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親眼看見的?」
前院花廳里,齊隕墨皺緊眉頭問道。
「是!」展儀冥的眉頭也緊緊擰在一起,「我親眼看見她把毒藥灑在廚房後面的井里!我本想阻止她,但是她的手腳實在太快——」
他一臉懊惱。
齊隕墨揮了揮手,「無妨!她下的,不會是毒藥!」
展儀冥不解他為何如此篤定。
齊隕墨唇角上揚,「而且我敢肯定,她下的一定是瀉藥等藥物!只是想搞一場惡作劇罷了!」
「可是,」展儀冥的臉色依然很難看,「就算是惡作劇,倘若最後查出是四皇子你的人做的,恐怕四皇子你也會因此大受影響啊!」
「無妨!」齊隕墨再次說道,黑眸微微眯起,「這次沈離犯了我的大忌,膽敢在我的人身上動心思,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原本就想趁他今天大喜的日子給他添添堵,既然歆兒已經先動手了,那我們就靜觀其變,等著看好戲吧!」
沈離是太子的人,這些年來沒少替太子在暗中給其他的皇子添堵。但是因為他是一品威武大將軍,而且手握兵符,所以幾位皇子對他都有幾分忌憚,沒有動他。
自從五年前得知齊隕墨帶走了沈映歆後,沈離很憤怒,卻敢怒不敢言,但是在暗中,對齊隕墨動的手腳更多了。
齊隕墨一直隱忍,直到這次沈離敢公然要挾他的人——齊隕墨憤怒至極,他決定要給沈離一點教訓。
而剛剛听見賓客都在悄悄議論,沈離已被皇帝封為國公爺的消息!沈離距離交出大將軍印章、兵符之日不遠了!齊隕墨嘴角漾起一抹殘酷的冷笑——看來沈離的好日子也終于要到頭了!
展儀冥望著齊隕墨,又想起沈映歆把藥末灑在井里時,臉上詭異得近乎殘忍的笑容,竟和眼前的他驚人地相似!
夜里,京城大多數達官貴人的府里燭火通明,而這些府里的主人,全都是白天參加過沈將軍府的壽宴的。
其中又以沈將軍府里最熱鬧,因為其他的府里,都是參加過壽宴的人才鬧肚子,而沈將軍府,則是全府上下的人都鬧肚子,大大小小的淨房里人滿為患,外面還排著長隊,申吟聲不絕于耳。
書房里,穿著睡袍的向月茹都快要拉得虛月兌了,一直在沈離的耳邊申吟。
「哎喲…哎喲!老爺,趕緊派個人進宮向皇上稟報吧!求皇上派個太醫來給我們看看——」
沈離的臉色也很白,「現在都什麼時辰了?如果因為這點小事吵醒皇上,皇上第一個就要遷怒于我們!更何況听說京城所有參加過我壽宴的人都鬧肚子,看來起因是在我們將軍府,若是皇上知道了,還不更要治我的罪?」
「小事?」向月茹可不覺得這是小事。他是堂堂一品威武大將軍,現在又獲賜沈國公爵位,而她也是皇太後親封的誥命夫人!國公爺和誥命夫人拉肚子都快拉沒命了,難道還是小事?
「對了,老爺!」向月茹一邊呼痛,一邊想起了什麼,「為什麼赴宴的人都會鬧肚子?難道今日的飯菜有問題?」忽然驚呼了一聲,
「難道有人蓄意下毒?」
下毒?沈離一愣。凡是今日赴宴的人都鬧肚子了,顯然不是巧合那麼簡單!有人下毒?到底是誰呢?
「老爺,」向月茹匪夷所思道,「妾身就是擔心有人會在今日的飯菜里下毒,所以特意派了幾個人,在廚房門口,用銀針試探每一道端出來的菜有沒有毒!老爺,這件事很蹊蹺啊——」
沈離皺緊了眉頭,他當然也察覺到此事的詭異。
忽然腦海里一道身影閃過,向月茹月兌口而出,
「如果真有人下毒,一定是她干的!一定是她!」最後四個字近乎咬牙切齒,怨毒的眸子里要冒出火來。
沈離當然知道她說的「她」指的是誰!
心里也不禁狐疑,難道真的是她干的?
