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依的手指轉著栗色發尖,一雙水汪汪的眼楮含著期盼注視著六道骸,「吶,你看你也報復到我了,我們就算扯平了吧?我要是不能把指環帶回家,被掄牆,被砍,實在是太可怕了…」
由依抓準時機地搖了搖頭表示不要,當然那副怕怕的表情與甜美嗓音統統都不是真心的。
這種走軟萌路線來要回指環的小心思自然是沒能逃過六道骸的雙眼,他故作安撫的姿態輕模上由依的頭發,同時還不忘用一副認真的樣子來告誡她,「這些跟我可沒有半點關系哦,另外,不算扯平了。」
由依捏著發尖的手不自覺地加重力道,「因為你還在復仇者監獄里嗎?」
「你說呢?」很隨性的回答。
「我可以幫你逃獄。」話一說出口由依就因為太過直白而感到後悔了,待看到六道骸一臉驚奇狀的表情後,由依把‘畢竟在害你被抓走這件事情上我也有責任’的後半句原封不動地給咽了回去,「我是說我們可以做個交易,我幫你逃獄,你把指環還我。」
「kufufufu,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有了這些指環就足夠我逃出來了。」六道骸勾起嘴角,從盒子中取出一枚指環開始驗收貨物般仔細觀察。
「原來是因為這個啊,這些指環里蘊藏有死氣之火,也許可以…」剛想把自己英勇的救兄經歷當成例子講解一遍,由依欲言又止,因為六道骸的表情由笑意轉為了神色凝重,又在收起指環的時候古怪地變成了一副正在思考鬼主意的樣子。
「喂,你干嘛這麼看著我?」好不自然,相當詭異,由依將視線稍稍離開一點,鳳梨頭少年那鬼魅的對視讓她感到渾身不自在。
六道骸微微眯起異色瞳,「kufufufu,我只是想到我們確實可以做個交易。」
從六道骸那習慣性的笑聲中由依深深地感到他沒安好心,至少和整人大挑戰月兌離不了干系,還是有先見之明的先打個預防針為妙,「想講清楚,無冤無仇的殺人放火我可不干啊,還有我也肯定不會泄露彭格列的情報給你的,還有還有…」
沒完了,看著由依掰著手指頭不停列舉著絕對拒絕的事情,六道骸的心里非常的無奈,自己什麼時候有暗示過交易的內容是讓這個女孩子去干違法和背叛的勾當了!
小幅度地搖了搖頭,輕聲嘆氣,六道骸扶住由依的雙肩將還在不停嗦的她轉過九十度面朝廚房,「已經是黃昏了,去做晚飯吧。」
「哈?你腦子真的壞掉了麼,自己去打電話叫外賣。」由依光明正大地鄙視著對方莫名其妙的臆想。
六道骸只是自顧自地走到沙發邊,再打算邊休息邊欣賞好戲般地倒向沙發靠背,「kufufufu,做交易可是你先提出來的,如果還能下咽的話我就把指環還給你。」
鳳梨頭少年所謂的交易竟然會是廚藝大鑒定!
變態!腦袋鐵定是進汽水了!
暗自詛咒著他將來的妻子不會做飯天天餓著他,由依回答時的語調可沒有露出半點心虛,「這還不簡單,那你趕緊準備好跟那些指環告別吧。」
不過,說謊和說大話是不要錢的!
把挎包丟到沙發上,由依背對著六道骸走進廚房,後背不禁一陣發涼,連同從冰箱里取配料的僵硬動作都在很誠實地訴說著一件事——下廚這種事,自己根本就不會啊!
*
「啊…快幫忙…濺到我眼楮里了…」由依的超高聲呼救在廚房里響起。
還在對由依挎包里露出來的黑曜制服感到有趣,六道骸下一秒就變為了無聲地嘆息,他把裝有指環的盒子放在一旁,起身,進廚房,把切洋蔥迷了眼楮的由依硬生生地給拽到了水池邊。
本來還打算惡搞般的用假指環換一頓美餐,結果誰能料到這個拿得了劍會打架的女孩子竟然是個超級廚藝大白痴,還一刻都不得安寧地一直在打擾自己休息!
一陣嘩嘩的流水沖干淨由依的雙眼,抹掉臉上殘余的水珠,由依露出了一個看似是在征求意見卻是‘就這樣決定了’的表情,「骸,你不覺得做水煮魚放洋蔥會很奇怪嗎?算了,我不加了。」
對這種隨時都會在廚房搞出亂子之人的自作主張,六道骸表示早就放棄了最初那些有趣的臆想。
面前的由依只要不給自己送來各式各樣的麻煩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那就去抓魚吧,這個應該不會再出狀況了吧?」
由依擼起袖子站到水桶邊,「拜托,你想象力不要那麼豐富好不好,抓魚能出什麼狀況。」
「kufufufu…」六道骸故意拖長笑音,靠在牆邊進行圍觀,他想說——這還真不屬于異想天開的範疇。
由依扭頭,怒瞪了一下用笑聲挑戰她殺手尊嚴的鳳梨頭少年,然後干脆甩頭不去理會他,眼神直直地盯著水里那條黑褐色帶有暗雲狀斑塊的鯰魚。
這該如何是好呢?撈魚這種事情從來沒干過啊!
