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香噴噴的粽子,年夕極少在節日來臨之前就見到粽子,況且還有如此多的選擇。
年獸從小到大沒見過如此多的粽子品種,阿彩說的今古鎮慶宴的粽子,無論是口味還是外形創意,與妖王這兒的相比,絕對都弱爆了。
他滿心歡喜地從長桌的一頭走到另一頭,一個一個看。每個粽子前面都放著一張小紙條,標明粽子里的餡兒。
排在前面的是常見蔬菜們,蔬菜餡兒有土豆、有蘿卜,有竹筍,有蘑菇,有蓮藕,有白菜,有韭菜,有芹菜。名字里面帶著瓜字的不少,苦瓜、絲瓜、黃瓜、冬瓜、南瓜,以及讓年夕頻頻抹汗的西瓜,他笑容僵化,瓜類蔬菜的西瓜餡兒,不知道是啥口感。
豆類的餡兒非常豐富,不僅有紅豆、綠豆、黃豆,還有豇豆、豌豆、扁豆。年獸一邊看一邊琢磨,究竟會是什麼味道,太好奇了。
年夕一一看去,花生、核桃、蓮子、葡萄、青梅,一個不少,紅棗與桂圓也是常見的粽子好伙伴。
當然其中肯定也少不了雞蛋、鴨蛋、鵝蛋以及各種某某蛋……
然而,這些都不是年夕的摯愛。
年夕的腳步精準的停在了大肉粽的跟前,霄崢能夠明顯感覺到,這頭年獸正在極度渴望的盯著大肉粽,拼命地搖尾巴。
無論是豬肉、牛肉、羊肉,或者雞肉、鴨肉,只要是與肉沾邊的粽子,年夕都喜聞樂見。
年夕興奮不已地伸出自己的爪子逼近熱氣繚繞的粽子,可他很快又停了下來,一臉苦悶地回望妖王。可憐兮兮的眼神似乎在詢問,吃粽子要銀子不?
霄崢長久以來表示不理解,為什麼年夕每次對吃肉如同面臨大敵一般,吃個肉當真需要如此艱難。真的這麼難以下口,難以下咽?
妖王的困擾等不到年獸的回答。
妖王不明白年夕在苦惱什麼,他沒應聲,導致年獸也不敢擅自動手去拿肉粽。年夕萬分糾結地瞅了瞅那堆口味眾多的肉粽,心不甘情不願的挪到了其他粽子的面前。
他心里默默盤算著,加紅豆的粽子是不是會比加豬肉的粽子便宜丁點。
年夕開始迅速回顧各種食物的價格,越對比越是感到相當沮喪,他不管怎麼算,都深深的覺得粽子好貴,一點兒也不便宜。
他回過頭又望了霄崢一眼。
霄崢嘆了口氣,裝作沒在看年獸選粽子。
他瞄到年夕從長桌的一頭走到另一頭,走來走去,卻遲遲不踫桌上的粽子,這種感覺太詭異了。
年獸繞著粽子左轉轉右轉轉,最終他停在了一個白米粽子跟前。他壓了壓對大肉粽的無限向往,不停對自己說,就快要端午節了,慶宴有免費的粽子吃,到時候他可以去啃大粽子。
現在暫時先找一個便宜的粽子填填肚子即可。
他勸說自己,之前吃饅頭吃了許久,偶爾換一換口味,吃一個白米粽子也非常不錯。口袋里的銀子少,吃東西不能太隨心所欲。
于是年獸開心地拿起白米粽子,他撥開葉子,也不顧溫度燙,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
年夕吃的特別香。
白米入口的感覺雖然不及肉,卻也是無比的幸福,他好久不曾沒吃到這麼香的粽子,滿足感直線飆升。
看年獸吃得津津有味,霄崢心底的疑惑有增無減。莫非年獸天生當真吃素,他記得應該不是這樣。可是既然並非吃素,為什麼年夕總是不吃肉,吃肉跟要他命似的。
妖王百思不得其解。
在年夕看來,這大概就是有錢吃肉的妖怪,不能理解沒錢吃肉的妖怪的艱辛。
