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至立春GL 第43章

作者 ︰ 一月青蕪

也許是那個愛馬仕作祟,關于大早上如何看到何雪言和白霖羽走出家門的一幕,顏扉一點也沒問。她拉著何雪言半條胳膊,只稍稍顯露了那麼點委屈,然後像平日上班那樣給她嬌俏的笑容,精明算計道︰「你說話算話。我可什麼都記著。別以為我傻好騙。」

何雪言心想,你哪兒傻,明明比猴還機靈。她憂愁的望了一眼天,怪自己答應的太快,那五十萬就此去了一半。這樣下去,為了養顏扉這個狐狸精,她那半櫃子家資可能要被敗光了。

大冬天,顏扉跟白霖羽打了個不咸不淡的招呼,一直繞著何雪言說話。白霖羽拎著東西默默走,走到停車的地方,何雪言讓白霖羽開車,顏扉則拉著她做在後排,整個人累的往她身上靠︰「何老師,讓我歇會吧,半宿沒睡好了。」

「啊?你從大半夜就往我家門口站?」何雪言嚇死了。

「哪能啊!」顏扉靠著她拍她肩膀,蠻不在乎道︰「你當我傻啊,那麼大冷天生病了咋辦。我是早起打了個車過去的,正在門外給你打電話呢,你手機還不開機。想踹門,你就出來了。」

顏扉說的輕巧,但大清早門口凍那麼大半天也算受罪。何雪言模著她凍青的臉,心肝一樣摟懷里︰「好了,你歇一會兒,怕你感冒。」頓了頓,總覺得還是愧疚小聲湊在顏扉耳朵邊交代道︰「她就是來給我媽做飯的,你別計較,我和她也沒什麼。」

顏扉眯著眼楮,嘴巴嘟著,她想了老半天,才湊在何雪言腦袋邊吐心底話,說的也挺在理︰「你以為我那麼多年小三都白當了?橫豎難道我不知道,你要是真有什麼,臉上早就掛不住,你又不是藏著的人。」

何雪言挺驚訝,她倒把這個事兒給忘了,顏扉不是那種普通丫頭。

顏扉毛茸茸的腦袋貓兒一樣蹭在她肩膀邊,特別三觀不正咬她耳朵︰「只要你說你喜歡我,我干嘛在乎她。就算你倆舊情復燃上了床,我看的開。有的人能離開你一次就能離開你第二次。大不了我等著,你看玉姐不是也信誓旦旦去結婚生娃,到最後怎麼樣,還不是離婚巴巴來找我,我還不樂意了。」頓了頓,于公于私咒道︰「反正看你倆也不像百年好合的命格。」

早知顏扉不是什麼正經人,誰知到當三兒還當出一大籮筐經驗。何雪言萬年活在純淨水里的人,只有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小狐狸精,顏扉挑著精致的眉頭撇嘴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嗎?」聲音故意放大點道︰「要是有那花好月圓的命,早攜手天涯了,還能輪到埋七八年被我砂里翻出來撿漏。別人不稀罕沒事兒,我慧眼識珠。」

何雪言大開眼界,被這死丫頭的三觀再刷新一回,顏扉完全生冷不禁。

白霖羽開著車不吭聲,只是在後視鏡里淡淡看了何雪言一眼,何雪言生怕鬧大了這廝正開車,只好把顏扉摟懷里按住了道︰「顏顏,不準胡說八道,你不是要休息嗎,靠著睡一會兒。」

她攔著,顏扉也不跟她計較,安安寧寧抱抱枕一樣抱住她,淡淡道︰「其實……我也就說說,你真要走,憑我人窮志短,也攔不住何麗萍她女兒只能自己傷心。」然後再小聲一點︰「我快被氣死了,但鑒于我不能放棄愛馬仕,也不能放棄你,所以都忍了。跟你天天在一起五六年,我願意相信你肯定不會背著我干嘛。」

