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填充,只有真相能夠終結,是顛撲不破的永恆真理。
季婉怡心里卻是說不出的難過,適楠利用她背叛她,如今連陌哥哥也明火執仗地公然欺騙她,自己很好騙嗎?他們把自己當成什麼了?既然你們大家都認為她傻,那她索性就配合他們的需要傻到底好了!余光瞥見神色各異的一干人,粉唇輕啟︰「所以陌哥哥不想讓我的眼楮受到污染,提前幫我掃一遍雷,是嗎?」不就是給人搭梯子下台階嗎?扮演善解人意的傻子有何難?我做起來也好有愛的。
「怡兒說是就是。」喬陌垂眸看著她,眉目間的溫柔足以淹沒她,他仿佛看到了他們的愛情春暖花開的一刻,遞過自己的手機,「我昨晚給你下載了幾段nba今年舉行的全明星賽視頻,拿著過去坐下來看。」自己蹩腳的解釋根本就騙不過聰慧的怡兒,而她竟選擇佯裝不知配合他,一時竟有些不敢看她那雙清澈純淨的美眸。
季婉怡在心底嘆了口氣,陌哥哥終究還是選擇了謊言,面色無波地推開他的手,軟糯地說︰「學長有給我下載,謝謝陌哥哥。」回身從項戈懷里抱走嘟嘟,不著痕跡地與他拉開距離。
又是那個男人!他似乎什麼事都為她做好了!喬陌瞬間跌入冰谷,冷得徹骨,疼得嚙心,他無法忍受那個男人的存在,可現在的他又有什麼資格干涉她的私生活?
喬梁微微欠了欠身,換了條腿交疊,手指輕叩沙發扶手,怡兒果然不同于她同齡的女孩子,她比她們更懂得隱忍的可貴,明白給人留三分薄面就是成全自己的道理,並且做得滴水不漏。季家人有著非同常人的智慧和理性,今天他實地領教了,也受教了。今天的事換做是他,斷然做不到如此的不動聲色,更別提幫他圓謊給他找補面子。這份胸襟,這份涵養,男人也不見得有幾個人能夠達到這份心靈超月兌的境界,世家子孫與生俱來的恬淡安然,是普通人家幾輩子也學不來的。
g市市委大門外
安柳背靠一株傘蓋巨大的香樟樹,用手扇著風望眼欲穿地盯著市政府大門。
琪琪舉著兩杯kfc聖代跑過來一股腦塞給她,彎下腰雙手按在膝蓋上氣呼呼地說︰「氣死我了!那幾個看門狗真不是東西,我費了半缸唾沫星子到了就賺回兩個字,不行。你說,我是跟國際通緝的頭號恐怖分子沾親,還是跟本.拉登他祖女乃女乃女乃帶故,啊?為毛倆王八雜毛擺出一副國際反恐組織的慫樣盯著我盤問不休?就大樓里那些腸肥腦滿的王八蛋,哪個值得我韓琪琪獻出青春年華去做人體炸彈,啊?那個年紀大點的說話更氣人,笑眯眯地讓我給喬書記家打電話,讓他們派阿姨出來接迎。還接迎,我們此等級別的小屁民打哪兒能知道那大人物家的電話,開什麼國際玩笑?挨千刀的笑面虎,我咒他今天中午忙得腳丫子朝天,晚上回家讓他遇到巡海夜叉,逮去給蝦精鱉怪做上門女婿,窩囊死他!」
安柳咬去聖代頂端的紅櫻桃,含糊不清地安撫道︰「沒辦法,這年頭個個都看客下菜碟,拼的就是爹!婉怡進去的時候你又不是沒看見,別說那倆看門狗,就是平時鼻孔朝天隔三差五蹦出來在電視上妝模作樣訓話的那些人也是一臉的諂媚,就差跪下給婉怡舌忝腳後跟了,肉麻得我到現在胳膊上的汗毛還倒豎著沒倒呢。等著吧,應該快了,我剛給她打電話沒接,估計是快出來了,給我省電話費呢。」
琪琪伸手拿過另一杯聖代與她背靠背站在香樟樹下,感嘆道︰「這樂觀主義者和悲觀主義者還真就不是同一類人,海嘯到你那兒無非是與魚蝦同樂,到我這兒可就不好說了,最輕也得肝裂膽破。你說,我們四個性格極度兩極分化的人愣是湊到一塊堆,居然還做了這麼多年的好朋友,不要說我姑姑說不可思議,現在連我都覺得不可思議呢。」
安柳扭頭瞪著她,嗆聲道︰「哪來四個人?合著你還挺舍不得那個叛徒!」歐陽阿姨和錢女乃女乃一準是听到了什麼,以前邀請婉怡去她家吃飯什麼的從來沒駁過她的面子,這次給拒絕得那叫一個徹底干脆,到現在她這臉還臊得熱乎拉的,都是受那不要臉的牽累所致。
