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筷子和擦嘴的紙巾扔到了一次性飯盒中,古越接過了顏頌正好送上來的熱茶,終于靠著椅背說話了「說吧,什麼事」
莫宇看了眼漂浮在古越旁邊的鬼魂,笑道「相處的倒是和諧」
古越知道莫宇話中有話,懶得理會他,看了眼桌子上的垃圾,抬了下頭示意顏頌收拾收拾。顏頌知道古越是要支開他和莫宇說話,心中不樂意,但是不想再得罪古越只能一邊耷拉著腦袋收拾著桌子,一邊不滿意的偷瞪著莫宇。莫宇似沒注意到顏頌的小動作,依然笑意滿滿的,像是每天都有喜事發生,顏頌想不明白,一個人的臉皮怎麼可以厚到如此程度。
「究竟是什麼事情」待顏頌出去後,古越有些不耐的開了口
莫宇笑道「來看看你們相處的如何,看來我多慮了,別嫌我嗦,這家伙失憶後可愛多了。」
古越聳了聳肩「反正失憶,不用白不用」
莫宇有些意外的看著古越,好似說出剛才那話的不是古越，掃了眼半個身子躲在客廳的牆後，半個身子探在外面,手里拿著抹布假裝在擦牆實則在偷听的顏頌，開口道「他很在乎你,或許失憶是件好事情」
「是嗎」古越回答的漫不經心,莫宇搖了搖頭一派悠閑的靠到了沙發背上「不得不說我喜歡你們現在的相處模式」
古越欲出言反駁,被莫宇打住了，這讓古越更加確定莫宇是來沒事找抽的
「我來是有一件事情告訴你,兩年目睹公交車案子的女生今天自殺了」
古越後背不禁離開了靠椅端坐著望著莫宇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兩年前那個案子一共牽扯到六個人,四個農民工,一個大學生,還有司機,唯一的幸存者就是那名大學生。我調查了她的名字,叫言曉晴,事件過後她聲稱見到了鬼,並一直提到一個人的名字」
古越接道「水瑤」
莫宇笑了笑道「看來你也查了不少」
古越聳了聳肩「她和水瑤是同宿舍的好友,21路凶案發生的時間是農歷2011年12月27號,水瑤是農歷2011年10月份消失的,警方最終定案為失蹤,至今無果,言曉晴聲稱在21路車上見到了水瑤,並且稱水瑤已經被人謀害,可是她被人割了喉嚨,說不出話,只是將一把紅土放到了她的手上……言曉晴第二日被人在北大門站發現,同行的四名農民工沒了消息。其告知了警方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證詞最終判定無效,因為精神科醫生斷定她因為過度驚嚇精神失常。21路車一星期後在郊區被發現,同時在車上發現了四名農民工和司機的尸體,我潛入警方的檔案室看過,法醫驗證報告上寫著尸體身上有不同程度的傷口,斷定為某種未知動物的咬傷,如果某種動物是惡靈的話……」
莫宇道「你見過言曉晴了嗎」
古越點了點頭「在精神病院,我可以斷定她的精神沒有問題」
莫宇道「一個精神沒有問題的人為什麼會跳樓自殺還是在出院後的第三天？」
古越擰緊了眉頭,沉默了一會「我調查了許多兩年前發生的怪異事情,皆一一被我排除了，現在我正在調查一個工地的案子。雖然表面上看和21路公交車的案子沒有關聯,但是我不相信偶然。今天我去見了那個開發商,大致了解了情況,他的工地里突現葬手坑,事發時間是農歷2011年8月27號」
莫宇道「離水瑤失蹤的時間也就一個多月,日期上很接近」
古越點了點頭「我打算今晚到水瑤和言曉晴的宿舍看看,當時宿舍有四個人,加上昨天死亡的言曉晴，四個人如今全部死亡了,另外兩個人分別是劉香冉,田蕊莘,前者是因為交通事故,後者是學校組織旅行時,失足落水,分別是在水瑤失蹤後的半年和一年發生的」
莫宇道「你懷疑是水瑤的鬼魂殺人」
古越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因為我尋不到水瑤的鬼魂」
莫宇沉吟道「我也是調查到這里沒有了線索,沒想到你也是,居然有祖彘尋不到的鬼魂,除非水瑤沒有死活著她的鬼魂也死了」
古越道「可是我發現了一件古怪的事情,即便是被惡靈殺害,也會因為時間的久遠無法在死亡的地點發現鬼怪出現的靈跡，所以劉冉香和田蕊莘究竟是自然死亡還是惡靈作祟就無從考證了。但是今天早上我拜訪劉向清時,在他的公司門外卻發現了古怪的靈跡,我到精神病院見過言曉晴,所以祖彘知道她靈魂的氣味,那靈跡是她的,當時我就懷疑她已經死了,可是我不明白……」
古越的話還沒有說完,莫宇就著急的打斷了她「你什麼時候拜訪的劉向清」
古越道「再準確點是早上九點左右」
莫宇震驚的看著古越「言曉晴的死亡時間是今天下午一點多鐘……」
