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冷,冷入骨髓。
翌日,觸目所及之處竟然一片雪白,銀妝縞素,一夜之間,天地似被蒙上了一層白紗。
昨夜下了雪,下了一場入冬已來的大雪。葉雲初一早醒來,便被夏衛辰扶上了馬車,然後馬車匆匆地離開了青鎮。葉雲初並不知道夏衛辰的心思,亦無心去細思他為何這般急促帶她離開,現在的她,心中茫然無措,一切對她來說,已然是無所謂。
隨著馬車漸漸遠離青鎮,她的心,仿佛已經遺失了,失落在那個記憶中充滿痛苦的小鎮上。
東方凝,這個令她曾經深愛,卻又深深地痛的名字,已被她下意識地藏進了心底,也許,也許在許久以後,她將會真正地忘記他,忘記有關他的一切。
冰涼的指尖,輕輕挑起車簾的一角,觸目所及的是漫天飛舞的雪花,還有夏衛辰坐在駕位上的身影,那挺拔的身軀上已落了一層厚厚的雪花,可是,此刻看起來,卻是那般的挺拔,那般的屈強。
昨天發生的一幕,不禁又清晰地浮現在葉雲初的腦海里,她此刻心亂如麻,緊握住手中那個小小的香囊,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為何,此刻她整個人,甚至連心都是顫抖。
昨夜,在客棧,她終于見到了冒著風雪前來的東方凝,她第一次,在他那雙淡雅的眸子里看到了掙扎,看到了一股不下于她的痛苦,他仍然溫柔地喚她為晚兒,只是,她,如今,已不是他的唯一,因為,他身邊有了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對他有救命之恩,甚至,已經委身于他。
在他那充滿痛苦與無奈的聲音中,她終于知道了他與那張家小姐的故事。
原來,在那日,她們被那些黑衣人襲擊後,他身受重傷,跌落河中便昏了過去,當他再次醒過來後,發現自己已在一艘船上,原來,他是被正巧路過的張家小姐張雨所救。
他身受重傷,雖然心中掛念她,可是,卻不能離去,只能繼續留在船上。然而過了幾日,天氣突然變冷,竟然下起了雪雨,河中河水凝固成冰,他與張家小姐亦因此被困在途中,而他身體受傷又感染了風寒,竟然發起燒來,眼見他淹淹一息,那張家小姐為了救她,竟不顧男女之嫌,以身體為他取暖,如此,他們被困在船中一連數日,而他也因為感染風寒,在神智不清的情況下,要了張家小姐的清白。
听到這里,葉雲初這才明白,為何他會與張家小姐成親,只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卻令她心中更是酸澀痛不欲生,他雖然背棄了她與他的感情,可是,他卻沒有做錯,張家小姐救了他,又將清白之身給了他,他如何能辜負了那張家小姐?
只是,他成就了他的情義,卻背叛了他對她今生今世彼此唯一的約定,即使是知道了他心中的苦衷,但是她卻無法原諒他。
「晚兒,對不起我我愛的人是你,由始至終未曾變過,可是可是我卻不能不管她,終究是我毀了她的清白,我必須得給她一個名份我已與她說清楚,明日我們便回京,你與我一同回京好麼?」
與他一同回京?與那張家小姐一起麼?她笑了,心里卻有著說不出的悲哀,她只想要一份純粹的愛,純粹的幸福,卻沒有想過,她一直奢望著的幸福,到最後觸手可及的時候,竟然會變得如此卑微,看著別的女人親熱地喚她為夫君,可著他妻妾同堂,她可忍受得了?不,她無法忍受。因為她愛他,愛得是那麼的深,愛得深入骨髓,正因為愛,所以她無法與如何女人共同擁有他。
若是夏衛辰,即使是妻妾眾多,她亦可以淡然面對,可是,他不是夏衛辰,他是她一直心愛的男人,所以她做不到,與其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這份卑微的愛,她寧願為玉碎!
她沒有答應他,即使在那一刻,她的心是那般的痛,是那般的不舍,可是,她終究還是冷淡地對他說出了冷酷無情的話語。
「東方公子,我想,你是誤會了,現在你既然已經與張家小姐成親,那麼你以後便好好待她罷!雲初與你終究還是有緣沒份,更何況,雲初已經有了殿下的骨肉,此生殿下便是雲初的歸宿,現在雲初很幸福,過去的事情,還望東方公子不要再提。」
這番說話她說得鎮定無比,甚至可以說得上的冷漠,她淡淡地看著他,看著他那漸漸變得絕望的雙眸,而她的心,亦在滴血。明亮的雙眸被悲傷的淚水渲染,但是,她仍然能夠听到他絕望地低語「不是的,晚兒,你告訴我,你是在氣我,所以才會這樣說的對麼?告訴我」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心中那如潮水一般襲來的痛意與不舍,令她幾乎無法再偽裝下去,然而,就在這時,一聲底沉的聲音卻傳來「初兒沒有騙你,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夏衛辰終究還是被驚動,客房的門被推開,他高大的身影緩緩從外面走了進來,仿佛是宣告自己對她的擁有權,他徑自走到她身旁,將她擁進懷里,甚至,俊美的臉上還掛有一抹幸福的笑意。
東方凝終究還是失落而狼狽地離去,看著他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她淚如雨下,在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中,她听到了夏衛辰那低沉的聲音「初兒,我會在你身邊一直陪著你,不管你剛剛那番話是否出自真心,但是,你要記住,今生今世,你,葉雲初,只能夠是我夏衛辰女人,我已經錯過你一次,我不會讓自己錯過第二次,此生,我夏衛辰只要活著的一天,便絕不會放開你的手」
夏衛辰這一翻話說得極其霸道,可是,卻一字一句地被她听進了心里,給了她前所未有的震撼。過去的夏衛辰一直是冷酷霸道的,是不可一世的,是驕傲的,但是這些日子來,他對她百般呵護,百般容忍,令她幾乎已經忘記了他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