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開學後,她升高二,楊森去了a大,他們有一段時間沒聯系,每次打楊森的電話都沒能打通,後來直接停了機。陸瑤擔心他出了事,她和符戀微一起去a大找他,金融系卻沒有楊森這個人。嗯,有他的名字,他卻沒有來報名,陸瑤十分擔心他,茶飯不思,瘋狂地買了車票去他家。
楊森和符戀微算是老鄉,只是楊森家在農村,去了z城後,又坐了幾個小時的公車才到楊森家,他早年喪父,只有母親養育他長大。
楊母告訴她們,楊森出國念書了。
他甚至沒有留一句話給陸瑤,楊母也沒有楊森的電話,每次楊森都是寫信回來,陸瑤要了地址,她還很樂觀地想,可能楊森走得慌忙,沒來得及和她說,她給楊森寫了十幾封信,石沉大海。
杳無回音!!
她終于絕望了,哭得像一個傻瓜,那是她第一次喝醉,整整喝了二十多瓶瓶酒,哭得像一個淚人,吐得天昏地暗,甚至想著去尋死。
他在她們感情最好的時候離開了,不辭而別。
年輕時的感情,義無反顧,帶著毀滅的絕望,她覺得自己生無可戀,覺得自己過于可悲,她開始變得悲觀,變得……一蹶不振。
成績一路下滑,慘不忍睹,高二整整一年,她都是全班倒數幾名徘徊。
後來,高二暑假,符戀微帶她回z城,也算是散散心,陸瑤又去了一趟楊森家,想看楊森的信,楊母見她哭得那麼傷心,把信給他看,楊森的信里說,他一切安好。
後來回城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一名失戀的女子輕生跳樓,幸運得沒死,撿回了一條命,卻失去了雙腿,一輩子不能行走,那個負心的男人卻連一句道歉都沒有,也沒有來看過她。
符戀微說,你看,世界上每天都有失戀的男女,跳樓有什麼用,你全須全尾他都不要你,你失去兩條腿,他更不會要你。失戀只不過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為了一件普遍事件來懲罰自己,那是相當愚蠢的。
符戀微的媽媽說,女孩子一生至少要經歷三段感情,最終才能真正地決定,你想要什麼樣的男人,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你只談一次戀愛,只經歷這麼一個男人,你以為男人就是這樣子,那就是井底之蛙。
從那以後,她才漸漸振作起來,結束了一年渾渾噩噩的灰暗日子,成績也慢慢地提升上來,考上了a大,她只是失戀而已,沒必要放棄自己的人生。
如今,不辭而別的初戀情人,又一次出現在她面前。
昔日的快樂,昔日的絕望,那些已經結疤的傷口,血淋灕地撕裂在她面前,好像最美好的東西,一眨眼破裂在她面前,她所有的信仰,她所有的期待,成了笑話。
眼淚就這麼從滑落,陸瑤匆匆擦去,她不要這個男人,看到她的眼淚,看到她的脆弱。
「瑤瑤……」楊森眉頭深鎖,伸手想拭去她的眼淚,陸瑤避開,那些回憶和絕望都被她深深地壓在心中最深處,陸瑤听到自己沉靜的聲音。
「好久不見!」
她有時候在想,如果再一次遇到楊森,她會說什麼?她想,已經沒什麼好說了吧,最多就是一句,好久不見,各自安好。
她對他有那麼多的怨恨,有那麼多的迷惑,隨著時間都沉澱在她心里,她卻只能佯裝出一句,好久不見。
真到了見面,她才知道,她根本不能釋懷。
她忘不了,這段刻骨銘心的記憶。
雖然這段記憶中,她的痛苦佔據了大部分的時間。
楊森握緊了拳頭,他的女孩長大了,亭亭玉立,比記憶中的女孩要高,也要漂亮,當年他守護的花骨朵,已經嬌艷開放,就這麼在他眼前怒放,他觸手可及,卻又那麼遙遠。
「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剛回來一陣子。」
接下來,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陸瑤諷刺地想,他當年不辭而別,她不知道,他悄然回國,她也不知道,若不是這一次偶然踫見,或許,他根本都不想見到她吧。
當年,他在他們感情最濃烈的時候離開,給她留下了一輩子的遺憾。
為什麼?
為什麼對她這麼殘忍?
還是說,她做錯了什麼,被他如此遺棄,連好好的說一句我們分手吧,他都沒做到,她就如此不堪,不值得他有始有終嗎?
也是,她倒追的他,或許,在他眼里,她根本不重要。
然而,那段濃烈的感情,又算什麼?
又算什麼?