瞧這丫頭忍著委屈的勁頭,何雪言嘴角勾著給笑了,覺得她橫看豎看都可愛,捏著她的小鼻子哄她道︰「不準生氣,大早上一句話騙了我二十萬,你還有什麼好生氣的。」

顏扉特不要臉,撲騰在她懷里道︰「何老師,你高見。我落不到你,我好歹也落著點實惠。免得瞎忙活半天,被人放鴿子多虧。」

「再胡說八道,打你的嘴。」何雪言皺了眉頭,伸手拍她的臉。

顏扉哼一聲,埋頭在她肩膀,懶得管了,昨晚照顧病人倦的太厲害閉上眼楮打瞌睡。

白霖羽開著車,一直很穩,顏扉再怎麼煽風點火反正她也不吭聲。一來是修養極好,二來似乎不以為然。時不時後視鏡里看一眼何雪言,心里便踏實了一般。

何雪言夾在中間頗不自在,但有顏扉在懷里靠著,心老實起來,瞧著那小丫頭細瓷般的白皮膚,淡棕色的長睫毛,混血兒一樣的長相,本來還挺心疼那愛馬仕的錢,這會兒倒是後悔問她姐要錢少了,那幾幅畫應該多要點錢,給顏扉買一堆包,她樂意背啥顏色背啥顏色,周一到周日不重樣。

一路到醫院竟然沒堵車,三人提著東西上樓,電梯里擠的七葷八素,顏扉壞心眼非得站中間隔開那倆有舊情的,說話全挑帶刺的,時不時就戳人道︰「何老師,老話說好馬不吃回頭草,你知道為什麼嗎?」

何雪言裝充耳不聞,也沒嘴給顏扉講關于她跟白霖羽的誤會,這筆賬根本理不清。

「不知道。」何雪言只有把話岔開。

顏扉倒是充耳不聞起來,對那個糟踐過她們家何雪言的女人,不嫌肉麻自夸道︰「因為前面的草女敕唄。」說完抗議一般望著何雪言去拉她手︰「現在你知道了?」

電梯門開,三人擠出來,何雪言冷不丁被顏扉親了臉一下,立即臉紅的跟發燒一樣,快被嚇死了。

「顏扉!」何雪言小聲訓斥她︰「你收斂一點。」

顏扉可能是受了白霖羽的刺激,被一訓,大眼楮瞪著不高興的模樣,何雪言拿她沒轍只好嘀咕道︰「等會兒我再跟你說,這會兒在醫院,都安寧點。」

顏扉聳肩膀,一臉俏皮眉開眼笑︰「我知道,你媽跟前要低調。」

何雪言深呼吸,萬分不樂意帶著前任和現任一起推開病房門。

老太太和老爺子都起來了,張阿姨正在收拾東西,何雪言領著人先開口︰「媽……」頓了頓道︰「白老師說她昨天沒送成飯挺抱歉,今早又趕來送吃的。」再看看顏扉,勉強道︰「小顏過來找我談工作,我就帶來一塊吃飯。」

「徐總好。」顏扉小臉笑的招人疼。

白霖羽淡淡一笑道︰「徐總你先嘗嘗,不好吃可折煞你了。」

人一多,老太太本來不習慣,但鑒于來的都是印象好的年輕人,臉上也笑起來起來招呼︰「大早上跑過來也麻煩,都餓了吧,一起吃吧。」

何雪言過去幫張阿姨把她爸扶起來,她爸躺了幾天正難受,算算日子差不多也能出院了,輪椅上一坐,僵直的臉抽抽應該是露出的是笑。何雪言推著他往茶幾邊去,白霖羽正在給大家分餐。

老爺子今天可能是人清醒了,人也對著白霖羽坐著,眼楮直勾勾盯著她。

何雪言給他喂飯,哄他︰「爸,你張嘴吃點粥。」

老頭閉著嘴,然後胳膊抬起來指著白霖羽,嘴巴又張開烏拉著,他也說不了話。

「何大哥這是怎麼了?他好像想說什麼。」張阿姨也感覺有點不對。

老太太這才回頭,看著道︰「國慶,三姑娘喂你飯呢,早上你就好好吃點。」

老頭跟中邪一樣,用力拍了兩下輪椅,然後眼楮轉著去看何雪言,喉嚨里發出聲音。

何雪言暗暗吸了口氣,眼神焦急,只好放下碗去拉她爹的手,當著一家人的面也不好開口,只有道︰「爸,沒事兒,你想出去了,等會我推你出去。」

倒是白霖羽長心,只吃了幾口,放下道︰「徐總,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先走了。」頓了頓︰「你們吃,你什麼時候想吃了,再給我打電話。」

