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就像開啟的法門寺地宮,愈發掘愈是流光溢彩,令他目不暇接。
把書放回原處,信手拿起一本影集翻開,一位灰發碧眼的美婦懷抱一個漂亮的小男孩笑得幸福而滿足,站在她身後的男人儒雅俊美,若不是一副標準的東方面孔,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英國宮廷畫卷中走出來的人物。
他忽然有些嫉妒這個家族,他們簡直就是被上帝特別眷顧的一家人,擁有顯赫的門第,絕色的容顏,連時光似乎也格外偏袒他們,忘記在他們身上刻下歲月的痕跡。
季婉怡走過來,眼神落在照片上,「那是我的曾祖父和曾祖母,曾祖母懷里抱的是我爹地。」
周一揚合上影集,把她攬進懷里,俯下頭,在她的粉唇上輕啄一下,低柔地說︰「婉怡,做我的新娘好嗎?」
「啊?」季婉怡仰起小臉,嬌憨地看向他。
周一揚無聲地嘆了口氣,柔聲說︰「去把吹風機拿來,我給你把頭發吹干。」
「學長,等一會兒再吹頭發吧,你先鑒賞下這兩塊奇石。」季婉怡心里轉起小心思,學長說他們心有靈犀,她也覺得在某些時候兩人的思想好一致,是不是巧合那就讓奇石來驗證好了。
周一揚執起她的小手仔細端詳片刻,笑道︰「飛天或奔月都可以。」若不是深諳小丫頭的性情,他定會誤會她故意賣弄自己在某個領域的造詣或存心考問自己,如果自己猜測無誤,她在尋求知音的同時也在驗證自己與她認知上的某些不謀而合。
「哇!學長好棒哦!」季婉怡如水的美眸里是滿滿的欣喜,爸爸和媽媽都沒有讀懂它,學長居然一眼讀懂了它!陌哥哥在這些方面好遲鈍好遲鈍,好多時候自己已經告訴他花紋的形似,他還是一個勁地問哪里能看出來。
「那你怎麼獎勵我,嗯?」周一揚幽深的黑眸流淌著似水柔情,唇角揚起寵溺的笑容。
「學長,你若再讀懂這一塊奇石,吃完晚餐我帶你去看海上日落。」季婉怡鄭重允諾。
「若讀不出來呢?」周一揚存心逗她。
季婉怡孩子氣地撇撇嘴,「那我就帶布丁去,把你留在家里陪大聖。」
「一諾千金,不許反悔。」周一揚見她舉得有些費力,估計是手臂酸了。伸手取過來放在掌心低眸細品,這塊鵝卵石褐金分明,極富美感,拳頭大的淡褐色鵝卵石,中間一塊金色仿佛被人為硬嵌進去,幾乎貫穿整塊鵝卵石,尤為神奇的是中間的金色部分赫然出現了一個射出金劍的人物,人物形神兼備,與古希臘神話中丘比特的形象極為吻合。
鵝卵石上有圖案並不鮮見,罕見的是兩種不同的物質融合在一起。根據地質層中不同物質的融合原理,這種圖案形成至少要經過上億年無數次的地殼運動。
季婉怡見他半天不說話有些等不及,小孩子心性上來,扯扯他的衣袖喚道︰「學長。」
周一揚微微一笑,「丘比特之劍或愛的使者,我覺得愛的使者更為恰當一些。」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他發現小丫頭說話做事很有分寸,言辭上從不與人爭鋒,很懂得照顧他人的情緒,維護他人所謂的面子,此刻她明明很想知道答案,卻依然嚴謹地恪守這一原則,這與她從小所受到的家庭教育密切相關。
季婉怡興奮地抱住他的健腰,「學長,我們兩個人好有感應哦!你知道嗎?我發現這塊奇石的時候,腦海里也是跳出這兩個名字,我最後選的也是愛的使者,奇石伯也說愛的使者是最貼切的名字呢。」
「奇石伯還說過什麼,嗯?」周一揚對小丫頭子口中時不時出現的奇石伯愈加的好奇起來,腦海中不自覺勾勒出一位博學睿智的老人形象。
「奇石伯說奇石吸取天地之精華是有生命和靈性的,只有心中有愛與它有緣的人才能讀懂它蘊含的玄機。我發現愛的使者時曾許下一個心願,誰能讀懂它,我就允許他在我所有的奇石中,挑選一塊他最喜歡的帶走。學長,我帶你去博古架挑選。」季婉怡興奮得把他拽出書房,毫不吝嗇地割愛相贈。
「不用挑選,我就選愛的使者。」周一揚低沉暗啞的聲音磁性醇厚。小丫頭,你永遠不會知道你于我而言就是愛的使者,是你把我這只遍體鱗傷的孤狼帶出荒蕪的心靈大漠,給了我一份渴慕已久的溫暖。
