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歆連夜回到了客棧,躺下,而珊瑚絲毫沒有察覺到,她去而又返。
次日清早,沈映歆提出身體不適,要歇息幾日後再趕路!
展儀冥只是皺了皺眉頭,卻什麼也沒說!
珊瑚也舒了一口氣!她倒是真心希望,沈映歆身體痊愈後,再上路!否則,她擔心以沈映歆目前的狀況,會受不了一路的折騰!
薛亦凡卻覺得很奇怪!他幾次三番想從沈映歆嘴里打听點什麼,但沈映歆卻口風很緊,什麼也沒有告訴她!
薛亦凡只能暗地里觀察,跟蹤她,越發顯得警惕了!
奇怪的是,一連兩日,沈映歆都沒有任何動靜!沒有離開過客棧一步,也沒有見過任何可疑的人!
兩日後。
「客官!你們的飯菜來了!」因為這幾日他們都住宿在這家客棧,而且包了客棧的四五間上房,出手闊綽,所以掌櫃的和店小二對待他們的態度,也越發殷勤了。
沈映歆淡淡道,「放在桌上吧!」
用罷飯,珊瑚去叫店小二來收碗,而展儀冥也到樓下院子里練功去了,沈映歆趁機打開了原本藏在袖子里的一張紙條!
那是剛才她從飯碗的碗底上取下來的!
展開紙條,只見紙條上寫了寥寥幾個字︰丑時,城東,南音廟以北第五座院子,白衣人,死!
沈映歆立刻將紙條揉成團。
轉而沉思!丑時,城東,南音廟以北第五座院子,白衣男子,死!意思就是說,今晚丑時,她要前往城東,南音廟以北的第五座院子,殺死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吧!
想到此,沈映歆眸光一凜,隱隱透露出一絲殺氣!而手中的紙團也越發握得緊了!
深夜。
薄薄的月光透灑在大地,將大街上獨孤行人的影子,越發拉得修長了。
一條暗色的身影,躍下悅來客棧後,一路快速往城東而去。
不多時便來到城東,果然見城東有一座「南音廟」!從南音廟往北,第五座院子!只見那是一座佔地極寬的院子,雖然大門上沒有掛匾額,只在一旁寫了「雲府」二字!
不知到底是哪一位顯赫高官的府邸,但是大門門口卻有兩個侍衛手持長槍,正威風凜凜,炯炯有神地守衛著大門。
顯然走前面是進不去的!沈映歆眸光一閃,從側門一躍而起,躍上了高高的院牆,隨後一個騰空翻,輕盈落在地上,竟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沈映歆環顧四下,立刻感覺到周圍殺氣重重,而且到處都是天羅地網!
沈映歆微蹙眉頭!谷楓要她殺的人,到底是什麼人?為何這里的防衛,竟可以堪比皇宮的防衛了!
但已容不得她多想!她將整個人隱匿在黑夜中,悄無聲息潛入了府邸,挨著房間尋找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
可是搜索了大半座府邸,依然沒有找到白衣男子的影子!沈映歆微蹙眉頭!
就在此時,一陣悠揚的琴聲隨風傳來,落入她的耳朵里!
沈映歆一震!雙眸愕然!這一陣琴聲明明是……
想到這里,沈映歆心中一動,隨即身形一閃,快速往琴聲傳來的方向而去!
片刻後,她已來到一片荷塘的岸邊!
因為已步入了初秋,荷花盡數凋零,荷葉也枯萎了,殘荷在水中漂浮,不時有露珠從荷葉上滾落,敲碎在湖面上,發出「叮咚」一聲清脆的聲響。
而在荷塘邊的一座涼亭里,有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席地而坐,他的身前擺放著一把古琴,白色的袖袍流瀉,指尖輕拂,一個個流暢而悅耳的音符便蕩漾開來,落在人的耳朵里,只感覺到心曠神怡。
沈映歆一陣驚愕!隨即緩緩地,一步一步向涼亭里的他走去!
陡然感覺到四周殺氣重重,就在有無數道凜冽的掌風即將迎面撲來時,被白衣男子嚴厲的聲音打斷了,
「退下!」
聞言,原本欲對沈映歆出手的暗衛,立刻悄無聲息消失了。
白衣男子手中的琴音戛然而止,緩緩轉過頭來,望著沈映歆,一臉溫柔的笑容,如冰天雪地里的一抹陽光,燦爛綻放。
「沈姑娘!」白衣男子柔聲道,「我們終于再見面了!」
六皇子齊隕覃!
沈映歆眸光閃了閃!果然是他!雖然他的眼中布滿了疲倦和憔悴,臉色也微微泛著蒼白,隱隱透露出一股滄桑的氣息,但是他的氣質,依然溫文爾雅,依然溫潤如玉,恍惚之間,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一個英氣勃發,笑容溫柔的男子,輕聲對她道,
「沈姑娘!你又欠了我一個恩情呢!」
「沈姑娘!」齊隕覃眸光閃了閃,詫異道,「你怎麼會在南宣國?」
沈映歆一震,驀然回過神來!對啊……他怎麼會在這里?齊隕墨登基時,他不是向齊隕墨呈上了一份折子,自請留在隨州,不再回京嗎?他怎麼會出現在南宣國?
