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麼听人說的?什麼皇上的頑疾好了?不是說請去了個變戲法的,怎麼就能將皇上的病給治好了?」
英國公府門前,小廝跪趴在地上充當腳凳,英國公扶著謀士的手踏著小廝的背脊上了馬車。
下人將車簾放好,謀士則是上了馬跟在馬車旁,低聲道︰「是這麼說的,今兒一早似是貼身伺候的小內侍替皇上洗了褻|褲。原本都是不能夠的人了,竟然還弄髒了褻|褲,您說可不是就是好了麼。我覺得新奇,又命人去打探,果然這幾日那個變戲法的在宮里給皇上弄了什麼湯浴,又吃了什麼偏方……」
外頭的人,只知道英國公受了傷,誰也不知道真正他那一處傷成什麼樣,謀士們見英國公屢次尋找名義治病,猜想他應當還是可以治好的,是以平日里也是千方百計為英國公尋找秘法。
英國公小心翼翼捋著稀疏ˋ的胡子,冷笑了一聲︰「他倒是運氣好。」
畢竟是年輕小毛孩子,身強力壯的年紀,加之他並沒受過不可逆轉的外傷,先前傷了那處不能人道之時,英國公也曾想過或許某一日他就會痊愈了。
可沒想到這事兒竟來的這麼快!
他隱約也知道自己是好不了了。畢竟那處都徹底毀了,再治又能如何?難道還能再生出一個完好的來?可為什麼他這里好不了了,小皇帝偏偏可以!這不是在他的心窩里捅刀子麼!
英國公的臉色陰晴莫定。而隔著一層紗簾在馬車外隨行的謀士卻看不到,依舊低聲諂媚的道︰「國公爺德高望重,皇上對您一直敬重。若真是個神醫。國公爺也可將人要過來仔細盤問。皇帝若是真不念舊情。國公爺也不必念舊情。難道他還不知道都因國公爺您高抬貴手,他才不至于立即就從那龍坐上跌下來麼。您保存他的體面了,他也當感恩才是。」
這話雖有諂媚夸大的成分,可謀士跟在英國公身邊,日久天長也模清了他的脾氣,英國公的確是听這樣的話最順耳的。
在他的心目中,小皇帝就像個病弱的小凍貓子,隨時都可以捏死。他只是不想登上那個位置之後被人唾罵篡權。但是現在他沒有動手。天下人的唾罵之聲也開始涌起,對他的猜測和攻訐都在愈演愈烈。
英國公有時候也覺得自己不必再等了,既然已經保不住名聲,他倒是要看看等他坐上那個位置,還有幾個人敢說他不忠。這個天下畢竟是勝者為王。
謀士沒听見英國公的回答,識相的不再說話,跟在馬車旁一路往皇宮方向急行。
到了宮門,只亮出牌子,就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宮門。
皇宮佔地面積之廣,沒有馬車代步是不成的。英國公已經不願意做做樣子,從前他還會換車或者轎子的。
一路無人阻攔的到了宮內。眼看著要到御書房所在的院落,英國公便叫停,踩著小廝的背下車。
誰知一只腳剛踏上那小廝的背,一抬頭,卻見一個深藍色的矮小背影正在小內侍的陪同之下走遠。
英國公覺得那背影眼熟。
仔細一想,就高聲呵道︰「站住!」
那人聞聲並未停下腳步,而是迅速回頭看了一眼,依舊與小內侍快步出去。
只那一回頭,英國公也已經看清了那人。身材矮小,臉色暗黃,眼角下垂,臉上一個明顯的黑痣,可謂是其貌不揚……
正是兩次在茶樓中扮作平民百姓為霍十九說話的蔣嫵!
一個婦道人家,穿成這樣入宮來,看那內侍還是皇帝身邊兒伺候的。也就是說,剛才她或許見過皇帝,還說了什麼!
英國公並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可是直覺告訴他,情況或許不好。
「站住,國公爺問話呢!」下人見英國公叫人未果,也出聲呵斥。
誰知那人就跟聾了一樣,快步越走越遠了。
「國公爺,您瞧,那人多可疑!要不要派人去拿了來。」
英國公沉吟片刻,道︰「不必拿來,派人暗中跟著,看看她是去做什麼了,記著不要跟丟了。老夫這就去會會皇上!」要是他們敢玩什麼心眼兒,那就是自尋死路!他已經沒有耐性再等下去了!
