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趁天沒亮,宮里人跡罕至之時,將簡彤送到到與公孫訣、燕七俠約好的地點,讓他們帶簡彤出宮去,並告訴他們待簡彤安全回到天香樓後,再回宮里一趟,有政務要了解。
皇帝在南書房接見公孫訣和燕七俠,問他們近幾日宮內宮外的情況如何,二人如實奏報,並借此機會把司空錄壟斷滄州城菜市場,暗箱操作以期對付天香樓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皇帝——
「竟有這等事!」皇帝震驚之余,轉而勃然大怒,他一掌擊在案上,站了起來,「什麼時候的事了?」
「事發始末近十日了,」燕七俠把這折扇在掌中打得啪啪響,「屬下原也納悶這次菜市場的行動竟會如此一致,不論出多少錢各個攤販都不願把貨賣給天香樓,都無一例外的賣給固定三家客棧和食樓……」
「哪三家?」皇帝的眉峰掠過一道陰影。
「玄豐客棧、艷陽天酒樓、一品軒食樓,」公孫訣單手扶著腰間竹笛,在皇帝跟前來回踱步的說,「我和燕七俠私底下分別調查過,這三家都與司空錄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甚至一品軒食樓的老板還‘暗示’簡彤到別處去采購,致使簡彤險些遭遇不測……」
「什麼?」公孫訣話未說完,皇帝已是驚怒的面頰發青了,眯起眼楮,眼角微微一抖,「司空錄明知朕和簡彤的‘關系’,竟還敢在她頭上動土,他這個御膳房掌廚真是不想干了!」
「我們還私底下與這幾個人交涉過,」燕七俠看了公孫訣一眼說,「但這些人與司空錄要麼是舊交,要麼就是利益攸關,因此都不願松口。」
「值得一提的是,」公孫訣接下話頭,深邃的眼瞳濃縮為璀璨的一點。「一品軒老板顧憶不但是司空錄的舊交,還與這次行刺事件有著非同一般的關系,我懷疑司空錄也難月兌嫌疑……」
「真是豈有此理!」皇上厲聲喝道,「小小一個御膳房掌廚竟有如此大的能耐做這等事……公孫訣。要朕出面解決嗎?」
「哼,司空錄此等雞鳴狗盜之徒何須皇上勞神,」公孫訣唇角嘲弄的勾起,眼中利芒一閃,話里滿是不屑,「有臣下就夠了……」
「那你打算怎麼做?」皇帝追問。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公孫訣忽然笑了,但那好似孩童即將惡作劇的微笑,又仿佛面對近在咫尺的獵物所露出的冷笑。「這回我一定要讓他們哭不出笑不得,爬著來求天香樓!至于那些貪財貪生的攤販,照樣一個都別想逃!」
「師兄,你就別故弄玄虛了,」燕七俠也來了興致。三兩步走到公孫訣前道,「快說說,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盡管開口,只要能給簡姑娘出氣。」
公孫訣並不答話,只是伸手捋了捋唇上的髭須,沉思片刻看向皇帝道︰
「不過,關鍵時刻或許得借用一下皇上的威名。」
「沒問題。」皇帝滿臉一靜,語氣森然,「莫說是威名,朕身上的某些信物你也可以取一樣去作為震懾。」
「皇上貼身之物,怎可隨意取下,」公孫訣淡然道。「等需要的時候,臣下再要不遲。」
「也罷,隨你,」皇帝對眼前這個冷靜睿智卻又固執的部下顯然有些無可奈何,「但一旦有什麼狀況要及時稟報于朕。」
公孫訣點頭。以示答應下來,便和燕七俠告退了。走出宮門,公孫訣看了看燕七俠調侃道︰
「師弟,你是要去見色厲內茬的達官貴冑、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虎豹,還是見菜市場那些無名鼠輩?」
「但憑師兄安排。」燕七俠玩世不羈的搖著折扇,嘻嘻笑道。
「行,那由你去對付那些鼠輩,」公孫訣淡淡一笑說,「牛鬼蛇神交給我好了。」
兩人在宮門外告別。
這天晚上,滄州城一處宅邸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說是要見徐大掌櫃,管家把來訪者帶入院落,說是進去稟報一聲。
徐昊出來,長相一般,穿著樸素,袖口還有隱隱的補丁,實在看不出此人竟是在滄州飲食行業小有名氣的徐昊。
「在下公孫訣,見過徐大掌櫃,」公孫訣微一頷首,一派灑月兌不羈,「突兀到訪,還請見諒。」
徐昊對公孫訣的到訪雖感到意外,卻比顧憶要顯得有禮數一些。
「隨我進堂。」徐昊淡淡一笑的招呼。
進了廳堂,公孫訣發現里面陳設出奇的簡陋,桌子木椅等都很陳舊,又一看管事的人端上茶竟是隔夜的,不禁要笑,但同時心下生出一種不對勁之感︰宅外裝飾的很好,防盜措施更是罕見,為何宅內在卻……
「徐大掌櫃縱橫商場數十載,還是這麼清廉啊。」公孫訣慢吞吞的開口,話里含著淺顯的譏諷,他隱約感覺這個徐昊有點裝腔作勢。
「公孫老弟說笑了,」徐昊撢了撢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正襟危坐道,「你我此前素未謀面,可大岳朝四大美男子之首——公孫訣的名諱倒是‘如雷貫耳。’」徐昊暗諷公孫訣的脂粉氣,後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道,「但不知你為何事而來?」
「沒有,是向兄台訴苦來了,」公孫訣身子朝椅子後靠去,搖頭嘆道,「也不知是何方高手把控了滄州大半個菜市場,一點貨都不賣給天香樓……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昊一听,就明了公孫訣的來意,心下冷笑︰自從你的天香樓用了簡彤,如同猛虎添翼,害得滄州城大小數家客棧和食樓瀕臨倒閉,就連我這玄豐客棧也牽累其中,若不是司空錄傾囊相助,只怕早被你旗下的客棧和食樓吞的一根骨頭都不剩了,現如今,也讓你嘗嘗面臨絕境的滋味……
想到此,徐昊忽而怒容滿面,忽幸災樂禍,目光冷冷的注視著公孫訣,嘴唇緊抿,以表示他的蔑視,但徐昊畢竟老于世故,立即把這一時激憤的情緒從臉上抹去,「呵呵」一笑道——
「公孫老弟多慮了,天香樓名聲之大,在滄州城難出其右,就同你本人一樣,豈是這點小問題都扛不過去的。」徐昊依舊打哈哈著不願說正題。
「兄台所言甚是,」公孫訣英挺的眉峰一聳,唇邊勾起一抹令人不自在的笑意,這味著他要開始進攻了,「我與司空錄大人同在宮廷,對于這位御膳房掌廚的為人很是欣賞,」不經意間,幾許嘲諷爬上公孫訣的臉,「但自從他在今年御膳競賽中慘敗後,皇帝對此人已不堪大用了。」
徐昊面色一白,眼珠狐疑不定的轉,處處顯示這擊中了他內心的隱憂。
「你,你怎麼知道這些?」徐昊強裝不以為意的問。
「鄙人不才,」公孫訣瀟灑從容的淡笑道,「乃皇帝身邊帶刀護衛,自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