兩個人皆不在說話,莫宇取出一支筆在抽出一張面巾紙寫下了一個地址「去這里看看,張伍辛，他親眼看到言曉晴跳的樓,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水瑤曾經的男朋友……」
古越點了點頭，莫宇起身道了聲是時候告辭了彎腰在古越的耳畔輕緩道
「那家伙的確變得不一樣了……可是我必須告訴你,你這是在自殺,他是尹顏頌,想清楚了,他值不值得你再次信任……」
古越僵硬的坐著,莫宇的話對她來說像是一盆涼水從頭潑下。對于人類來說,信任就像是一日三餐,也許少吃一頓沒關系,可是總不吃就會要命。古越對尹顏頌的信任早在六十多年以前就被餓死了,兩個人相處沒有基本的信任還如何坦誠？沒有坦誠談何面對？她應該冷眼旁觀的,不管六十年前尹顏頌最後有沒有救了她,不管他現在有沒有忘記生前,有沒有改變……
「我知道」古越如此回答著,她知道,她的確知道怎麼做。即便知道莫宇說這些是為了她好,可是心頭還是莫名的煩躁,人在被提起不願意提起的事情時都會煩躁。她很不願意承認她不願意提起這件事情,因為這意味著她沒有外表上表現的那樣的坦蕩。
莫宇起身輕快的一笑「我想也是,不過我想你也知道,很多人在說她知道的時候,其實她並不知道」
古越心頭一跳,她突然很討厭莫宇的眼神,那雙眼楮明顯的不信任她。
「他干嘛離你那麼近！不懷好意的狐狸臉！下次見到，我一定扯掉他那一臉的假笑!」
顏頌有些暴躁的說著，見古越不發一言的坐在沙發上,更加肯定莫宇對他做了什麼,正要轉身去追莫宇,被古越叫住了「你過來」
顏頌听古越說話的聲音有氣無力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趕忙蹲到了古越的面前,瞪著一雙眼楮仰望著古越的臉好看清她是不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卻不想古越兩只手狠狠的拍在了他的臉上,捧著他的臉又向之前一樣左右搬弄著看了起來,顏頌被古越打的痛不說,臉還像是瓷器被人拿在手里左右觀賞,很是不滿,可是見古越一臉失神落魄終忍下了
「我的臉怎麼了嗎」
古越放下開了顏頌,雙手開始很焦慮的在衣兜前亂動著,那是她不到找煙時的特有動作
「你到廚房給我找一只筷子來去」
顏頌不明白古越要筷子干什麼,但是見古越一臉煩躁不耐,趕忙飄進了廚房拿了一只筷子出來,古越接過筷子,像是夾煙一樣夾在了手上,不停的點著腳才開了口「我想我們必須要把一些事情說清楚了」
顏頌見古越要筷子居然是這個用途,已經傻了眼,完全沒听到古越要告訴他事情的話,古越見狀一口氣堵在了心口不禁怒吼「听到沒有!趁我沒有反悔之前快給我坐下!」
顏頌這才回過神,趕忙在古越對面的沙發上盤腿坐了下,古越煩躁的看著顏頌,手里的筷子不停的轉動著
「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的確有責任,可是你要知道,我是結靈師,你是尹顏頌,尹顏頌是誰是渡靈師,不要問我渡靈師是干什麼的,你只要知道對于結靈師來說渡靈師都是一群傲慢不可一世的壞家伙!所以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顏頌臉色突然冷了下來,甚是不悅的開了口「沒有,不是說了我姓古嗎」
古越覺得自己就是對牛彈琴,不禁又惱怒的大吼一聲「給我閉嘴听著!」
顏頌沒想到古越突然會失控,差點嚇的躲入沙發里「你,你究竟怎麼了啊那個白臉狐狸倒地跟你說了什麼啊」
古越道「不是他說了什麼,而是我們必須說清楚些什麼,我們的關系糟糕透了,我必須告訴你……」
「別……別說!」顏頌打斷了古越的話,將頭埋入了沙發上的枕頭里「你說話我也听不到!總之別說話!」
古越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想要告訴顏頌自己心中真實的想法,因為她無法面對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假裝不認識,假裝真的將過去忘掉了,她會做起有關過去的夢,會想起那些忘卻的恨和痛,她說過尹顏頌死的那一刻一切就一筆勾銷了,可是天都知道她做不到,只要面對尹顏頌她就做不到!而她在內心里總是不受控制的產生那些惡毒的想發,為什麼這個人死了還要再出現在她的面前,死了就死的干淨些啊!為什麼要糾纏著她!她會控訴那些惡毒的想法,因為尹顏頌已經用命來償還一切了,已經不欠她了,為什麼要像一個惡毒的巫女詛咒著一切!這樣的自己她非常的討厭!所以他們不能再有交集,否則會越來越麻煩!