「老爺,你還猶豫什麼?天一亮你就進宮求見皇上,向皇上稟明此事,請皇上把這個女人抓起來!老爺,這次是這個賤人自己撞到刀口上了,我們可絕不能輕饒了她!」
沈離看見她高貴的臉上滿是狠毒之色,不禁皺緊了眉頭,瞪了她一眼,斥責道,「你還好意思說!若不是你對她們母女趕盡殺絕,歆兒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處處和我們作對,恨不得能親手把我們一個一個都殺掉!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哼!」
向月茹臉色一變,「老爺…現在可不是追究妾身的時候!現在這個賤人擺明了想要我們的命,想要我們將軍府出糗,遭到皇上的責罵,老爺,我們可不能讓這個賤人稱心如意啊!」
沈離瞪了她一眼,「你以為稟報皇上,這件事和我們將軍府無關,是歆兒干的,皇上就不會遷怒于我了嗎?」
向月茹吃驚地張大嘴巴,「你…老爺!這怎麼說?」
「哼!」沈離的臉色陰沉了幾分,「你以為皇上封我為國公爺,就是對我的恩賜嗎?哼!無知的女人!實話告訴你,過不了幾日,皇上就會下旨讓我把大將軍印章和兵符交出來!到時候我就虛有一個國公爺的稱號了,手里無一兵一卒,你說,皇上到底是在賞我還是在貶我?」
向月茹眼楮瞪得更大了,隨即又不以為然道,「不做大將軍,做國公爺也挺好的啊!以後老爺可以不用上戰場打仗了,皇上會養著我們…」
沈離瞪視著向月茹,痛心疾首,只覺得這女人的腦子真正是豆渣做的,
「蠢貨啊蠢貨!你也不想想,我是太子的人,以前為了太子,得罪了朝中太多的人,尤其是幾位有野心的皇子!如今我沒有了大將軍印章和兵符,就成了一個廢人,那些被我得罪的人,肯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對付我!至于太子,如今我是個廢人,我最擔心的是,太子會過河拆橋,棄軍保帥!」
沈離的「棄軍保帥」四個字,仿佛晴天霹靂,炸得向月茹腦子一陣暈眩。
「所以…」她眼楮也直了,「老爺的意思是——」
「皇上現在正愁抓不到我的把柄,好一棍子把我打入地獄!就算我稟報皇上,是歆兒下的毒,皇上也會遷怒于我!在皇上的眼里,歆兒下毒,也就是四皇子下毒!四皇子自然會一口否認,皇上也會一口咬定,是我栽贓陷害四皇子…到時候這件事就會越來越復雜!」
向月茹嚇得臉色蒼白,「那,老爺,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等等看吧!現在當務之急,是請幾個大夫到府里來給大家治病!至于投毒這件事——」沈離眸光閃爍,「如果我沒猜錯,只要明日正午之前,我沒有進宮見皇上,明日晌午,四皇子就會進宮面見皇上,替我圓了此事!」
向月茹見他如此篤定,心中卻疑雲重重!
只是轉念又想到,這次又便宜了沈映歆那個賤人,又讓她給逃月兌了,向月茹不由眼中冒出熊熊怒火!只是又想到沈離剛才的那番話——
心里既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難道,這小賤人的命真的有那麼硬?!
沈映歆一走進花廳,就見兩個男人正滿臉促狹笑容地望著她。
「怎麼了?」沈映歆微愕。
展儀冥上前一步,沖她眨了眨眼楮,「這次你讓沈大將軍,哦,不對,是沈國公爺吃了個啞巴虧,這其中曲折,可真是精彩得很哪!」
沈映歆不理睬他的調侃,望向一身暗紫色皇袍的齊隕墨道,「要出門?」
齊隕墨點點頭,「進宮去見皇上!那只老狐狸還算聰明,沒有把你招供出來!既然如此,本皇子也要還他一個人情,進宮向皇上圓了這件事!」
沈映歆心想,他是擔心沈離被逼得走投無路,會破罐子破摔,把事情鬧大吧!
齊隕墨進宮,自然不需要有人陪同。
沈映歆便道,「那我回後院練功去了!」
走了兩步,忽然又轉過身道,「對了,永安侯府的大小姐——和我有什麼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