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琬前世是孤女,自從懂事起便在孤兒院長大,所以她一直很獨立,還從未享受過這樣的親情,她第一次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麼叫淚如雨下,被那位美婦人摟得緊緊的,緊幾乎都不能呼吸,上面還不時的有熱淚滾滾,滴落在她的臉頰上。
盡管淚水不停滴在臉上的感覺不是十分舒服,可陸小琬還是很感動于這種母愛。那位美婦人仿佛一松手就會失去她一般,一雙手不住的在她背上拍打,她的每一聲呼喊都是那樣哀戚︰「文君,你這個傻孩子,以後你別再這樣了,母親都擔心死了!」
「文君」這個名字怎麼听怎麼熟悉,陸小琬用勁的晃了晃腦袋,搜索著自己所熟悉的名叫文君的女子——咦,西漢的卓文君,那個和司馬相如共譜了一首千古戀情的才情女子,自己難道穿到了她的身上?
正在胡思亂想,就覺得頭頂上的雨滴小了些,應該輪到自己說話了罷?抬頭看了看那位美婦人,陸小琬臉上露出了一副驚奇的神色︰「這位夫人,你是誰?」
听到這句話,那位美婦人似乎遭遇到什麼打擊似的,身子搖晃了下,一雙鳳眼盯住陸小琬不肯放松半點︰「文君,我是你娘親啊,你怎麼會不認識我了?」
陸小琬迷惑的眨了眨眼楮,用手敲了敲腦袋,細長的眉毛蹙在了一起,白玉般的臉蛋上出現了一種驚奇的神色,仿佛是迷路的小孩在四處打量一般︰「你是我娘親?我怎麼記不起來了?」
那美婦人瞪著眼楮看了陸小琬半日,蹲子,模著她的小手道︰「文君,你不要嚇娘親,告訴娘親,你是識得我的,對不對?」
看了看她焦急的神情,陸小琬很無奈的搖了搖頭︰「我醒來以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連我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了。」
「小姐,不會的,你是故意騙我們的,對不對?」這時一個穿著齊胸儒裙的女子從旁邊走了出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望著陸小琬︰「小姐,你別讓夫人傷心了,快些告訴她,你知道她是你娘親。」
陸小琬看了看那女子,長得真是美貌,白女敕的皮膚,尖尖的下巴,一雙黑寶石般的大眼楮。听她喊自己為「小姐」,也該是侍女一流的人物,可她與周圍那些丫鬟又穿得不一樣,那些丫鬟們,一溜兒穿著白色衣裙,配著粉色半臂,可她卻是穿了一件齊胸的儒裙,上邊是鵝黃的衫子,下邊是淺綠和粉白搭配的連身長裙,襯托得她體態婀娜,行動姍姍。
「我真是一點都記不起來了。」陸小琬很抱歉的看著四周的人道︰「今兒一早起來,我就記不起自己是誰了。」她的眸子清亮亮的看著那位美婦人,一種無辜的神情看得讓人無端有一種信任感。
那位美婦人把手撐住頭,又一陣低低的哭泣︰「文君,這可怎生是好?你這模樣,叫娘又怎放心得下?」旁邊的那個美貌丫鬟俯來,在美婦人耳邊說︰「夫人,我去請鐘大夫過來給小姐瞧瞧。」
那位美婦點點頭道︰「如霜,還是你機靈,快快去請了來。」
看著如霜的背影從屋子里消失,那位美婦人用手不住摩挲著陸小琬的額頭道︰「可憐的孩子,娘親知道這件事情嚇壞了你,可這也是你的命。我們卓家雖然家大業大,可卻斷斷乎做不出食言而肥的事情來,你不要這般想不通。」
果然是卓文君了,陸小琬心里有一絲淡淡的悲傷,按照自己所知道的,自己或許該很快要做寡婦了,新寡在家時,還要被司馬相如這個超級騙子用一曲《鳳求凰》給騙走,自己在西漢的命運會是跟著這歷史走向發展嗎?
「叫我一聲娘親罷,文君。」那美婦人還在鍥而不舍的努力,她那悲傷的聲音讓陸小琬心里也莫名的痛了起來,她真懷疑是否這身體的主人還未離開,否則,像她這樣的孤女,怎麼會因為那份母愛而如此的傷心?
手被握在溫暖的掌心里,耳邊傳來細細的說話聲︰「你小時候便喜歡杏花,我們就給你在這里植下了百畝杏花。文君,你往窗外看看,杏花是不是開得很美?」
陸小琬隨著她的提示窗戶外邊瞧去,那杏花迷迷蒙蒙的一片,粉紅粉白,交相爭艷,風乍起,那漫天的花瓣便在空中飛舞著,如細碎的雪花末子般,帶著馥郁的香味慢慢飄落。「杏花是很美,杏脯也很好吃。」陸小琬喃喃自語道。
「文君,你終于記起來一點東西了!」美婦人一把摟住了她︰「你可不是最愛吃杏脯的?快叫我一聲,阿娘都要急死了!」
「阿娘?」望著美婦人那水波漣漣的鳳眼,陸小琬不由得輕輕喊了一聲,馬上覺得自己再一次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里,身上還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香味,似乎是春天里新生的青草味道,淡淡的,若有若無的鑽進了她的鼻孔。閉上眼楮,陸小琬伸手抱住了美婦人的腰,在她的衣裳上蹭了蹭,又喊了一聲︰「阿娘。」
美婦人喜不自勝︰「文君,阿娘的乖孩子!」捧著她的臉親了下,柔軟的唇觸在她的臉上,一點點的微癢之感。
就听外邊有人說話,抬頭一看,卻那個叫如霜的侍女領了一位老大夫進來,大家慌慌忙忙讓開一塊空地兒,讓大夫給陸小琬診脈。鐘大夫伸出手指壓住她的脈門,細細的診治了一回,皺眉道︰「文君小姐並無大礙,為何卻不記得人了?」叫她換了一只手,再診了一回,方遲遲疑疑的說︰「卓夫人,文君小姐這病恐怕是憂思積聚,在腦部形成梗阻,故而會忘掉一些東西,這倒也不礙事,只需慢慢在她耳邊提點便是了。我且開個方子,安神補腦,叫文君小姐服上幾日,也便會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