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定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走向玄女,他對自己目前的狀態十分困惑,需要詢問玄女一些事。霄崢同樣有事得與玄女商量,前世的相思谷還有一個麻煩沒能解決。
年夕理當跟在霄崢左右,趁著霄崢尚未走遠,年獸剛要跟上前,他不自覺地看了看受傷躺在地面的王蚺。一瞬間,年夕遲疑了,不管怎麼說,王蚺被玄女打的挺慘烈,也不知還能不能站起來,興許年夕應該出手幫王蚺一把。
于是,年獸改變了前行的方向,轉身走向了王蚺。
年夕小心翼翼地地與王蚺慢慢靠近,他不確定,化作冰藍色長袍的藍色光芒是否還會突然爆發出又冰冷又劇毒的力量,那道力量攻擊力很強,極度暴躁。
然而,光芒如今沒有威脅力,因為這股力量的主人王蚺這時候有點發懵。
易定給王蚺的感覺有些奇怪,而王蚺很快明白,或許易定又不記得他了。無論是假裝也好,還是確實忘記了他,此刻的易定僅僅是把王蚺當作一個陌生人。
王蚺告訴自己,他不應該沮喪,這麼多年了,易定不是他在等的那個人。所以哪怕易定一次次不記得他了,也不要緊,忘了就忘了吧。
只是,身邊或許就徹底冷清了。
年夕小步小步挪到王蚺跟前,藍光並未出現要攻擊他的征兆,年夕松了一口氣,問道︰「你還好嗎?」
年夕擔心王蚺的情況,他眼巴巴地盼著王蚺覺醒和易定覺醒,然後大家聯手去打邪靈那個大壞蛋。邪靈太可惡了,化作霄崢的模樣,騙走了他的烤肉。
他對邪靈深惡痛絕。
听到身旁有人說話,王蚺稍稍側過身偏頭望著年夕。在王蚺所看見的幻景中,山林里曾經出現了一頭年獸,一頭小小的年獸,這頭年獸走向了孤單的小蚺妖,如同眼前的年夕走向倒地的王蚺一樣。
年夕見王蚺不說話,誤以為王蚺傷重的說不出話了︰「需要不需要請一位藥師過來?」
年獸跑腿幫忙不在話下,但是請藥師的銀子要王蚺自己支付,這個問題沒的商量。
除此以外,興許還得雇馬車轎子之類的,年夕之前暗中跟隨王蚺他們,他知道,王蚺自從喝過雄黃酒,雙腳變成尾巴之後就站不起來了,一直依靠易定背著他。
如今易定不認識王蚺,自然也沒人來背這條沉甸甸的蚺。
雖說遭遇霄崢和玄女的攻擊,王蚺傷的很慘,但與他們的對峙中,王蚺已然發生了許多的改變。
他的妖力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升,他快速適應了自己的尾巴。只是他歷經了兩輪打擊之後,疲憊不堪,哪怕王蚺被迫學會用尾巴行走,以王蚺當前的傷勢,估計他能走路也挪不動幾步。
王蚺無力地倒在地上,回了年獸一句︰「我沒事。」
就算有事,嘴硬的王蚺也會說自己沒事,他繼續這麼躺著,卷著的尾巴漸漸松開了。他的尾巴不再卷著人,易定不需要他來照顧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年夕相當犯愁,他瞅著一動不動的王蚺,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像是安然無事的樣子。年夕感覺得到,王蚺的情緒有一絲沮喪。
這條蚺很高傲很任性,所以,年夕此時也無法對王蚺說些什麼,與其說幾句安慰的話,不如一聲不吭的陪著。王蚺若是需要幫助了,可以立刻叫應年夕。
年獸找了一塊被大蚺擊碎的石頭,他拂了拂石面的塵土,搬到王蚺旁邊坐下,王蚺多半得休息好一會兒才能緩過氣。
發呆了小會兒,年夕下意識望了一眼霄崢和玄女他們交談的地方,頃刻間,年夕僵化了。
他的眼前空空蕩蕩,此前還在說話的三個人,如今易定不見了,玄女不見了,就連霄崢都不見了,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驚悚。可怕的是,這一切就發生在年夕開心回味霄崢模著他的獨角,那一段幸福體驗的時候。
想太多有風險。
大家走了他居然都沒有發現。
所幸王蚺沒走,因為王蚺懶得動,要不然說不定連王蚺也不見了。
空蕩蕩的位置再也不能變出一個人來,年夕十分失落。王蚺看出自己身邊年獸的低落情緒,他緩緩說道︰「他們剛剛才走,你現在趕過去,興許還來得及。」
听到這話,年夕不禁意外,受傷的王蚺警惕性竟如此之高,清楚霄崢他們何時離開,而且王蚺居然知道年夕在想什麼,其中不排除年獸平時把心事寫在臉上的可能。
年夕的失望帶著擔憂,霄崢走的時候都不喊他一聲,果然是他剛才吃了兩個白米粽子的原因麼,早知道霄崢會因此不高興,他就只吃一個白米粽子,給霄崢留一個。
事到如今,為時已晚。
但是,年夕根本不明白,妖王其實不在意是一個白米粽子還是兩個白米粽子的問題。
