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惹毛祁燃?告訴他,負責的新人出道演鬼片。
怎樣徹底惹毛祁燃?告訴他,小路同意了。
據說祁燃和楚修寧雄辯三百回合,慘然落敗。但失敗不代表屈服,祁燃小怪獸奮起反抗——罷工了。
路語茗不贊同祁燃的想法,一鳴驚人固然美好,但能做到是少數,才華、魄力、萬里挑一的機遇,這些一個條件都不能少。zero樂隊出名前甚至在街頭演出,這或許比演一只鬼還慘了點。重生都只能用備用系統,路語茗從來不相信自己是只幸運狗,所以他選擇有機會就去演,無論角色如何。
但不管怎樣,那天演技課之後祁燃徹底消失。經紀人失蹤,最倒霉的還是藝人。比如今天進劇組,沒人幫忙聯系,路語茗愣是在康山大學轉了好幾個圈,偏偏趕上暑假,連個問路的人都找不到。
路語茗在路口停下,揉了揉眉心,看向眼前的民國建築群。混磚結構,帶著現代文明的印記,又殘留著晚清建築的渾然古樸。只是想象這些建築歷經百年風雨,還依然佇立,就心生滄桑錦華的感慨。
「哎,好大的一片啊。」身邊有人感慨。
路語茗轉頭。感慨的人依然望著這片建築︰「為什麼就這麼大呢?這麼大找不到劇組可不是我的錯。哎,同學,你知道拍鬼片的劇組在哪兒嗎?」
說話的人一身牛仔服,半長頭發亂糟糟,按道理應該扮個憤青,只是雙眼無神,耷拉著眼角,渾身上下骨頭都被抽掉似的,看著就讓人沒精神。
路語茗听著這人的聲音耳熟︰「你——」
「你認出我來了?是啊是啊,我就是高鵬城。」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都是沒精打采的。
路語茗搖頭,無比確定自己不知道這個名字。
高鵬城倒是一點意見都沒,打了個哈欠︰「扭扭腰扭扭臀,幸福人生看錢程,錢程牌運動器,你值得擁有。」
一听就是句廣告詞,路語茗隱約想起四年前的某個奇葩廣告。原來廣告正主就是眼前這位。
「哎,想不起來也正常,你倒是告訴我劇組在哪兒啊。不告訴我,耽誤了拍攝進度可不關我事兒。」高鵬城碎碎念,竟然幾句話就給路語茗扣了個大帽子——耽誤拍攝進度。
路語茗皺眉︰「我也在找。」
「你找劇組做什麼?好奇探班?哎,我跟你說一點意思都沒有的。不就是個鬼片的拍攝麼,真沒什麼意思的。」高鵬城拖著腳往前走,漫無目的。
好在這時候遠處跑來個工作人員︰「高鵬城,你跑哪里去了,上個廁所人就不見了!肖老正找你呢!」
「哎——哎,來了來了。」高鵬城一邊走一邊轉頭看向路語茗,說話有氣無力,「你要是真的好奇就一起來,應該可以的吧。」
「高鵬城你能不能上點心啊,這次的拍攝是對外保密的!」工作人員大聲訓斥,看著高鵬城的眼神都更冷了,立刻攔在路語茗面前,「這位同學,對不起啊!因為拍攝保密,所以不能隨意去看呢。」
「我是蕭路。劇組演員。」路語茗沒有廢話,亮明身份。
「啊!你是那個演鬼的!」工作人員驚呼一聲,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剛才楚少問我有沒有新人來呢!你手機沒電了吧,怎麼打都不通呢。來來來,快點跟我走吧。」
說完,工作人員領著路語茗向校園里走去。高鵬城遠遠綴在兩人身後,好像他才是個游客鬼魂。
繞了幾個彎,看見一座小樓,晚清風格更濃一點,牆皮有些地方月兌落了,露出青磚,看上去是個民居。進了樓,走過一截長長的甬道,之後才是片場。
路語茗走進片場,有些詫異。和他想象不同,這鬼片片場輕松歡快。
場中間,影視燈下坐著兩個高挑少女,穿著時尚,妝容精致。稍矮的那個長發披肩,耳邊點綴蝴蝶發飾,溫婉可人;略高的那個,瓜子臉,熱褲緊身體恤,身材惹火。
青春少女聚在一起,竟然在……聊天嗑瓜子。
演員尚且如此輕松,周圍的工作人員更顯得百無聊賴了。只有監視器旁邊站著的老太太很激動︰「人呢,高鵬城他還想不想演了!瞧不起老娘的片子低成本嗎!老娘換了他也是分分鐘的事!」
高鵬城听到這句,才從路語茗身後冒出來,步伐相當飄忽︰「肖老,我來了。」
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兒,老太太看了一眼高鵬城,氣樂了︰「你跑哪里去了!」
「上廁所。」高鵬城真是相當淡定,「廁所可真遠啊。」
肖老太太干枯的面頰肌肉抽了抽,幸好及時看到高鵬城身後的路語茗,走上去︰「小路,你來了!」
路語茗沒想到導演是熟人——新人甄選時給他打滿分的老太太!他知道做評委都有些能耐,但誰想到一個老太太居然是鬼片導演?