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改變過手機號碼,又是為了什麼?她為什麼如此愚蠢,為什麼時至今日,還沒有意識到,她有多麼的一廂情願。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楊森問。
「非常好,多謝關心。」陸瑤微微一笑,揚起了最明媚的笑容,像是當年他所喜歡的一般。
楊森眼眸一痛,這絕對不是一個合適的場合,他和她,不該是如此重逢。
「對不起,我先進去了。」陸瑤把眼淚忍回去,再多的委屈,她也一個人吞咽。
「瑤瑤……」楊森追了進來,彭麗雅迎面而來,帶著得體端莊的笑容,陸瑤瞬間覺得輕松了,正要說話,就見彭麗雅迎向她身後的男人,陸瑤茫然地看著彭麗雅勾著楊森的手臂,而楊森掙扎地看著她,欲言又止,陸瑤瞬間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腦海如針刺一樣疼痛。
「陸瑤,你剛剛不是還問我未婚夫嗎?這就是我的未婚夫楊森,你還記得他吧,我記得你以前也很崇拜他。」彭麗雅笑得十分溫柔。
陸瑤想露出一個微笑,無意中看到了走廊上石壁上反襯出自己的臉孔,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當年她和楊森談戀愛,她只告訴了符戀微一個人,微微嘴巴緊,也沒告訴彭麗雅,哪怕她們常常在一起,有幾次遇到了一起吃飯,也是以師兄的身份。楊森不辭而別後,彭麗雅和她們也一樣的著急,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後來彭麗雅念完了高中,也出國留學了。
他們是在國外認識的嗎?
「阿森,這是陸瑤,我高中最好的朋友。」彭麗雅甜甜地說。
陸瑤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傻瓜,這種介紹,她在夢里曾經有過,在她最甜美的夢里,她和楊森結婚,她挽著楊森和她最好的朋友介紹……
如今,物是人非。
陸瑤微笑說,「我們在陽台上見過了,真是巧合呢,我都不知道原來你的未婚夫是我們的校友,恭喜你們,你們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當然了,我選男人的眼光,一向是最好的。」彭麗雅微笑說道,又和楊森說,「走吧,儀式要開始了。陸瑤,今天人多,如果招待不周,請你見諒啊,改天我們單獨請你吃飯。」
「沒關系。」陸瑤看著他們的背影,微微咬牙,她看到楊森回頭看了她一眼,她更覺得難受,她想,他們最好是再不相見吧,彭麗雅看起來還不知道她和楊森談過戀愛。
「彭麗雅,為什麼邀請她來?」楊森沉了臉,他回頭看陸瑤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心如刀割,她不該被這樣對待,她不該那樣哭泣,她不該出現在這里,他最不希望,讓她看到這一幕。
「為什麼不能邀請她來,陸瑤是我高中最好的朋友,當年我們還說過,誰先結婚,令一位就要當伴娘呢。」彭麗雅微笑說道,依然很得體。
「你這樣做,有意思嗎?」
「當然有意思,我看你這麼多年都沒死心,我只不過想讓你死心罷了。」彭麗雅冷冷說道,「你別忘了,這是我們的訂婚儀式,別忘了,這是你的選擇,你選擇了平步青雲少奮斗三十年,放棄了陸瑤。」
一句話,堵得楊森,啞口無言。
訂婚儀式很美好,準新人在大家的祝福中交換著訂婚戒指,陸瑤渾渾噩噩地想,這麼來祝福的親友中,她算是最不該來的一位吧。因為,她做不到心平氣和地說祝福。不辭而別的初戀男友,六年後以別人的未婚夫身份出現在她面前,未婚妻還是她的好朋友,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傻瓜。
一個徹底的傻瓜。
「容六,你不是說新郎是你的高中同學嗎?剛剛打招呼的時候怎麼彼此都不認識?你誆我呢?」付雲騰笑問,什麼高中同學嘛,根本就彼此不認識,容六也沒提過一句他們是同學。
這關系,好奇怪啊。
那句敵人,莫非不是開玩笑?他一直以為容六是開玩笑呢。
容六冷聲道,「這麼多年了,誰還記得彼此。」
「不合理啊。」付雲騰說道,略微一挑眉,「我一點都想不通,既然你說他是你敵人,你今天來這里做什麼?彭家邀請的是容元禮和容元杰吧,你吃飽了撐著來參加敵人的訂婚宴?」
容六蹙眉,「你真吵!」
付雲騰一笑,看著台上的新人,「我發現了,或許你親自來這里就是看你敵人如何難受的吧,你看準新郎,哪有一點訂婚的喜悅,簡直像是被人逼迫做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