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蠱 第八十二章 凝眸回首步步殤(十七)

作者 ︰ 孤鳳揚紫

翌日風清日麗,碧空如洗,偌大的御花園里粉衣婢女如穿梭的蝴蝶在一排排的桌前忙碌著。

應前日收到了消息,是故眾大臣下朝後就直接來到了御花園,沒了朝堂上的肅穆緊張,大家言語間也多了幾分笑意。

冉竹遠遠就看見御花園里一群黑壓壓的人,本就酸乏的腿更是有些邁不開。

「累了?一會中途我派人送你回去休息。」冉竹耳邊響起一聲低柔磁音,听的人心底酥酥麻麻的很。

冉竹偏頭,宣墨一臉溫柔繾綣笑意大喇喇的展現在自己面前,說不出的曖昧。

「我沒事。」冉竹低下了頭,臉迅速紅了。

昨夜她只知在御花園求宣墨帶她離開,沒過多久她就壓抑不住體內合歡藥,之後,之後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只知道夜里有人一直在她耳邊說著什麼,翌日睜開眼就看到宣墨那張掛著兩個黑眼圈的臉,一如此刻曖昧不明的笑著。

她未及細想,就听他邪邪笑道︰「沒想到你這麼凶悍,昨晚腰差點被你給弄折上不了早朝……」

而現在,她拖著兩條酸疼腫脹的雙腿,渾身就如散了架一般被宣墨半拉半拖著往前走。

抄手游廊對面,一襲暗紫色長裙的白靜在一群宮女的簇擁下走過來。

冉竹目光冷了下來,今日白靜身旁是另一名綠裝婢女,金香不知去向。

百密一疏,不想著了金香的當,那酒里的合歡藥差點讓她和莫尊景死無葬身之地。

不用說,始作俑者正是眼前正走過來的人。

「皇上。」白靜俯身行禮,平靜面容下看不出別的情緒。

冉竹將手從宣墨掌中掙月兌開,對白靜行禮,卻被白靜扶起:「恭喜我的好徒兒,今天這場筵席皇上特意為你而設,叫師父也羨慕啊。」

話語帶著點點笑意,听在旁人眼里更像是姐妹間的溫馨家常。

冉竹不動聲色的將手從白靜那里收回,抬頭看了看白靜,今天她的發髻上珠釵金飾,配著她精致妝容顯得十分貴氣,盡顯皇後風範。

只是她流轉眸光間多了幾分別樣風情,這種熟悉的目光令冉竹心頭一跳,因為她早上照銅鏡時分明看到自己眼中與她是一樣的神色……

突然身子被人往前拉了一把,冉竹一個不察差點倒地隨即被宣墨抱了個滿懷。

冉竹這才發現自己一只手正被宣墨牽著,剛才定是他想拉著自己,自己沒注意腳步一時沒跟上。

「皇上可要照顧好冉竹,看來這身體還未痊愈呢。」白靜意味不明的笑笑,說完偏過了頭。

游廊上一陣涼風吹過,吹亂白靜多余垂落的長發,冉竹正好望了過去,白皙勝雪的脖頸處有一塊紅印半露半掩在領口下,只是一瞬間,白靜抬手將長發理了理,再次盡數蓋住。

冉竹轉頭瞥了眼宣墨,見他目光正看著遠處,並未注意這邊,可冉竹心頭卻如擂鼓般咚咚想起。

白靜竟然在宮里私會男子,那人會是誰?