大概是無視掉了高鵬城很開心,肖老太太拍了拍手︰「都靜一靜!來新人了!這次劇本里的言十三!小路!」
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人看向路語茗的眼神都帶著詭異的同情,然後鼓掌,然後竊竊私語。
肖老太太拍了拍路語茗︰「別介意,主要是你華睿本屆新人演技第一煞的名聲太響了。他們都以為你是演技太差才被派來演只鬼的。」
看來那場即興表演最終也沒能挽救路語茗,他已經穩坐新人演技倒數第一寶座了。
「也別太擔心。」肖老太太不惜自貶安慰路語茗,「恐怖驚悚片嘛,本來對演技的要求就不高,這部也不是大制作,而且你演的那個角色性格還是很簡單的,台詞都沒有。再者劇本方面還有楚修寧坐鎮,修改起來也簡單。」
路語茗眉心微皺︰「楚修寧不是寫歌詞的嗎?怎麼又來寫劇本了?」
「嗨,劇本才是他真專業,歌詞那都是業余的。」
肖老太太正揭楚修寧老底,正主就來了。
楚修寧苦笑,遞上劇本︰「肖老,改好了,您看成不成?」
「哈哈哈,來的正好,小路交給你。等會兒拍走廊那場,你帶他去化妝,順便給他講講戲吧。」
姜還是老的辣,肖老太太抓著劇本溜得干脆,拿著導演大喇叭沖著高鵬城去了。
楚修寧只好領命,帶著路語茗去化妝的地方。一邊走一邊給路語茗講戲。
路語茗看過劇本。故事講了一對戀人,男主出軌想要分手,卻因為女主懷孕而遭到家人一致反對。為了和小三在一起,男主用和好的名義,騙女主來到自己家的老宅中,想要和小三聯手讓女主「意外流產」。沒想到的是,女主打掃房間的時候,找到了一盒沉香,女主點香禮佛,卻不知道那盒沉香點燃一只百年怨魂歸鄉的路。
「劇本給的太晚。」路語茗言簡意賅地表達不滿。
「還好吧,故事很簡單不是嗎?而且你又沒有台詞需要背,我就先給你說說等會兒甬道的那場戲吧。」楚修寧不以為然。
路語茗點頭。沒台詞也好,至少嗓子不會太累,對恢復有好處。
「甬道那場戲,說起來很簡單,就是你走過甬道。但這個要拍兩場,兩種感覺。第一場是言十三還活著的時候,在這個走廊上奔跑,充滿生命力。」楚修寧解釋得頭頭是道,「第二場是言十三在野外流浪了百年,終于回到宅子里,卻發現故人已逝。但他不能理解為什麼故人不在,所以不斷地在這個走廊上走來走去,落寞、憤怒最終化為多疑與仇恨。」
「嗯。」
「對了。」楚修寧停在臨時化妝室門口,「劇務說,先拍鬼的那場,再拍活時候的那場。順序調換了,你沒意見吧?」
「知道了。」語茗看了楚修寧一眼,終究什麼話都沒有再說。
路語茗化好妝出來的時候,著實引發了一番騷動。
路語茗本來皮膚就白,五官線條深邃,一雙眼漆黑如墨,他的俊美帶著三分陰柔七分冷厲。現在路語茗被刻意畫的更白,眉毛修剪細長,眉梢順著眉骨略微加長了一點,眼窩更顯深邃,柔光粉弱化了強勢的俊美。再穿上一身民國的長袍,一個怨氣、落寞、卻又無能為力的言十三新鮮出爐。
路語茗拉了拉長袍,有些不習慣地走了兩步。瘦削單薄的身體歪歪扭扭向前,看得人心驚膽戰。
「真是……天生的言十三啊。」肖老太太看著路語茗目瞪口呆,拋下躺在床上卡床戲的高鵬城,徑直走到路語茗面前,「好好好,咱們今天就拍甬道那兩場戲吧!」
路語茗點了點頭,看著身後長長的甬道。甬道細長狹窄,隔幾步還放置了幾盆花,一段細長的空間被生生割斷,幽幽然說不出的冷森。
一陣穿堂風吹過,長袍邊角揚起打在他的手上,路語茗眼皮微微跳動。活過來之後,心底一直壓抑的地方,也開始松動。路語茗突然有了些不太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