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你給老子好好解釋一下你的所作所為!」
藥王谷里,一道憤怒而高亢的怒吼聲響徹雲霄,在整個山谷中繚繞不絕。
一個精神矍爍的中年美大叔正對著面前一襲紅衣的嬌俏少女怒目而視,稍長的胡子氣的一顫一顫的。
洛水漪懶懶的抬頭看了他一眼,不滿道:「師傅你又怎麼了,真是吵死了!」
見她這個態度,作為藥王谷一谷之主的沈天清立刻跳腳道:「壞丫頭你還敢不承認?誰允許你去燒了仙水宮的?」
洛水漪慢吞吞的挪動幾步,小心的躲到身邊那個同樣一襲紅衣的俊秀男子身後,不滿的嘟囔道:「又不是我燒的。」
俊秀的紅衣男子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寵溺的揉揉她的頭發,然後看著自家師傅,勾起淺色的薄唇笑道:「仙水宮是我燒的。」
低沉醇厚的嗓音猶如大提琴上緩緩流動的音符,那樣悅耳,卻生生的讓自家師傅打了個機靈。
沈天清一撇嘴,不滿的說:「別以為老子不知道這是丫頭的主意!你那麼寵她,要星星不敢給月亮的,燒個仙水宮算什麼?就是可憐了老子,那幫丑八怪天天堵在家門口,害的老子都下不了山,老子已經好幾天沒去賭錢了!」
說到這里,他不禁悲憤起來。
卻听洛水漪陰森道︰「她們活該!誰讓她們勾引我的妖孽了!」
沈天清跳腳︰「明明是她們的錯,你燒她們房子干嘛?這不是明擺著要害老子不能下山嗎?」
這時,旁邊一個同樣好听的聲音弱弱的響起來:「師傅,其實……我覺得……」
「你給老子閉嘴!」不等這人把話說完,就被自家師傅粗暴的打斷了。
沈天清轉過身去看著那個一臉正氣俊秀的藍衣男子,破口大罵:「他們師兄妹倆燒仙水宮的時候你在哪?都不知道勸勸的嗎?現在事情都完了你才想起來要說話,誰允許你隨便開口了?這里還沒輪到你發表意見的時候呢!」
哼!大徒弟他不敢惹,小徒弟有大徒弟護著他也惹不起,只有這個二徒弟還算好欺負,正好可以拿來撒撒氣。
「我……」一身藍衣的沈逸風張口想要辯駁什麼,卻被洛水漪截住了話頭。
她同情的拍拍沈逸風的肩膀道:「唉,二師兄要節哀,反正這麼多年下來,你也應該已經習慣了師傅不把你當人看了。你還是去找千離大哥安慰一下你這顆受傷的心靈吧。」
沈逸風聞言漲紅了一張白生生的俊臉,他囁喏著道:「小師妹……我跟他……沒關系……」
洛水漪了然地道:「哦,我知道,你們目前還沒有發生關系,不過總會發生的,二師兄你不要著急哈!」
沈逸風:「……」
他求救的看向紅衣男子,希望自家大師兄能夠管管調皮的小師妹。可是他那樣充滿了焦慮、祈求、悲憤等等各種情緒的復雜目光到了這只叫做花凌鈺的妖孽身上時,就猶如石沉大海,一點小波浪都沒有激起來。
花凌鈺還是那樣溫柔的寵溺的看著自家小師妹,對除了她以外的人連個眼角余光都欠奉。
最後自家師傅也實在看不下去了,他一把將花凌鈺推開,怒氣沖沖道:「你給老子滾開!要不是有你這麼護著她,她至于養成這麼個無法無天的性子嗎?少寵她一點你會死啊?」
話落,沈天清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麼腦殘的事情。他竟然對自家大徒弟動手了!這是多麼嚴重的一件事!那只記仇小氣的妖孽一定會找他算賬的!
果然,只听自家大徒弟帶著笑意的聲音陰森森的在背後響了起來:「你說的不錯,我就是寵她,你能奈我何?」
沈天清立刻轉身看著自家大徒弟狗腿道:「不能不能。所以你隨意,隨意哈!」
洛水漪不屑道:「師傅,您老還能再沒骨氣一點嗎?」
沈天清悲憤道:「只要你們幾個小兔崽子不欺負我老人家,我就會很有骨氣。」
沈逸風聞言立刻在幾人看不見的角度翻了個白眼,心道你不欺負我就不錯了。
洛水漪干脆道:「那你還是接著沒骨氣吧。」
然後她挽住花凌鈺的胳膊道:「妖孽咱們走吧,不理師傅無理取鬧。」
「你說誰無理取鬧?」沈天清對著相攜離去的兩道紅色身形怒吼道:「小兔崽子要造反了,這回老子不把你倆給禁足老子就不姓沈!」
沈逸風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看著自家師傅緩緩道:「其實師傅,九天閣後院有一條偏僻小路直通山腳……」
「靠!怎麼不早說?給老子讓開!」
沈逸風看著那迅速消失的背影,郁悶道:「我剛才是想說的,可是,你們不讓我說話啊……」
溫暖的風悠悠的吹過,將這片美麗的山谷染成繽紛的色彩,正如歲月靜好的流年,正是最動人的時候。
美麗的少女挽著俊逸的男子,歪著小腦袋道:「你要離開多久呀?」
花凌鈺沉默了一會兒道:「少則三月,多則半年。」
洛水漪幾不可見的僵了一瞬,然後她滿含期待的看著花凌鈺道:「妖孽,讓我跟著好不好?」
花凌鈺看著她嘆息道:「美人,你不會忘記了師傅要禁你足的事情了吧?」
洛水漪輕笑道:「他能管的了我?」
這個世上,只有你花凌鈺的話會讓我永遠無條件服從。可是你似乎並不在意。
想到這里,洛水漪不禁自嘲。
花凌鈺輕笑道:「你已經讓師傅出離憤怒了,還是乖乖待在這里,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此行危險重重,前路未知,他又怎能帶她涉險?