老太太也是個直腸子,不會留人,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白霖羽要走,她就笑著︰「那你慢點走啊,讓雪言送送你,害你忙了兩天。」

「不敢,我還感謝徐總改稿指導。」白霖羽很謙虛,收拾了東西往外走。

「雪言你去送送。」老太太指揮。

何雪言萬般無奈只好去送她。

倆人一直走到電梯口都沉默不說話。何雪言覺得這是個大錯誤,她就不該在她爹好轉的時候又領一個人來。

白霖羽看著她,嘆了口氣有舍不得的神色道︰「他應該是認出我了……」

何雪言抿著嘴角終于張開︰「他腦梗後記憶力有衰退,但偶爾又很清醒……」頓了頓,面對事實道︰「我知道,這跟你沒關系,這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怪只能怪命,可能我爸,你跟我都命該如此。」

白霖羽眼眶紅了,伸手去踫她的臉卻停在半空收回手道︰「雪言,其實我不信命。一點也不信。」

何雪言低著頭不去看她道︰「不信又能怎麼樣,事已至此,我想你以後還是也不要出現在我爸眼前。時間長了,我沒法跟我媽交代。我不想我爸這樣了,我媽也這樣。」

「對不起,這是我的錯。」白霖羽自責。

「電梯過來了,你走吧。」何雪言催促她。

白霖羽走了。

電梯下去了。

何雪言愣愣看了半天電梯,她感到命運的嘲諷,白霖羽說的沒錯,也許她可以重新選擇。

但她已經不能像當初那樣義無反顧。

她曾經選擇過愛情,從而失去了健康的父親。

她選擇過親情,從而失去了愛情和她自由的人生。

現在她不能反復,她已經走上一條犬牙交錯的羊腸路,即使羨慕別條路上的風景,但她已經不想再一次重蹈覆轍,去得到一個而失去另一個。

也許更因為顏扉對她的意義是不同的。

何雪言想著自己的心事回到病房,發現老太太和張阿姨都在愉快的笑,顏扉坐在對面手舞足蹈跟她們講話,她聲音好听能說會道,哄的對面老太太特別開心。

何雪言松了口氣臉上也笑了道︰「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張阿姨樂呵道︰「小顏跟我們說她老家哈薩克人的事兒呢。」

顏扉嘻嘻笑道︰「我們鄰居是退牧還草後回縣里定居的,他沒怎麼看過電視但愛吹牛。電視里新聞聯播,他就指著電視里的人說這個人我認識,我們以前一起放羊。」頓了頓捂著嘴道︰「結果大家一看,那個人是LI克強。」

這把張阿姨逗笑了︰「我們村的人都比他有見識,怎麼不認識總理呢。」

「其實我還羨慕他們,一直在牧場什麼都不用知道,只需要跟羊在一起,天天吃飽了睡,睡醒了放羊。」顏扉說著自己的理想︰「誰讓我戶口本上是漢民居民,不然我也能分一片牧場。」

「那真好,我們都能去放羊了。」老太太可喜歡這種缺心眼的生活。

何雪言被她媽嚇死,趕緊把話題轉回到吃上,顏扉那小丫頭千萬不能曬這種不切實際的生活,她媽是那種特心血來潮的人,萬一真要是喜歡上了,指不定還真要去放羊體驗生活,這就慘了。

辛辛苦苦吃完這頓飯。何雪言給她爹收拾收拾,輪椅推著出去放風。

顏扉陪著她走在後面。

別看大早上冷,中午了還真出了太陽,興許是風刮的,刮了個大晴天。

何雪言推著她爹,冷不丁停在醫院的小花園里,拉著顏扉走到她爹對面,顏扉還覺得奇怪呢,不是說低調嗎?感情爹不會說話就不用顧忌?