霄崢當前關心的重點,易定比王蚺先覺醒,可靈力並未恢復。此等重要的妖界機密,霄崢一般不給年夕知道,就憑年夕的腦袋瓜多半想不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出發前一刻,霄崢看了一眼年獸,年夕正坐在王蚺身邊,沉浸在某些回憶中樂呵。霄崢相信,年夕幾乎不可能留意到他們何時離開。如此也好,留年夕陪著王蚺,免得再添事端。
年夕糾結小會兒,放棄了尋找霄崢。霄崢速度極快,年夕要追趕本就有難度,更何況年夕不知道霄崢打算去哪兒。既然他都坐在這兒了,不如繼續守著王蚺。
年夕的記憶里,王蚺的身份仍停留在自己差事所需要守護的那位游客。年夕走進的幻景之中沒有小蚺妖出現,他無法進一步猜測自己與對方的關系。
他此刻是不再需要隱藏身份的影衛了。
年夕打量著王蚺,對方的冰藍色長袍仍裹在身上,年夕問︰「你的傷,還很難受嗎?」
他話音剛落,王蚺隨即搖了搖頭。盡管目睹了小蚺妖與小年獸的相遇,但王蚺不確定小蚺妖和自己的關聯,也不清楚年夕與小年獸的關系,他僅知道,自己和小蚺妖一樣,特別寂寞。
有時候王蚺會想,假如自己能多幾個朋友說說話就好了。
他小時候,父母悄無聲息的消失了,再也沒回來,王蚺的生活並不平靜,他面臨很多的困難,親戚們緊盯他家的財產,對王蚺實際上毫無真心。
王蚺的個性注定他身邊缺少朋友。
唯一守護他的是女乃女乃,可女乃女乃年紀大了,有些話,王蚺不懂該怎麼和女乃女乃說,長久的悶在心中。有時候,他很想傾訴,但不知道說給誰听。
年夕不懂王蚺的苦惱,他撓撓頭,抬頭望了望天空。天色不怎麼好,看樣子是要變天了。
烏雲在向年夕傳達一個信息,說不定很快就會下雨了。年夕琢磨著,也許自己應當找一處避雨的小屋,今古鎮內有許多的游客休憩場地。他得把王蚺拖進屋,下雨有可能加重王蚺的傷勢。
年獸模了模口袋,永遠的悲劇,木有錢,進入小屋要支付開門錢。年獸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王蚺,他相信,王蚺口袋里絕對有銀子。
可惜,王蚺沒接受年夕的建議。王蚺合上眼,不說話。
王蚺不樂意躲雨,年夕也不好拽著別人的尾巴四處跑。他左右看了看,對王蚺說︰「你等我一下,別亂走。」
即使年獸不說,王蚺也不會亂走。
年夕嗅到了隨風而來的水的氣息,以及荷葉的淡淡味道。若是附近有荷塘,那麼有一樣東西必不可少。年夕準確地找到了位置,幸運的見到了在塘內玩耍的蓮妖。
蓮妖身穿綠色的絲裙,發髻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她見到年夕,微笑著揮揮手,招呼年夕一起玩。
年夕這會兒沒時間玩,他要彌補眼看著玄女揍王蚺,他卻沒有出手相救的愧疚。年夕道明了來意,蓮妖立即給了年獸兩片大大的蓮葉,並送給了年夕一份小禮物。
蓮妖的小禮物令年獸欣喜若狂,一大把蓮子。
年獸手握蓮葉,懷揣蓮子,與蓮妖揮手道別,回到王蚺的身旁。
蓮葉無疑是一種十分常見又非常方便的避雨物品,年夕把一片大大的蓮葉頂在自己腦袋上,他拿著一片蓮葉擋在王蚺的頭頂。
很快,年夕發現,一只爪子握蓮葉,一只爪子剝蓮子不利索。他折斷一根樹枝,將蓮葉綁在樹枝上,插在王蚺的腦袋附近,這樣一來,他就能雙手開工了。
年夕高興地把蓮子遞到口中,咯 咯 地咬碎蓮子殼,他剝了幾個蓮子歡樂地吃起來。
王蚺看著年夕,先覺得牙疼,後來覺得嘴里苦。
他百思不得其解,這頭年獸如此不挑剔食物,還是他少見多怪,蓮子就這麼直接吃,年夕不會覺得蓮子芯很苦麼。
年夕當然感到了蓮子芯的苦味,但無論苦不苦,畢竟蓮子能夠作為年夕的食物,不吃掉多可惜。
他努力咬蓮子殼的時候,下雨了。雨水落在蓮葉上,引得蓮葉微微顫動。
年獸腦袋蓋著蓮葉,不擔心淋雨,就算沒有蓮葉擋雨,他也會全神貫注地與蓮子殼奮戰。嘴里嚼的陣陣苦,年夕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了一個人。
年夕低頭瞅了瞅剩余的蓮子,他拿起一個,咬開殼,剝出蓮子,他把新鮮出殼的蓮子遞到王蚺跟前︰「要不要吃蓮子?」
味道還不錯。
看了一眼蓮子,王蚺謝絕了年獸的好意。
他的生活一直在苦,用不著再吃蓮子來提醒自己了。
王蚺拋棄了蓮子,年夕可不會,他珍惜食物。不要隨隨便便拋棄蓮子,蓮子好歹也是可食用的。
不一會兒,年獸啃蓮子殼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提起精神打量四周。雨聲里,隱藏了某些古怪的聲響,細細的,低低的,聲音不明顯,但是足以令年夕感到非常不舒服。
直覺告訴年夕,這多半不是好事。年夕凝望雨中的景色,握緊了拳頭。
瞬息間,一道氣息急速逼近,年夕正欲上前,躺在地面的王蚺猛地一躍而起,大喊道︰「危險,快逃。」
可惜,晚了一步,年獸驟然身上一道重擊,痛得難以忍受。
作者有話要說︰年獸︰收到了一把蓮子,好開心o(n_n)o
收到寒雨連江姑娘的手榴彈=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