盡管不滿,洛水漪還是妥協道:「那好吧,你一定要早點回來呀,還有要記得時刻想我。」
花凌鈺溫柔的看著她道:「好。」
洛水漪想了想,挑釁道:「你若是敢不回來了,我就去大街上隨便找個男人嫁了!」
花凌鈺垂下眼眸,良久才緩緩道︰「如果他能帶給你幸福的話……」
「好了,」洛水漪突然微笑著打斷了他的話,「咱們不說這個永遠得不出結論的話題了,你要走了,我做頓好吃的給你送行。」
花凌鈺看著拉著他的手走在前面的紅衣女孩,一雙魅惑的鳳眸中滿溢悲傷與痛苦。
此時此刻,他是多麼想抱著她,對她訴說他的愛意與苦衷。他是多麼希望能夠與她廝守一生,護她一世,與她鮮衣怒馬游走江湖,攜手看遍千山萬水。
可是他不能。
他身上所背負的那些太過沉重,那樣血淋淋的現實擺在眼前,她要如何承受?他又如何能不負責任的害她一生?
終是只能叫她傷心了。
只是她的執著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那個七歲就開始追在他身後叫嚷著長大了要做他的新娘的女女圭女圭,竟然能夠將這份看似兒戲的感情堅持到現在。
一個人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將一份無望的愛情維持十年?
每每想到這些年來洛水漪為他所做的那些傻事,花凌鈺的心就一陣陣的抽疼。
可是,他還能怎麼辦?
洛水漪走在前面,她能夠感覺的到花凌鈺內心的掙扎。可是她也知道,他不會給她任何回應。
洛水漪,你還在等什麼呢?
十三年了。
自第一次見到他,至今已過了十三年。他們早已不是當年模樣,但是他們之間的感情卻依然猶如初見之時,再無半絲進展。
如果可以,她寧願人生不要只如初見。她寧願從來都沒有見到過他,也好過這樣求而不得的活著。
又或許他們的相遇本就是個錯誤?
一朝穿越,洛水漪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四歲的小孩子,還身中劇毒。是這個身體的姐姐洛水漣排除萬難把她送到了藥王谷,希望醫聖可以救她。
但是,因著醫聖那古怪的規矩而被拒之門外。洛水漣在天寒地凍的谷外跪了三天三夜期望可以打動醫聖,差點送命。
所以,洛水漪盡管性子冷,但對這個姐姐是很有愛的。
最後,洛水漪用一張人體構造圖引起了醫聖的興趣,這才被允許進入藥王谷。
醫聖沈天清一生為情所傷,孤獨至今,未有子嗣,唯有撿來的兩個徒弟相伴左右。
如同所有穿越小說的俗氣套路,沈天清在為洛水漪解毒的過程中發現她天資聰穎,遂收入門下做了關門弟子,從此「引魔入室」,過上了水深火熱的生活。
洛水漪可是一直記恨他讓洛水漣跪了三天三夜還不肯施救的事,所以這些年來,逮著機會就整他。
也就是那個時候她見到了他。
第一眼就決定了的緣分。
彼時瘦弱但美麗的少年,一襲黑衣,靜靜倚在梧桐樹上,周身環繞著憂傷淡漠的氣息,一支碧玉簫被他吹得飄渺悠揚。鳳目遠望,似乎就要乘風而去。
「妖孽,其實,紅色更適合你。」洛水漪不知道怎麼的,這句話就沖口而出。
簫聲戛然而止。
美麗的少年循著那脆生生的童音望去,見到了身著粉衫粉雕玉琢般的洛水漪,淡漠的鳳眸中第一次有了情緒。
這一幕連作為師父的醫聖也嘖嘖稱奇。所以後來收了洛水漪後,就很不負責任的把才四歲的女娃丟給了十四歲的少年。
自此,兩人日夜相伴,不離不棄。
只是如今,他終是要獨自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