沈映歆望著他道,「只是路過罷了!」
齊隕覃緊緊地盯視著她,片刻後,又展開了笑顏,柔聲道,「原來如此!」隨即又嘆息了一聲,道,「沈姑娘!我們有……一年沒有見面了吧?」
不錯!有一年了!自從齊隕墨登基後,她離開祁國,陰錯陽差來到柏國以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面了!
齊隕覃眸光閃爍,變換迷離,喟嘆道,「不過只是一年的時間,可是為何,我覺得我們都漸漸老了……」
沈映歆心中一動!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你……」沈映歆遲疑片刻後,還是問道,「你怎麼也在南宣國?」
齊隕覃驀然轉過頭來,雙目如炬,深深地注視著沈映歆,「怎麼?沈姑娘!你真的以為,他會允許我呆在隨州?真的允許我還活在這個世上麼?」
沈映歆心中一顫!難道……
齊隕覃點了點頭,笑著道,「沒錯!沈姑娘!你太不了解他了!自從當初我遞上的折子,被他批準了以後,他就已經在暗中著手準備,如何除掉我了!」
沈映歆眸光一閃,下意識道,「七皇子他……」
齊隕覃雙眸明亮,不知是因為月光的原因,還是因為什麼。齊隕覃淡淡道,「沒錯!七皇子他已經……死在了齊隕墨的手里!」
沈映歆面無表情,甚至眉頭也不曾動一下!可是心中卻是一個大大的震撼!
七皇子終歸是齊隕墨的皇弟,可是他竟然……
但是隨即又想到,帝位之爭,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倘若六皇子或是七皇子奪得了皇位,相信齊隕墨的下場也是一樣的!
齊隕覃似乎看穿了沈映歆的心思,苦笑道,「沈姑娘!有你在他的身邊,理解他,支持他,幫助他,他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隨即又幽幽地嘆息了一聲,道,「你知道嗎?我從來不羨慕他奪走了皇位,但是我羨慕他奪走了你的心!因為皇位,用盡一切力量,是可以奪回來的,可是你的心……我相信不管我付出多大的努力,都不能得到你的心!這就是命,人各有命!」
沈映歆望著他,淡淡道,「六皇子身邊的那位女子,亦是位性情女子,相信一定會成為六皇子的紅顏知己!」
燭火中,齊隕覃笑了笑,道,「你說的是綠衣吧?她已經為了我,慘死在齊隕墨派來的人的刀下!如果沒有她,死的那個人就會是我!」
沈映歆心中一震!
齊隕墨……
不知為何,心里突然涌出一陣翻江倒海的不適感,她再也忍不住,一手支撐在涼亭的柱子上,嘔吐了起來!
「沈姑娘,你怎麼了?」齊隕覃吃驚道,立刻走過來要扶住她,卻忽然想到了什麼,怔了怔,隨後站在原地訥訥地問道,
「你……懷孕了?」
沈映歆心里一窒!齊隕覃對齊隕墨恨之入骨,若是齊隕覃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齊隕墨的,會不會以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挾齊隕墨?
想到這里,沈映歆便打算趕緊離開這里……等等!她的眸光一閃,立刻想到了一個問題!
她立刻問齊隕覃道,「你和谷楓是什麼關系?他為何要派人殺你?」
「谷楓?殺我?」齊隕覃一愣,莫名其妙道,「我並不認識這個叫什麼谷楓的!」隨即又想到了什麼,眸光閃爍道,「難道你到這里來就是……」
沈映歆點了點頭!
齊隕覃奇怪道,一頭霧水,「可我並不認識谷楓!此人是誰?」
沈映歆強忍著肚子里的不適,道,「他是原來的南宣國的太子,如今是南宣國的巫蠱大師!」
齊隕覃若有所思道,「原來是他!」
隨即又對沈映歆道,「他派你來殺我,必是有事威脅于你!如今你卻要放了我,難道……你不怕這個人報復?」
沈映歆淡淡道,「我自有主張!」
齊隕覃定定地望著她,「沈姑娘!這一次,就讓我再為你做一件事吧!」
沈映歆一愣!他要做什麼?
齊隕覃猛地從古琴下面抽出了一把匕首,沈映歆眼前一道寒光閃過,猝不及防,正要阻攔他時,他卻已經將刀鋒對準了月復部,瞬間刀鋒沒入了他的身體里!
齊隕覃悶哼了一聲,眉頭緊皺!
「六皇子!」沈映歆吃了一驚,柳眉一凜,立刻出手點住了他月復部的幾個穴位,制止了流血過多。
齊隕覃吸著冷氣,臉上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道,「雲府的主人遇刺,危在旦夕……沈姑娘!你明日就啟程吧!離開南宣國,越遠越好!」
沈映歆深深地凝注著他,片刻後,才用力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吧!我明日就離開南宣國!絕不會讓你白白流血!」
齊隕覃欣慰地點了點頭。急促道,「沈姑娘!你快走!」
隨即揚聲道,「來人!」
暗衛閃身出現之時,沈映歆望了齊隕覃一眼,隨即頃刻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可是沈映歆剛剛離開雲府,就察覺到不對勁兒!
身後暗影重重,而且有輕微而急促的腳步聲——顯然有人在跟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