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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冉竹在噩夢中渡過。
夢里,宣墨身著睡袍,滿臉是血,露在空氣里的皮膚正在發黑腐爛,黑色鮮血不停的往外流著。
他的身後,白靜正站在那看著,一如以往的淡漠,可眸光里駭人嗜血的神色猶如那日想殺了自己的水千代。
身子被人大力搖醒著,冉竹從夢中渾渾噩噩的醒過來,這才看清是丹青,
丹青在她耳邊焦急的說著什麼,冉竹听了幾遍這才回過神來。
此刻她正站在城牆頭上看著那數匹高大駿馬向遠處馳騁而去,十指微微顫抖,她真的憤怒了。
領頭馬上的紅衣女子,突然勒馬停下,轉過頭倨傲的昂著頭看著自己,明明那麼遠,可冉竹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得意。
只恨自己此刻身邊沒有可以相博的利器,否則就算殘了十指也要為父母和玄鎮死去的百姓報仇!
最令冉竹失望的是,宣墨就這樣放過了當年散發瘟疫的罪魁禍首。
本來她可以直接套出水千代與宣墨的所謂嫁娶承諾,因為當年水千代提出這要求後,宣墨並未答應。
當日她不惜冒險設計激怒水千代承認當年罪行,本以為可以一石二鳥,待如今才發現事情遠不如她所料。
冉竹低低嘆息了一聲,一轉身卻發現不遠處正站著一個人。偌大的藍袍被長風大力吹起,勾勒出他瘦削的肩膀輪廓,似要吹倒他一般。
冉竹定了定心神,走過去俯身行禮︰
「奴婢見過聖使大人。」
沁玉微抬了右手,示意冉竹起身,身子卻一動未動保持著觀望的姿勢。
冉竹一抬頭就看到他大拇指上的玉指環,在陽光下透著鮮女敕的綠色,冉竹心頭不期然的跳了跳,忽然覺得有些眼熟。欲仔細看時,他的手再次沒入了寬大的袖袍里。
冉竹凜了凜心神雖然明知他不會搭理自己,可大人情冉竹心里也不願意一直欠著。猶豫了下還是決定開口道謝︰
「奴婢感謝聖使大人救命之恩。若日後有需要奴婢的地方,請聖使大人盡管吩咐。」
他的耳朵里灌了一早上的冷風,女子清靈的聲音一再響起終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慢慢轉過身,藍色帽兜下一雙眼靜靜的注視著正看著自己的女子。
半晌,開口道︰
「我已經忘記了。」
帽兜下沒有了上次的黑色面紗,冉竹本心中一喜,可待他轉過身來卻發現一張銀色面具暴露在空氣中,在陽光下閃著冷冷的光,連同他那雙幽深的眼楮毫無一絲溫度。
他說話緩慢,每一個字似乎都在思考,略顯稚氣的口氣令冉竹楞了下。
上次在御書房,正當大家和水千代鬧得不可開交之時,他恰好出現也說了一句話,只是當時冉竹並未注意他說話的口氣。
「聖使忘記了沒關系,奴婢記得就行。」不知是不是他口氣過于孩子氣,冉竹又大著膽子說了一句。
沁玉望了望一臉笑意的冉竹,點了點頭,隨後轉身離去。
冉竹看著他的背影發了好一會呆,這才抽身回了玉蘭軒。
剛一踏進玉蘭軒,看到一排排的太監和侍衛,冉竹本好了點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屋內只有宣墨一人。
「奴婢見過皇上,不知皇上駕臨,還望恕罪。」冉竹低頭說道,一雙金靴映入了她的眼底,隨即她被扶了起來。
「手養的如何?」宣墨沉聲問道,磁性的嗓音帶著關心。
「最嚴重的無非就是廢了,可人活著就是極大的幸事了。」冉竹垂下眼簾淡淡說道,雙肩不著痕跡的從宣墨雙手中離開。
「你是在怪朕?」宣墨口氣里有一絲不悅,面色沉了幾分。
他以為她冰雪聰明,能使計謀揭穿水千代當年的陰謀,也會明白他不能動水千代的難處。
冉竹面色平靜,保持沉默,對于宣墨的不悅,她心頭更是不悅。
放走了殺人犯,難道還不能讓她酸溜溜的說上一句了?