年夕啃白米粽子啃得異常歡樂,這使得對粽子不怎麼感興趣的霄崢也不由看了看桌上的粽子們,他慢悠悠地挑選了一個被年夕無視掉的百果粽子。
百果粽子內有幾種豆類,味道比較清淡,卻又不單調。
妖王深感,年夕居然可以把白米粽子吃得那麼香,恐怕年夕是無法給其他的粽子做出公正的評價了。興許每一種,年夕都會覺得好吃。興許,年夕吃大部分食物都能夠吃的這麼香,包括饅頭。
霄崢不理解,年夕每次有免費的肉不吃,回回揣一盤饅頭走,到底是什麼意思。
年夕吃完粽子,心情非常好。他今天不但在妖王這兒喝了一杯茶,還吃了一個白米粽子。
由此可見,向妖王時時靠攏相當有必要。以後,他每到逢年過節前就來妖王殿踩點,等待被選擇的美食端上桌,他吃不起,看一看也總是好的。
茶足粽子飽,年獸興高采烈的揮別妖王,起身返回王蚺的家。與霄崢見了一面,年夕連新差事的賞金都沒問,就一路哼著小調走了。
大堂內,女妖盯著桌面的粽子反復研究,她認為自己已經看明白了某些事。如此多的粽子,單單少了一個白米粽子和一個百果粽子,可見妖王近來的口味比較清淡。
端午宴請眾妖時,飯菜得盡量清淡些,免得口味油膩了惹得妖王不高興。
此後,女妖認真思考,那麼端午的時候還需不需要準備肉粽呢?
這或許是一個難題。
蹲坐在王蚺宅院的屋頂,年夕盯著庭院內發呆的王蚺。
見過老蔥妖之後,他納悶不已,王蚺到底是被陳軒宇的何種氣息吸引了,為什麼王蚺重視陳軒宇,卻不看看身邊的易定呢。
年夕好歹作為懂得讀書識字的妖怪,他知道,很久很久以前,玄武僅是單一的靈獸。後來的某一天,玄武與蛇相遇,陷入愛戀,龜與蛇從此成為了密不可分的存在。
在世間,一旦提及玄武的故事,免不了龜和蛇一起出場,蛇纏繞著龜,而龜馱著自己心愛的蛇。可謂是,玄武龜蛇,糾盤相扶。
易定對王蚺付出了多少感情,又經歷多少沮喪,年夕不是易定,他不能感同身受。但是,自己的戀人忘記自己,要和別人一生一世,換作年夕,年夕同樣會難過。從易定砸了王蚺送給他的定情信物這一點,年夕相信易定那會兒,心里肯定不好受。
然而,易定為什麼會失憶呢?
這個重要的秘密,老蔥妖不肯告訴年夕。年夕本來盤算著,如果易定的失憶不是因為自己,他是不是仍有希望把損失的一百兩金子,拯救一點兒回來。
可惜,老蔥妖敲碎了年夕的期待。易定倒下去的時候撞了頭,傷害加重,年夕丟不掉這份責任。
年夕沮喪地蜷在屋頂,下巴枕在手臂上,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賺點錢怎麼就這麼艱難。
他在意的問題仍有許多,比如說,易定失憶的原因,這些年易定的居住地址,陳軒宇為什麼這麼多年沒有來今古鎮,陳軒宇和易定之間究竟有怎樣的矛盾,為什麼兩人不能見面。
諸如此類的問題,年夕有太多太多想要問清楚。
不過當前最關鍵的問題,應該是陳軒宇要來了。
年夕抬眼看了看隔壁的庭院,不禁犯愁。陳軒宇到來之後,若是陳軒宇與王蚺成婚,是否意味著易定要黯然退出。
易定以後該怎麼辦,不與王蚺兩情相悅的在一起,易定無法恢復靈力,那麼他將始終和凡人一樣生老病死,一次次輪回。
與此同時,年夕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問題。
在來世,到底發生怎麼樣驚天動地的變故,以至于玄武遭到這麼大的傷。能夠讓玄武重創的來世,這樣的來世豈不是非常非常的恐怖。而且,失去了玄武的來世,將會變成什麼樣。
