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發濃重,深藍明淨的蒼穹將整座麒麟山環繞其中,密林在沉郁暮色的壓迫下更顯出陰森驚怖的氣氛,靜謐詭譎的能把人體內所有的戒備都激起。無風,卻能清晰的听到枝頭令人膽寒的近似婦人的抽泣。黯淡的星光透過密林投射而下,在林地上灑下碎銀似的點點銀光,光影婆娑,一抹嬌小身影穿梭其中,屏息而行,唯有蓮足下輕踩落葉所發出的詭異沙響……
「老大,不好了,不好了,」一個山賊沖入房內,驚慌失措的對著還在床上**的男女尖叫道,「那個賤丫頭,跑了。」
「你說什麼?」滿臉絡腮胡的山賊一下子從床上爬了起來,隨手抓起床邊的褲子往上一提道,「你他娘的干什麼去了,不是讓你看著點嗎?」
「我……」被質問的山賊支支吾吾著將鼠眼往上床上身無寸縷的司馬綠芸身上瞄,其意不言自明。
「你他媽的,老子打死你……」為首山匪氣急敗壞的沖上前,掄起拳頭要揍,忽然停在半空,譏笑道,「算了,方才哥幾個都在‘享受’,獨獨漏了你,也難怪你‘惦記’,那娘們兒歸你了,我帶上幾個兄弟去拿人。」
眾山賊操家伙的操家伙,挑燈的挑燈,手持火把疾步在暗黑山道上,搜到一處密林口,幾個山賊都有些疲倦——倘若在平日,這點山路于他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但之前的「洞房花燭」已經大大損耗了他們精力,因此沒多遠就頓感困乏無力,紛紛嚷著要「歇歇腳」。
「老大,為什麼非要抓回那小妮子,一介女流于我們何用?」其中一個山賊氣喘吁吁、沒頭沒腦的問,「這大晚上的……」
「豬腦子!」為首山賊憤然的一跳而起,朝方才問話的山賊一腳踹去,「這麼簡單都想不明白。若是讓她逃下山去,到官府去告發,還會你我的好日子過?你個只會吃喝拉撒的蠢材。」
「是是,還是大哥想的周到。」山賊瑟縮著脖子往邊上一退,仿佛剛才那番話是鞭子抽在他身上一樣,「但是麒麟山有點大,林子也多,要找一個人又是在晚上,恐非易事。」
「哼,她一介女流想必也是初到此地,大晚上的能逃哪去,我只怕她就是孫悟空附體也飛不出這座五指山,」為首山賊一聲冷哼。「而爺幾個已經在這快一年了,熟悉的就像自己的家一樣。」
「大哥的意思是……」
「沒注意到嗎?」為首山賊老奸巨猾的一扯嘴角,冷笑道,「我們隨足跡沿途尋來,到了這里就沒了。很明顯是往這里進去了……跟我走。」
簡彤倚在一棵樹前歇口氣,身後的粗糙不平的樹皮磨得的她後背好不舒服,但眼下也只有這能讓自己靠一下了,她頗有些自嘲的笑笑。盈滿秋波的水眸似要穿透密林一般直直的看向深處,終究抵不住伸手不見五指帶來的恐懼,又將眼楮向上一抬,目之所及的卻又是另一番黑暗景象。高高在上的樹枝撲面而來,仿佛張牙舞爪的厲鬼讓人看著不心驚,也要提心吊膽。閉上眼楮,眼前耳畔盡是司馬綠芸在賊匪的蹂躪下丑態百出、尖聲*——欲嘔之余,不免冷笑︰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人!自作孽。不可活……
簡彤正想入非非之際,一個無法遮掩的腳踩落葉以及木炭燃爆裂的窸窣聲響由遠及近,鑽入她的耳內,忽然,似有火光逼得她猛的睜開眼——幾碼開外。七零八落的站著數個宛若來自地獄的青苗獠牙的怪物,手持火把,嘴擒冷笑的盯著她。
透過鬼魅耀眼的火把,簡彤認出了這些人︰山賊!心下一驚,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取下別在秀發的簪子,貼著樹干緩緩起身,而後冷不防拔腿就跑。
「真他娘的找抽,」氣急敗壞的叫罵聲回蕩在林間,仿佛野犬狂吠,「都到這份上還跑,老子倒要看看你有幾條腿能跑的過我們,給我追……」
簡彤就著林中昏暗的光線,拼命向林中深處跑去,像只躲避獵人的小鹿在林間左躲右閃,與身後那般山匪玩起了「捉迷藏」……跑了好一段路,終于跑不動,便在一棵隱秘的大樹下稍作停頓,憑借著隱隱綽綽的光線,她發現有一個黑影正朝這個而來,她敲敲的向邊上挪了點位置,待到黑影愈近跟前之際,簡彤輕捷一閃到黑影身後,一只玉手猛然捂住對方口鼻,還未及對方做出反應,心髒已然被一只狹長尖利的簪子精準無誤的刺入,悄無聲息,一命歸黃泉。簡彤拽著沾血的簪子繼續向暗處隱蔽,一個走到此地,手持火把的山賊被腳下某物一絆,險些跌倒,正欲破口大罵,卻被火光下的一句尸體嚇得魂飛魄散,幾近哭嚎︰「大哥,你們快來啊,老三死了……」
聞訊而來的山賊見之,震驚之余,氣憤的狂吼︰
「真是他媽的‘老壽星上吊——活膩了’,」為首山賊那傷疤臉此時愈發猙獰,腳一跺道,「這回抓住她,非扒她的皮,抽她的筋不可,兄弟們小心點」。
簡彤走一陣,跑一陣,腳步快的已經沒心思去想山賊追到哪了,她恨不能快些走出樹林,又或者盼著黎明快些到來,這樣也能看清路,不必這樣猶如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然而這樹林仿佛像一座無底洞,又好似諸葛亮的八卦*陣,她不管多麼努力的且走且跑,眼前都是黑漆漆一片,漸漸的,她有些撐不住了,眼皮下墜,雙腿發軟,腰都快直不起來。
不,她不能倒下,得繼續走,否則……只感覺胸前突然一涼又一熱,隨後一陣鑽心疼痛由鎖骨下方的胸口擴散至全身,再就是空氣中粘稠的血腥味,簡彤頭一低,一把短刀赫然插在她的胸口,刀柄上反襯著熊熊火光……
她手捂胸口,忍著巨大的疼痛,緩緩抬頭,數張含著切齒痛恨、窮凶極惡的臉又跳躍的火光帶入她的視線——
「臭娘們兒,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