒……對不起……別哭啊……」
唱晚卻哭得更大聲了，眼淚像豆子一樣不停地滾落下來，一滴一滴，滴滴砸在李原的心上。
李原終于忍受不住，捧著唱晚的臉，狠狠地吻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喪心病狂的小妖︰下一章咱們寫李原和唱晚的船戲好不好？摳鼻摳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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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留言不留言，不留言的話，喪心病狂的我就要開船了哦~左哼哼，右哼哼~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