「我一會兒用奇石伯幫我做的收藏匣給你裝起來。」
「好。」周一揚幽深的黑眸溢滿寵溺的柔情,記得去外公家那天是小丫頭第一次發薪水的日子,她興高采烈地用自己賺取的第一份薪水給外公買好禮品後,又選購了一台原裝進口的咖啡機,然後婉轉地請求自己載她去h市老字號茶莊,精心挑選了一盒上等的雨前龍井,接著去商場女裝專櫃挑選了三套價格適中又不失品位的中老年服裝。
他永遠不會忘記恩師夫婦收到禮物時那份無以言表的激動與喜悅,花姨接過衣服抹著眼淚跑回房間換上後,極少遛彎的人當天晚上愣是出去轉了一圈。
正在他失落地轉身離開時,小丫頭喚住他,如變魔術般放到他手上一只方方正正精美絕倫的小禮盒,他欣喜得幾近癲狂,小心翼翼地打開,一條銀色印花領帶就那麼毫無預兆地呈現在他眼前。
那一刻,沒有感動是撒謊!意外過後,全身的細胞都被幸福和愉悅填滿,那份被她放在心上的感覺美好至極!讓他至今想不明白的是,小丫頭到底什麼時間,用了什麼障眼法,在他毫不知情的狀況下為他選好禮物並藏了起來,送給他一個天大的驚喜。
現在他已完全猜出擁有另外兩套衣服和雨前龍井的人是誰,小丫頭完全忘我地溫暖她身邊的人,在這個過程里她甚至把自己的父母排在了第二位。在他的印象中,幾乎所有的女孩子第一次拿到薪水後,都會從頭到腳地慰勞自己,極少數人會給自己的父母購買禮物,鮮少有人把第一個月的薪水全部用在與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人身上,小丫頭把人性中最美好的情感演繹得完美無缺。
季婉怡抬眸看向牆上的掛鐘,「糟了,媽咪讓我去請奇石伯回家吃飯。」放下奇石,抬腳就跑。
「小伙子,正常人磕磕踫踫只要不傷筋動骨都不礙事,若是磕磕踫踫發生在你女朋友這種體質的人身上,無疑是拿著自己的小命跟閻王爺下賭注,以後要盡量避免出現這種狀況。」
外科醫生似警告又似勸諫的話語驀然響徹耳際,周一揚伸臂把她撈回懷里,厲言斥責︰「膝蓋上的傷還沒好又跑,越來越不听話!」
又凶人!季婉怡恐懼地斂下長睫,轉瞬煙雨蒙蒙。
「不許哭,听話。」周一揚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嚇到了小丫頭,把她更近地帶進懷里,略帶薄繭的指月復溫柔地給她抹去淚珠,「你忘了下午師母和花姨看到你膝蓋上的淤青後難過了許久,如果讓爹地媽咪看到,他們會認為你不會照顧自己,從而會不放心你一個人留在外市,你想讓爹地媽咪擔心嗎?」大提琴般低沉柔和的語調透著一份不為人知的憂慮與疼惜。
季婉怡搖搖頭,她才不要爹地媽咪為她擔心!
「真乖。以後不許跑,知道嗎?去取吹風機,把頭發吹****陪你去。」
季婉怡乖順地走到梳妝台前,彎腰拉開櫃門取出吹風機遞給他。
尹潤澤夫婦洗去一路風塵換上家居服,與歐陽汐圍坐在紫藤架下的石桌前閑話,主題自然而然地圍繞周一揚展開。
蘇竹瞥了眼垂花門,低聲問︰「大嫂,這個女婿怎麼樣?還滿意嗎?」
「小竹,你和潤澤眼光不錯,他們倆很相配。」歐陽汐頗為滿意。
「我們也覺得很般配,唯一的不足一揚年紀稍大了些。」蘇竹微微有些遺憾,她覺得傻小子各個方面沒得說,唯獨在年齡上稍稍欠缺了那麼一點點。
錢姨送出一個水果拼盤,關切地接過話題︰「小伙子比我們怡兒大多少啊?雖說咱們g市民間流傳著一句,大姑娘找對象寧找老頭子不搭理小猴子(小孩子)的古語,但也不能太委屈了我們怡兒。」
尹潤澤起身接過果盤,「錢姨,一揚比怡兒大八歲。」
「是大了點,不過看小伙子的神態倒是很喜歡我們怡兒。」錢姨絮叨著坐下來,錢家祖祖輩輩就在季家當差,自己這條賤命是季院長救回來的,她早已與這個家族血脈相連,寧肯舍出自己這條老命,也見不得大家從小捧在掌心里的小孫女受半點委屈。
在那個人妖顛倒的年月,自己當過****中尉的丈夫被整得跳了樓,女兒在婆家沒有因為成分不好受過半分虐待,公婆當做自己的女兒捧在手心里疼,哪成想屋漏偏逢連夜雨,生孩子時趕上難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