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馬車在咕嚕咕嚕地行進著,小荷苞忽然抬手指著一個地方驚叫起來︰「小主,你看,你看!那兒有人家,好幾戶人家呢,好像是一個村莊吶!」
依香公主驀然回首,順著小荷苞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不遠處有一個美麗的村莊,在霧靄中若隱若現。
那是一個幽靜的村莊,雞不鳴,狗不叫,村子里沒有裊裊炊煙,也不見孩子們在村子前嬉戲……
三人饑腸轆轆,看見了這樣一個小村子,一個個高興得心花怒放。
他們撇下車馬,走向那個美麗的村莊。
風吹散了陰霾,當淡藍色的霧靄漸漸散去的時候,他們隱隱約約地看見了那座在薄霧輕紗中若隱若現的小山村。
快走近村莊的時候,阿威王子停住腳步,側耳細听,良久,他對依香公主和小荷苞說︰「情況好像不妙。」
「卡佤人,你听到什麼了嗎?」小荷苞問。
「不,正因為什麼也沒有听到,村子里是多麼的清靜,靜得可怕啊。」
依香公主和小荷苞也不約而同地側起耳朵听,除了風吹草動外,村子里果然沒有其他聲音,連一點雞鳴狗叫的聲音都沒有。這哪里是一個村子,仿佛是一座墳墓。
小荷苞忍不住,說了一句︰「我怎麼聞到一股煙味,村子好像被人燒了。」
村子被人燒了的不祥的感覺依香公主早就有了,但她埋在心頭,不敢說。
童言無忌,小荷苞說出了依香公主想說而不敢說的話,連阿威也意識到了,他把頭轉過來,默默地看著小荷苞,一言不發。
盤桓了片刻,大家才忐忑不安地走進村子,一股血腥味立刻撲面而來。
「嘔!」依香公主和小荷苞馬上產生生理反應。阿威也覺得不對勁,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便感到有幾滴水珠似的液體滑落進他的脖頸,熱乎乎、粘兮兮的,仿佛是什麼鳥尿。
不對!他伸手往頭頂上一模,模到的卻是一條死人的腿,血水淋灕,手還沒縮回來血便沿著手臂往下流,那血還是熱的。
阿威急忙跳開,抬頭朝樹上看。樹枝上掛著幾具尸體,山風吹來,悠悠地晃蕩著,冒著熱氣的血滴嗒滴嗒往下淌……
「真殘忍啊!」
此時的阿威,與其說像面目崢嶸的羅漢,不如說更像圓睜豹眼、虯髯怒張的打鬼鐘馗。他咬牙切齒地在銼牙,「咯吱」一聲,呀,一陣舌痛,一股腥咸彌漫了整個口腔。
野蠻的傣家軍隊,在這個無辜的哈尼村莊里搶光、殺光之後,又放了一把火,將整個村子付之一炬。
依香公主做夢也沒有想到,她遇到的會是這樣的景象。呈現在她面前的美麗村莊已是一片廢墟,一切都化為灰燼。
村中已是雞犬不留,一股從山上用竹槽引下的泉水還在淅淅瀝瀝地淌著,唱著淒涼的歌……
「把他們埋了吧,咱們把他們埋了吧。」依香公主的聲音顯得沉重而吃力,像只受傷的小鳥在申吟。
小荷苞從未見過如此慘景,嚇得臉色煞白,目光呆滯,失魂落魄地望著地上堆積如山的尸體,捶胸頓足,嘴角抽搐著,卻哼不出聲來。
慢慢地、慢慢地,她開始清醒起來,她那粉女敕的脖子梗著,喉節一上一下地滑動,舌頭似乎短了一截,囁嚅了半天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依香公主見了,連忙過去幫她,輕輕揉著她的胸口,悠悠地說︰「小丫頭,你有什麼話,慢慢地講吧。」
少頃,小荷苞感到稍好了一些,就對著站在旁邊的阿威,顫聲斷斷續續地道︰「埋——埋——埋——!」
阿威知道,她們主僕倆是要他把這些尸體埋了,以贖傣家人的罪過。他抬起頭來,環顧四周,看見一片廢墟里,一幢殘存的土坯砌牆的房子,蓋頂的茅草已被燒塌,四壁的土坯牆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