英國公拂袖邁步。
一進院門,正看小皇帝站在廊下逗一只紅嘴綠鸚哥。
「皇上!」
小皇帝表情喜悅閑適,「英國公來啦,快進到朕這里來,日頭大,仔細曬著。」
「謝皇上。」
英國公便也不客氣,到了廊下,不等皇帝開口說什麼,就強勢的問道︰「方才臣來時候看一個小公公正帶著個青年人出去,那人是誰?怎麼從未見過?」
英國公成功的在小皇帝臉上看到了慌亂……
宮門前,蔣嫵辭別那小內侍,就已發現身後有人暗自跟著。杜奪疆並未跟在身旁,方才到了宮門時杜奪疆就已經不知到哪里去了。不過蔣嫵相信既然他說跟隨保護,這會子就一定是在什麼位置注意著她的安全。
蔣嫵故意帶著那跟蹤的人在城里繞圈子,佯作不知道有人盯梢,繞了許久,來到一座府邸跟前,門楣上匾額燙金大字寫著「戴府」。
蔣嫵在外頭繞了幾圈,找了個偏僻角落,輕身一躍進翻牆而入。
而跟蹤之人見蔣嫵來的是五城兵馬司指揮戴琳的府上,就是一愣。
他是跟在英國公身邊辦事辦老了的,自然知道五城兵馬司中、東、西、南、北指揮司都是英國公的人,尤其是都指揮戴琳,與京畿大營統領十萬兵馬的陸將軍一樣,都是英國公的門生。他們可謂是英國公手下最不可撼動的中堅力量,為何今日這位國公爺吩咐了要小心跟蹤的敵人,卻輕車熟路的到了戴府,還一副很自在的模樣?
也不怪他多想,戴府也是守衛森嚴的,那人就那麼進了院子,難道就沒人發現?分明是因為她是自己人,所以侍衛都習以為常了吧?
探子探頭探腦片刻,就反回皇宮方向。
院牆之中,蔣嫵低聲對杜奪疆道︰「多謝杜先生。」二人就分別將方才打暈的侍衛綁了,嘴用破布堵上,塞進了假山後頭的灌木叢里。
杜奪疆低聲笑道︰「想不到你做這樣的事兒還輕車熟路的,下一步要做什麼?」
「杜先生不必現身,我現在要去找戴大人。」
杜奪疆挑眉,道︰「好,那我就遠遠看著,要是沒什麼危險,我可就不出手了。」
「是,多謝杜先生,您肯幫忙至此已經是感激不盡了。您就只管看著便是了。」蔣嫵道謝後,便觀察左右。
曾經她喜歡晚上練練腳程,也並非只走尋常路的,飛檐走壁時最喜歡挑這種高門大戶,這種地方守備森嚴,亭台樓閣假山林立也多,方便鍛煉身法不至于退步,也比較好藏身。
而正巧,這位戴大人的府上,她曾經來過。
因知道臥房與書房大概的位置,行事也就容易了。
青天白日的,戴家的防衛雖嚴格,但與侯府想比簡直不值一提。蔣嫵出入侯府尚且自如,在這里進出自然容易。大約戴家人也沒有想過會有人白日里潛入府里來。
蔣嫵順利的模進了後宅,墩身在一處廂房的後窗听了片刻。
有兩名女子嬌滴滴的聲音傳來︰「又便宜了東院兒的狐狸精。」
「青天白日的,她也不知羞!主動就往爺們兒的跟前湊合,穿成那樣兒,她怎麼不索性別穿呢!」
「她倒是想,爺在書房,旁邊保不齊還有旁人,她敢光著去?骨頭上筋都給折斷幾根了。我看啊,咱們姐妹也要好生想想對策,萬一叫那個小狐狸精先有了身子可怎麼好。」
……
听對話,戴琳應該是在書房。本以為戴琳會在內宅的。
蔣嫵悄無聲息的退開,又往書房方向去。
果真,書房所在的院落里空無一人,只有院門前有個小廝坐在門檻上靠著門框打瞌睡。
蔣嫵翻牆入內,到了窗根下頭墩身傾听,只聞得里頭男女歡愉嬉笑之聲,其曖|昧聲音和言辭下|流,真真是叫她听的面紅耳赤。
不過,這個時機倒是正好。
蔣嫵毫不猶豫,掀起窗紗佝身躍進,身子敏捷的閃到了屋內,透過集錦格子的縫隙,正看到靠窗放置的羅漢床上正在上演活|春|宮,一個美艷的少婦衣裳敞開跨在一人身上,上下不停聳動著,嬌|吟酥骨。男子則是喘|息著,十分歡快的模樣。
蔣嫵緩緩抽出匕首,飛身躍進,以刀柄砍在女子後頸處。那女子的嬌|吟戛然而止,身子倏然軟倒。
戴琳只看著一個人影閃到跟前,隨即侍妾就趴下了。驚的閉了半日的存貨都一並交了,一身冷汗涔涔,絲毫歡愉沒感覺到,想張口呼救,脖子上已經橫著冰涼的兵刃。
「別動。」
戴琳是聰明人,倒也不再想著叫嚷,呼吸間鎮定了下來。
「你是什麼人。要殺我?」
「戴大人很鎮定。不愧是國公爺手下的得力干將。這些年下頭這些人都沒少看您的臉色呢。」蔣嫵緩緩將匕首抬高,不再擱在戴琳喉嚨,可距離如此近,要他的性命也就是手起刀落的事。
「戴大人是英雄豪杰,本不該在這個時候貿然來打擾,不如您穿上衣裳,咱們好生說說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