「把腦袋從枕頭里拿出來」
顏頌搖晃著腦袋表示拒絕,古越耐著性子重復了一次「拿出來」
顏頌依然不動,古越上前用力的扯下了枕頭,尹顏頌卻掛著滿面的淚水叫喚了起來「看吧,看吧!要笑就笑吧!說出一切你的心情會好受,可是對于我來說就太無情了!」
說話間已經飄到了半空中背對著古越抹著眼淚了「你不就是想趕我走你這個小心眼的女人,都說了讓我做管家了為什麼要食言？那都是我生前對你做的壞事了,干嘛咬著不放!我一個啥都不記得的鬼出去了能上哪里誰讓你那天沒裝作看不見我既然讓我上車了,干嘛還讓我滾開你敢說你不喜歡我做的早飯我沒來時你家客廳有這麼整潔,地板有這麼干淨我還在網上訂購了電視機和魚缸,店家說明天就能到貨,若是不滿意誰幫你聯系賣家再退貨你知道網上退貨多麻煩嗎」
顏頌像是有沒完沒了的話要說，古越卻好似只听到了一句
「你買了電視機和魚缸你哪來的錢」
鬼魂「咯」的一聲打了個嗝,也沒有了哭腔
「你的卡刷的……那時你在睡覺……」
「把洋蔥給我放下!」
古越徹底失控了,睜只眼閉只眼的心情都沒有了!顏頌嚇的從空中落了下來,手里還握著半截洋蔥,那是古越和莫宇談話時他從廚房里偷拿的,原本打算莫宇走後古越再不理會他用來上演苦情戲的。
「這個你听我解釋……」面對古越的盛怒,顏頌只能想到這句話,古越心中又煩又亂,一邊暗罵著自己為什麼要和一個完全搞不懂狀況的鬼魂計較,一邊又控制不住的想計較,因為這家伙居然背著她買了電視機和魚缸!
「電視機那種東西總是讓你購買各種各樣的東西,說什麼限量發售,只售多少多少,買回來根本就不能用!魚這種只有七秒鐘記憶的白痴生物有什麼好的在狹小的魚缸里游來游去的……」
顏頌瞪著被洋蔥燻紅的眼楮望著突然打住的古越「游來游去的怎麼了」
古越很凶狠的瞪了顏頌一眼「可憐!該死!我可憐他們行了吧!」
顏頌將手里的洋蔥扔到了垃圾桶里,眨巴著被洋蔥燻紅的眼楮忍著笑「既然這樣等魚缸回來了我們就不買魚了,可以再里面種一些水仙花」
古越整個人愣住了,渾身冰涼的可怕。她被那個我們嚇到了,為什麼她的思想總是這麼容易被這個人影響,明明下定決心要將一切坦白的啊!
「尹顏頌不管你听不听我必須再提醒你一次,我們以前是仇家,你是因為我靈力全失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我對此一不愧疚,二覺得你活該,因為你是一個大騙子,自私鬼,狠毒的混蛋!而你只要記憶一恢復第一件事情就是殺了我,那是你的使命!我不能殺你,因為我欠了你一命,和要殺自己的人同處一個屋檐下,我就算是魚也知道什麼是危險!我們以前道不同,現在也只能是陌路,我根本無法對著一張討厭的臉生活!」
「你真的這麼想的」
古越一眼的不發的望著顏頌好似沒有思考的就道了那句「是」這冷漠讓顏頌他感到陌生,他想從古越的臉龐上看到哪怕一秒鐘的遲疑,只要讓他抓到,他一定會死賴到底,可是古越冷靜的望著他,眼神中的反感已經懶得再掩飾。顏頌沒有再說祈求留下的話,轉身向窗外飄了去,當古越意識到自己言語是多麼刻薄可怕時,已尋不得顏頌的身影。
走了好,最好不要再出現!古越這麼想著,覺得一點都不後悔說出那些話,眼楮卻看向了垃圾桶里的洋蔥,當回過神時才發現已經將洋蔥拿在手里很久了
「到最後最可惡人卻是我!」
將洋蔥狠狠的扔進了垃圾桶,古越讓自己忘掉方才發生的一切,從今天開始她的世界將永遠沒有尹顏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