由依硬著頭皮伸手,卻在即將接觸到水面的時候如觸電般縮了回來。
整整一分鐘的沒有動作之後。
「你在等什麼?」看到由依只打算用眼神進行神奇的意念捕捉,六道骸不解地詢問。
由依像是在很認真地在思考著什麼,「這個角度不好,我打算等它自己掉過頭來再抓。」
「由依,這根本就沒有任何區別的。」六道骸默默嘆氣,心里一群烏鴉飛過,這個機靈鬼在下廚方面的中二病急需治療。
「可我認為有區別啊,你就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了。」由依朝一旁的六道骸擺擺手,示意惡趣味般提出下廚換指環交易的家伙不要指手畫腳地添亂。
再次低頭看向水桶里掉轉了方向的鯰魚,由依心里嘀咕著為了維護自己高品質殺手的面子,下手一定要干脆利落狠,可千萬不能磨磨蹭蹭地被看出來是第一次,不然就太丟人了!
由依做了一個深呼吸,如襲擊敵人般猛地將手伸入水下正中目標,再一臉成功笑容地將它抬了出來,「你看,我就說這個角度好吧!啊…別亂蹦啊…」
「你別光顧著逞口舌之快,快拿住了比較好哦。」注視著由依手里一直撲騰的鯰魚,六道骸嘴角的那抹弧度似乎已經預測到了將要發生的慘劇。
「你才是別光顧著笑,快幫忙啊!」下一秒鯰魚就從由依的手中滑出,掉在地上不停地扭動著。
由依趕緊上前去抓,踩到撈魚帶出來的水不由地腳底一滑,朝著那地上亂蹦的鯰魚親密地迎接了上去。
「哦呀?」在即將出現人壓魚悲劇的瞬間,六道骸蹲來一把拉住由依的胳膊加以制止,「被你壓壞了就不能吃了。」
「我哪有那麼重!」僵持在半跪的姿勢,由依偷偷地在心里舒了一口氣。
二人對視,一個用微笑來表達這一幕的戲劇性,另一個在想盡辦法不好意思地偏著頭,不管怎麼看,那個鳳梨頭少年的表情都像是在幸災樂禍!
夾在中間的鯰魚扭得正起勁,六道骸單手將它抓住再熟練地放在案板上,然後順便帶著一臉驚訝狀的由依起身,「kufufufu,看來交易的內容要附加一條了。」
就算自己在下廚方面不忍直視,可那也不能出爾反爾臨時增加條件啊!
「喂,無冤無仇的殺人放火我可不干啊,還有我也肯定不會泄露彭格列的情報給你的…」
由依不嫌麻煩地重復著自己的交易基本原則,六道骸則是指著地上的一灘水,再一次的進行了無奈地打斷,「我的意思是,你得把廚房打掃干淨才行。」
極其不情願又無力反駁地從嘴里擠出了一句‘好吧’,由依背過身去開始繼續對鯰魚開工準備下鍋,可思緒卻全部集中在身後那個似乎隨時都在準備看她出狀況的鳳梨頭少年身上,忽然就蹦出了一句,「骸,你的腦袋是不是有問題啊?」
六道骸捕捉到這句話里莫名其妙的笑點,「kufufufu,你還真是有趣,女孩子不會下廚才是有大問題吧。」
「我是殺手又不是家里的廚師。」由依反駁,不過似乎家里那位天天剁生魚片煮高級牛排的隊長從外表來看更不像是廚師般的存在。
想到這兒,由依抽了抽嘴角還是選擇將游離的思緒拉了回來,「我是說,把指環還我之後你就沒辦法逃獄了,你這麼做不是很白痴麼。」
一絲驚奇劃過,「哦呀哦呀,你這句話給我的感覺是在為我著想。」
要不是背對著,由依那不帶有開玩笑與嘲諷意味的認真表情就要暴露無遺了,「你錯覺了,我是在強調你腦袋有問題,才不是擔心你。」
黑曜戰時由依曾不顧傷勢外加很沒眼力價地想要與復仇者開戰,只是這件事情當時陷入昏迷的六道骸並不知情,「kufufufu,你應該擔心我出來後殲滅彭格列才對。」
「這個嘛。」由依故意一陣沉默,停下手里的下廚大業,微微抬起頭故作深思的樣子,「完全不擔心,反正你又打不過阿綱,哥哥那邊更是沒可能贏。」
這句話讓六道骸的臉瞬間陰了下去,笑聲由日常的玩味轉變為了極其的平靜,「kufufufu,看來不論是廚藝還是講話,你都需要被好好教育。」
這樣不帶任何語調的陳述讓由依听起來感到渾身發毛般變扭,再加上後背接收到的一股寒氣,似乎在能力上的侮辱把他氣得不輕。
此時此刻還是先放棄斗嘴萬事以指環為重,由依決定及時轉移話題。
把處理好的鯰魚放進鍋里,加水開火,再拿起兩個裝有白色粉末狀的瓶子轉身在對方眼前大幅度地晃了晃,「骸,哪個是鹽呀?」
好奇怪。
對方明顯一愣,沒反應過來似的,一時之間只是輕輕地回應了一個‘嗯?’字。
是女孩子的聲調?快要爛掉的鳳梨連嗓子都瞬間壞掉了嗎?
由依把兩個擋視線的瓶子撤了下去,當發覺自己正被紫羅蘭般的大眼楮注視著時,驚訝程度比對方還整整翻了一倍,「誒?竟然是真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