何雪言松開顏扉的手,矮□子蹲在她爸輪椅跟前,憋了一早上,眼淚嘩就出來,嘴里冒著熱氣叫了爸。

「何老師,你怎麼了?」顏扉嚇著了。

何雪言跟她爹說的嗚咽道︰「你沒看錯,那是她。她長大了,頭發也長長了,有點變樣。但那就是她。你肯定能想起來是怎麼回事兒。」

老頭眼楮轉著,點頭。

何雪言眼淚橫流道︰「你這樣受了八年委屈,昨天我才知道怎麼回事兒。你……對我好,我都知道。」

「何老師……」顏扉立在一邊不敢說話了。

何雪言斷斷續續道︰「你想問我的,我可以現在都告訴你。」頓了頓自己擦了眼淚,說的很淡道︰「沒錯,我那時候很喜歡她,想跟她一起出國,想一輩子都跟著她,不想結婚,不想要孩子,哪怕你們都不要我了,我也願意跟她在一起。」

冷冽的太陽光帶著唯一的一絲溫度投射在地面,把人的影子淡淡印在地面,何雪言握著父親的雙手,疼惜的看著他道︰「可是你當時昏迷的那幾天,我發現我錯了。我還是不能選她,我願意放棄她,願意放棄國外的自由生活。我想照顧你,你是我爸爸。」

老頭的眼淚也出來了,點著頭。

何雪言吸了口氣,袒露道︰」這麼多年,我確實想過放棄,也怪怨過為什麼這些都落到我頭上。可後來我想了很久,想明白了每個人的路都不一樣。她有她的路要走,我有我的機遇要去遇見,既然事情都發生了,總有人要承擔。我從沒怪媽,我也只是討厭姐姐,但我沒有指望過她們一刻,我願意承擔我的命,照顧你讓我覺得踏實。「

「雪言你先起來說。「顏扉心腸熱,听不得對方受苦的話。

「爸,你因為我的事成了這樣,我也照顧了你八年。不管你支持不支持我跟女人在一起,但我想你總是愛我疼我的,你是家里唯一知道我為什麼不結婚的人,我也不能再瞞你。「何雪言嘆了口氣,嘴角露出一點笑,這才道︰「我真的不想結婚,我想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事情過去八年了,我想翻過那一頁,你好好過,我也好好活。「

老頭子流眼淚,嘴里烏拉幾句算完事。何雪言知道他心里都明白,就站起來,眼淚還在臉上,扯了顏扉的衣袖道︰「我現在過得也挺好,我跟顏扉在一起。」

說何雪言老實,其實還挺放得開,顏扉半點心理準備沒有突然就要面見公公,幸好她公公不會說話。

也許是高興,顏扉那人沒臉沒皮,摟著何雪言半條胳膊就勇猛的去逗人爹︰「爸,沒事兒,我不會欺負你閨女,我還能幫她欺負別人呢。」

「胡說八道。」何雪言拍了她一巴掌。

「怎麼是胡說八道了?」顏扉抗議︰「那誰敢欺負你,不要你,我還打了她一巴掌。」

「……」何雪言懶得理「好,算你好。」

顏扉陪她推車,一人一邊,樂成花,何雪言早知道她這麼煩人才不給她這種露臉機會。

就高興了沒那麼一會兒,顏扉手機就響了。

一看短信,縮脖子了︰「看護有點事兒,喊我回去照顧玉姐。」

「你去吧。」何雪言早預料到有這一碗冷水往臉上潑。

顏扉別扭不肯走,難舍難分道︰「我錯了,回頭給你跪洗衣板。」頓了頓還矯情起來︰「爸,我去照顧個病人,回頭再來看你。」

「趕緊走。」何雪言趕她了。

顏扉得了便宜還賣乖,特不願意,趁周圍人也不多,人家啞巴爹也不能說話不能動,食言而肥,摟著人閨女胳膊欺負人閨女。

偷偷親了何雪言的嘴角,甜的要死︰「我走了,你照顧好咱爹啊。」

顏扉那小丫頭就那麼跑了。

何雪言怕爹都給她嚇壞,趕緊去看爸,幸好老頭也沒多大反應,只是嘴角抽抽,也不知道是高興笑還是生氣。

「爸,你別理她,她就那種高興就揭瓦的人。」何雪言勸,一臉紅道︰「其實她平時上班也挺正經的。」

剛說沒幾句,後面人冷不丁有人說話。

「何雪言,你推爸散步呢?」

她汗毛根都豎起來了。

回頭一瞧,她姐不知道那根筋抽抽,這會兒跑到醫院來了,剛好住院部樓下遇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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