玄武負責鎮守北方,長久居住在北海之中。由于龜長壽,玄武是長生不老的象征,又因為蛇體現了種族的繁衍,于是玄武也代表了陰陽融合和萬物的生息傳承。
如今,玄武沒有了蛇,陰陽的融合斷開了。
易定經歷了多少大風大浪,才會走到這一步。年夕不敢細想,越想得多越覺得來世好恐怖。
年夕對來世心有不安,但身為經歷者的易定卻並沒有多少的困擾,因為他失憶了。易定當前關心的僅是,再一次爬上院牆,爬到王蚺家的院子,早早的與王蚺見面。
蹲在屋頂的年夕,輕松地發現了牆角的桃樹爬上來一個人。看了看滿樹的桃花,年獸又想了想自己剛下肚不久的粽子。端午將至,院子里的桃花竟然還在開,今古鎮的幻景是隨著游客的喜好走,不顧及節氣的變化了麼。
不過,易定中意桃花就桃花,年獸只關心自己的差事。
此時,易定趴在院牆探出頭,他左看右看,見到王蚺在院子里,他滿心歡喜,隨後他又小心地打量了一番王蚺的身後。
易定大力地揉了揉眼楮,他確定王蚺身後沒尾巴,這才稍稍安心。
年獸瞅著易定,怎麼看都看不懂,這個家伙居然是玄武。
在年獸印象之中,玄武怎麼也該高大威武一點兒,再不濟也該體現出玄武了不起的身份。
偏偏,失去了靈氣又失去了記憶,目對自己的過往基本上一無所知的易定,他看起來就是一個爬牆的采草賊,而且還是壯著膽子來采隔壁大蚺妖的草。
完全就是活膩了。
幸好白天的王蚺屬于正常的狀態,不要非得一尾巴把易定打出去好遠。
易定這次來見王蚺,他帶了禮物。
昨夜貿然跑到王蚺家中,與王蚺一道過夜,易定認為自己確實少了一份見面禮。被王蚺趕出家門之後,易定立刻叫來自己身邊的小妖打探情況。
比如說王蚺偏愛何種顏色,口味如何,喜歡怎樣的衣物飾品。
易定的問題提了一大堆,小妖們紛紛表示無力。他們沒有特意留意過王蚺,對王蚺的喜好不太清楚,加之王蚺整天坐在院子里發呆,天知道,王蚺的喜好。
易定不知道王蚺在等誰,但他相信王蚺等了很久,等的很累。他渴望自己能替代那個住在王蚺心里的人,哪怕現在貌似還有一大段距離。
但他願意試一試。
易定懷抱罐子,自院牆上跳下來,踩到一塊石頭滑了一跤。
年獸對石頭的存在不發表任何意見。
王蚺听聞聲響,別過頭一看,意料之中,果然是易定來了。有時候,他很猶豫,是不是需要抗議易定家的桃樹,枝葉年年伸到他的院子里來,易定年年順著桃樹爬到他家。
只是王蚺感到,沒有桃樹,易定也會爬梯子。桃樹是無辜的,而且花開漂亮,王蚺也就淡了砍掉桃樹的心思。
王蚺挑眉︰「你又來做什麼?」
見到易定的臉,他就不自覺的記得早上的場景,頓時一肚子氣。易定將他摟在懷里又親又模,王蚺簡直不敢細想夜里發生了多少事。易定是不是覺得挨了打就沒事,轉身又過來惹他生氣。
這次易定過來,不是要給王蚺添堵,他對王蚺一見難忘,真心實意來給王蚺送禮。假如王蚺心情好了,願意跟他繼續親熱,易定當然是求之不得。
易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幸好他抱得緊,罐子沒事。他听小妖們說快要端午了,大家均在忙著過節慶宴,甚是開心。易定思前想後,給王蚺送了一罐雄黃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