「她是南蠻部落首領,我若為了當年事情而殺了她,平了怨氣,可又有多少百姓將會面臨涂炭。你,可有想過沒?」宣墨望著低頭不語的女子,心頭浮起一絲煩躁,可卻不自覺的解釋了下。
對面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聲音幽幽響起︰
「皇上所說,奴婢何曾不知。只是于國家她是不能隨意殺之的大人物,于奴婢而言她就是殺父母的仇人,害死玄鎮百姓的凶手。皇上要做什麼決定皆是為大局著想,不必和奴婢解釋。」
「你知道便好。」宣墨淡淡說道,深邃的眸光里倒映著眼前倔強的縴弱身影,十指纏著的紗布令他心頭莫名一痛。
這幾日光顧著和水千代談判,都沒顧得上來看她,雖然心中對她尚有疑慮,可畢竟因為自己一念之差害的她這般地步。
想到此他緩和了面色開口道︰
「朕還得謝謝你,幫朕解決了個麻煩。想要什麼賞賜盡可與朕提。」
冉竹知宣墨脾性,若是以前的浥輕塵早就來想辦法來哄她開心,如今這般態度也算是低頭了。
她想了想,于是正色道︰「奴婢目前還真有個要求,就不知皇上會不會答應。」
「說來听听。」
「皇上喜歡吃玉蘭糕,以後就讓奴婢來做,如何?」
「哦?為何。」
「奴婢覺得那日的玉蘭糕有古怪,里面有……」冉竹深呼吸了一口氣,就打算將真相說出來,卻不想被宣墨揮手打斷,而他下面的話令她吃驚不已。
「既然你說到玉蘭糕,朕也不瞞你。這玉蘭糕不似平常糕點,朕一直知道。」
「你知道……」
「這也不是秘密,告訴你也無妨。朕自登基以來,常常難以入眠。德太妃憂慮朕的身體,于是在朕喜愛的玉蘭糕里加了助眠的藥草,是故本清淡的玉蘭糕這才有異香。卻不想你鼻子這麼靈,一下子聞出了其中的古怪。」
宣墨淡淡說道,說完目光落到冉竹的十指上,眸光里一絲歉意露出。
冉竹默默听著,可心卻越發冷靜下來。
不對!不管以前宣墨吃的玉蘭糕里是什麼,可這次的玉蘭糕里參雜的君影草絕不是助眠的良藥。
自養花起,冉竹就養成了食香的習慣。十年那年,她永遠記得桌子上放著那幾朵白色馥郁芬香的花,她好奇的摘了一個花瓣吃下去,卻差點丟了性命。
她在三天後才悠悠轉醒,事後,師父告訴了一個令她難以忘記的名字——君影草。
時隔六年,沒想到竟出現在了宮中。
德太妃難道真的是要宣墨的命?
此事太過嚴重,需要十足的證據才行。可那被疏影咬過的半個玉蘭糕也早已發霉餿掉,別說其他幾個早不知道被扔到哪個搜水桶里的玉蘭糕了。
光憑一張嘴,宣墨是不會相信的,反而會給自己落個栽贓的惡名。
她與宣墨關系剛剛有所修復,他失憶的癥結還未查出,萬不能在這時候再被宣墨誤會。
看來還是要從德太妃這里下手調查才行!
宣墨望著冉竹沉思的臉,一雙明滅不定的星眸看著地面,人明明就在眼前,可他不知為何覺得冉竹神思早已游離,心思不在他身上。
這種被忽視的感覺令宣墨大感不爽,他清咳了聲道︰
「話既已說開,朕也有個問題想問你。」
「……皇上請問。」
「朕和你,何時有的骨肉?」
「……」
宣墨望著將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冉竹,嘴角得意的彎了彎,繼續說道:
「莫非你想要?」
「……」冉竹的臉刷的一下紅了起來。
一聲爽朗的大笑在屋中燦然想起,令盤繞在玉蘭軒上空積聚的烏雲陰郁之氣豁然散開,露出明晃晃的艷陽。
冉竹不自覺的跟著笑了笑,自入皇宮起,宣墨還是第一次對著她如此開懷大笑。
雖然曾經,這樣的笑容有如家常便飯,可如今在冉竹眼里,竟覺分外珍貴。
她看著他笑,心里傻傻想到,以後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就算宣墨真的記不起她來,也沒關系。
給她足夠的時間,她會讓宣墨重新愛上她。
或許此刻時光太美好,她竟忘記了另一個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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