冉竹一直覺得白靜如此恨她,很可能是她們兩家上一輩的恩怨,她也知道玄鎮並不是他們第一個住的地方,可她的父母也從未說過他們之前的住址。

所以當白靜處處設計陷害她時,她才會有以上想法,就是大婚當夜她帶著寶玉失蹤,也只不過是不讓自己在宣墨面前證實真實身份罷了。

但冉竹最近想通了一個問題,如果白靜想折磨她,大可與宣墨真正完婚,之後大秀恩愛,在冉竹看來這樣的折磨對她來說才是更有殺傷力的。

可她沒有,甚而回宮這麼多天,她一直都是裝身體虛弱不與宣墨同床,就連那晚合巹禮,宣墨在來的路上也告訴了她二人並未同床,雖然說的隱晦但是她還是听明白了。

兩次寶玉不在宣墨身上,白靜都沒有抓住機會。只說明一個問題,白靜不願意屈就了身子跟宣墨行夫妻之好。

這點與白靜平日里淡漠冷傲的性格還是符合的。

那麼昨晚與她歡好的男子,在她心里一定是極其重要的。

不管如何宣墨是一國之主,她犯不著冒著欺君大罪的性命危險假冒皇後就是為了向冉竹報仇,而且還擔著時時可能會**的威脅。

她不殺冉竹,又賴在宮里不走,這里一定還有更大的陰謀。

不知為何,冉竹腦海里忽然浮起一絲奇怪的想法,她覺得與白靜歡好的男子,就是師父徐番。

只是這個念頭在腦海里剛浮起就被冉竹揮散開去,將紛亂思緒掩下,神思重新回到筵席上時,這才發覺無數目光正盯著自己看。

「還不快謝謝大臣們祝福。」海生的聲音在冉竹耳邊適時響起。

「冉竹多謝大人們祝福。」冉竹急忙說道,心里尷尬不已,剛才光顧著想事情,連宣墨和眾大臣說了什麼的都不知道。

眾人又是一番恭維,冉竹嘴角掛著笑回應道,宣墨的手自始自終不曾松開她的手,這讓她心安不少。

宣墨見時辰差不多了,沖海生頷首示意。

「筵席,開始。」海生伸長脖子,細聲叫道。

冉竹目光掃過陸續落座的大臣,清一色暗藍色官服,唯獨缺了那一身暗紅。

也好,不來也罷。冉竹在心底低低說道,見不到莫尊景心里反而有一絲釋然。

筵席剛開沒多久,冉竹就推說身體不舒服要回去,宣墨點頭應允。

冉竹與丹青起身離開,她這般急著回去是想回去將昨夜金香沒拿走的酒瓶子找出來,這是她捉拿金香的證據。

二人剛走出百余步不到,就听到群臣一陣嘩然,聲音恐慌不已。

冉竹好奇的轉過頭,只見到大臣們自動分開兩排,擁擠在一起,稍微注意下便發現,圍聚在莫求雙這邊的人佔據了大部分。

宣墨高大的背影擋住了冉竹的視線,坐在一旁的白靜早已站到了一旁,眾人都不知道在看什麼。

冉竹略沉思了下就轉身回去,剛走近就听到宣墨的勃然怒吼︰

「雲理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最外面的一旁圓桌不遠處,擺放著十來個袋子,堆靠在一起,麻布袋被紅色液體染紅,有些還流到了地面上。

冉竹心里沒來由的泛起一陣嘔心,心里卻覺得奇怪,上次見到雲霆飛貌似還不是理正,看來是升了職。

只是大理寺素來只管皇家事情,什麼時候也擔起外面查案事情來了。

「回皇上,前些日子微臣發現前刑部侍郎施旺霸一家十四口突然失蹤,覺得此事古怪。最近一直派人尋找他們下落,終于讓微臣找到了。」

雲霆飛雙膝跪地,略微富態的臉上一派正氣,說到最後口氣里竟有些不忍起來。

「哦?那這些人如今在何處?他們為何要藏起來?」宣墨沉聲問道。

「就在此處。」雲霆飛伸手指向那一堆布麻袋,隨即有跟過來的侍衛將麻袋口松開,隨即一股腥臭味傳出。

早有猜到結果的大臣一聞到這味道立馬扶著桌子干嘔起來,可憐連口飯還沒來得及吃。

「你說這人在麻袋里?」宣墨俊眉緊皺,口氣里不無懷疑。

冉竹靜靜站在一旁,忽然發現宣墨這廝演技真好。

「在施旺霸被斬首當夜,他府中十四口人還未出城門就被人盡數屠殺,藏匿地點就是北街豬肉鋪的張屠夫平日存放的肉庫里。這些麻袋里的人盡數被**,殘缺不全,有的已經被他混入豬肉里賣給了百姓。」

雲霆飛此話一出,人群里響起極大的冷氣抽聲,看來眾人都被他這話給嚇壞了。

「可惡至極,這張屠夫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竟然敢做出販賣人肉的事情。他人在哪?」

宣墨怒道,用力拍了下桌子,渾身懾人氣息震得群中有些大臣臉色都變了。

宣墨話剛說完就見雲霆飛拍了拍手,一個渾身是肥肉的小胖子被拉了進來,直接扔到了地上。

「皇上,此人被微臣連夜審問,他說有要事要跟皇上稟報,願能將功贖罪。」雲霆飛說道。

冉竹知道這十四口人死亡與德太妃月兌不了干系,但今日德太妃並未前來,是故冉竹目光不時掃向白靜。

奈何,白靜只是露出嫌惡神情後便再未有其他神色,一時看不出這里有什麼不對勁。

冉竹心中不免好奇宣墨今天到底是唱的哪出戲。

莫求雙冷眼相看,他的身後一直似有什麼聲響在動,心里恨恨唾罵了一聲。

「哼,先說來看看。若有半句虛言,朕定斬不饒。」宣墨說道,口氣里毫無一絲緩和。

「求皇上饒命啊,饒命啊,這麼多死人小民哪里敢收,若不是府衙的王捕頭下了命令,給小民一百個腦袋也不敢啊。」

張屠夫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頭都不敢抬一下。

「回皇上,微臣依他所言連夜審問了王捕頭,他供認不諱,而且他還供出了是府尹徐大人命他安排藏匿尸體地點。」

雲霆飛此話一處,莫求雙身後忽然響起一陣異動,冉竹伸頭看去竟有一大臣癱倒在地,而其余大臣似是避瘟疫一樣離他足有三尺遠。

不等宣墨開口,早有侍衛將那人從原地拖到了皇上面前。

「徐正,這施旺霸與你有何過節,你竟然要殺他府中家眷十四口人?你當大宣朝律法為何物?嗯!」

宣墨冷冷說道,目光灼灼相望。

「皇上,皇上,微臣冤枉啊,微臣與施旺霸素來無瓜葛,怎麼會殺他家里人呢。」徐正連連擺手驚叫道。

「哦?那你說這人是誰殺的?」宣墨略低了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徐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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