她正犯愁中午回家怎麼跟老媽和爺爺解釋這事,爺爺還好說,多扣幾頂高帽子順帶著拍拍馬屁奉承幾句就糊弄過去了;處在更年期的老媽可沒這麼好打發,軟硬不吃不說,一準又要唾沫星子橫飛地責怪她不會說話,連個人都請不到。海神娘娘作證,這可跟她會不會說話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她純粹一被老鼠屎污染的好孩子,賊特麼無辜。
琪琪仰頭望著密不透光的香樟樹傘蓋,突發奇想地說︰「哎,安柳,你說,會不會哪天我們一覺睡醒,看到各大傳媒鋪天蓋地的報道顧大俠,小家碧玉一步登天,母以子貴變身喬家少女乃女乃。」
「登天?登個鬼啊,不去跟摔死鬼結伴同行,算她造化大!喬家少女乃女乃,就她?!我告兒你琪琪,她顧適楠若是能嫁進喬家,婉怡就能做統治日不落帝國的女王,我們倆至少也能嫁給和比爾.蓋茨同一個級別的世界富豪!」安柳提高了一個分貝,尖酸刻薄的激烈言辭透著不加掩飾的譏誚貶損。
「你怎麼和我爺爺一個觀點?連說話的口氣都一樣。昨晚我把這事說給我爺爺听,他也是這麼不屑一顧哎,我姑姑更邪乎,冷哼一聲連話都省了。其實吧,我覺著吧,顧大俠也挺可憐的。你想啊,這種事怎麼著也得你情我願吧,一個巴掌怎麼都拍不響,喬醫生也應該承擔一部分責任。」
「我媽說了,這種事除了強jian,女的要是不願意,男人根本就做不成!我告兒你,男人天生都是衣冠禽獸,酒精作用下就剩下半身思考的能力,這個時候若是有女人主動上前****,有一頭算一尾沒一個能把持得住自己的。顧大俠天生就有那個司馬昭之心,巴不得喬醫生把她吃干抹淨!我爺爺也說了她要真是受害者,喬書記那把交椅現在不散架也差不多變成三條腿了,哪還能坐得這麼穩當?顧青山和顧里父子倆哪個是吃素的?她大伯顧準是盞省油的燈嗎?往好了說,她顧適楠為了臉面不想把事情鬧大,回家後為什麼不趕緊吃藥?現在捧著肚子四處喊冤八方抱屈,騙誰呀?說不定還是她設計把喬醫生騙****的呢。」
琪琪屬于遲鈍型的人,經安柳一番有理有據的分析點化,恍悟道︰「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呢?這些年喬醫生一門心思都在婉怡身上,若真想找女人做這種事也絕對不會吃窩邊草,那不是自己給自己埋地雷嗎?還有啊前幾天我去我媽單位,他們辦公室幾位阿姨議論起來還說,當年顧適槐整那一出空氣受孕的鬧劇,若是沒有她爸點頭默認,顧青山在背後運籌帷幄,顧適槐壓根就沒那個本事折騰到法院公開審理。」
「這回想明白了吧?你和婉怡差不多,一貫的善字當頭,婉怡就是善過了頭才被顧大俠那個臭不要臉的撿了漏子,以後長點心眼,不要被人賣了還幫人數票子,婉怡就是你最好的教科書……」
琪琪偶一抬頭看見正前方幾步之遙迎光站立的顧適楠,把手負在身後扯扯她的衣服,低聲說︰「別說了,顧大俠來了。」
安柳有些發懵,顧適楠來了?她又一次刷新了自己對她的看法,臉皮厚得都可以做越野車輪胎了!慢著,她一路尾隨她們而來還是……若是一路尾隨,她們居然沒一個人發現,這劇情也太特麼狗血了!頭頂的火苗滋滋往外竄,烤得她頭皮都快焦了,惡聲道︰「我安柳向來明人不做暗事,有一說一全端桌面上攤開來掰扯,不干那背後嚼舌根伸黑手使絆子的下三濫勾當!跟人滾床單野種都坐實了,還會在乎別人說道幾句嗎?連盯梢的勾當干上了,還真不是一般的賤!」生怕她遺漏下一個字,故意拔高的聲線傳到十幾步開外。
一語點醒夢中人,琪琪亦有些難以接受,被喬醫生干了了不起嗎?她們又不是通緝犯,她顧適楠憑毛跟蹤她們?把她們當傻子玩有毛意思嗎?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她這麼不要臉!想狠狠拾掇她幾句,奈何自己文字功底不夠深厚,一時找不到有力的詞匯,把萬千語言化作一腔憤怒,就那麼壓抑地看著她。
安柳的話又狠又絕,如一柄利劍劃開顧適楠的遮羞布,下頜已經尖起來的圓臉不復昔日的紅潤,此刻灰白一片,慢慢由灰轉青,再由青轉紫,如一塊色彩豐富的調色板,機敏的眼眸了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