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賭坊依舊熱鬧非常,似乎只有這里才能讓人忘了憂傷,忘了煩惱,哪怕前一刻有人死在這里,後一刻這里依舊是熱鬧的天堂。
白芍一進門,丁強就看見她了,他笑眯眯的走過來打招呼,「白姑娘又來啦!還有什麼要問的麼?’」
白芍厭惡的看著丁強貪婪的嘴臉,目光看著二樓,「段瑾在麼?」
丁強一听是找段瑾的,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在。」說著,轉身朝二樓喊了一嗓子,段瑾慢悠悠的從一間房間里走出來,妖嬈的身段倚在欄桿的扶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白芍抬頭與她四目相對,好一會兒才道,「帶我去見安懷陽。」
段瑾面紗後的唇角勾出一抹冷笑,飛身從二樓跳了下來,一樓的賭徒見了這飛仙一般的人兒無不驚嘆,人群自動讓開一條小路,段瑾很快來到白芍面前。
「我家主子不想見你。」段瑾一開口便含著冷嘲,目光**luo的看著白芍蒼白的臉。
白芍強迫自己不要讓心底煩亂影響自己的情緒,可她一路上一直在想玄思繆,即放心不下他的傷,又不能不管案子。她隱約覺得,玄思繆受傷和這案子也是有關系的,不然他不會一回來就跑進她房里。
她與沐風去找趙氏那天玄思繆其實也去了,沐風說有人跟蹤他們,其實不單是溫如水,還有玄思繆。
之後,玄思繆就不見了。
她知道玄思繆一定也知道巷子里死的是趙林,他是去找真正溫如玉的尸體了麼?他又是怎麼抓住赤尾紅狐的?傷他的人是霞光仙子麼?
這些問題只有等玄思繆醒來才能知道。
段瑾見她不知不覺的發起呆了,忍不住皺了皺眉,心中暗道,主子是否高估這小騙子了?她真的有本事找到那個女人麼?
白芍自然不知道段瑾心中所想,她調整了呼吸,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有精神一點,「昨天我確實有事才爽約的,我想他不會不想見我的。」如果真的不想見,當時又何必拋下誘餌呢?她不認為安懷陽是這種半途而廢的人。」
段瑾冷哼,「你還真是自負。」
白芍忍不住反擊,「彼此彼此。」
段瑾還想回嘴,二樓的樓梯上走下來一人,那人一身的素白,面容恬淡,微斂的目光在見到白芍時突的一亮,「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不是安懷陽又是誰?
安懷陽來到白芍身前,雙眸灼灼逼人的看著白芍,好似要將她生吞活剝一樣。
白芍脊背一陣發涼,不明白為什麼每次看到安懷陽都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他的眼神分明是深情,為何她總能從里面看出一切別的東西。
她直視著安懷陽,她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她心底牽掛著玄思繆,不知道那妖孽現在如何了,是否已經醒了過來,他身上的傷那麼重,真的能挺到沐風回來麼?
安懷陽也注意到她的心神不寧,狐疑的道,「發生什麼事了麼?」
白芍連忙回過神,「沒有。對了,你說你想起了些事,告訴我吧!」她開門見山的說,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她只要知道她想知道的就好。
安懷陽眼神黯淡了一瞬,而後拉著她來到二樓的一間屋子。
「我想起那天晚上我跟著小廝來到巷子里,雖然當時是晚上,但是月亮很圓,月光也很亮,我記得當時溫如玉是躺在巷子里的,他的手垂落在地上的,胸口中劍,但是他的劍沒有出鞘。是的,他的劍沒有出鞘。」安懷陽確認的道。
劍沒有出鞘?
劍沒有出鞘意味著什麼?他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殺了,是因為對方武功高出他很多,還是因為凶手是他很熟悉的人,熟悉到他沒有一點防範。
白芍想到了溫如水,又想到他那些並不算悲傷的悲傷,還有他去當鋪買走了那塊玉佩,難道會是溫如水?
沐風派人去差了那天溫如水的行蹤,他說他子時的時候已經入睡,沒有人可以為他做不在場證明,所以他真的很有可能殺了溫如玉,可他為什麼殺人呢?總要有個動機吧!
他沒有武功,或許他可以趁溫如玉不防備而殺了他,那他又是如何殺死龍門客棧那麼多人的呢?還是,他只是殺溫如玉的凶手,而和龍門客棧的滅門案沒有聯系?
白芍越想越頭疼。
這案子看起來簡單,實在錯綜復雜,看起來是一個案子,可仔細推敲,這是三起案子攪合在了一起。
一是幾個月前龍門客棧滅門案,一個是趙林被分尸案,還有就是溫如玉被殺案。
三起案子因為某些原因而攪合在了一起,線索凌亂,凶手隱藏的很深。
安懷陽仔細觀察她的表情,在她眉心緊皺的時候突然出聲,「芍,那日在龍門客棧到底反生了什麼?你去了哪里?我確定沐風真的有找過你。」
白芍揚眉看他,「你是在試探我麼?我失憶了,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江南山莊了,至于沐風在哪里找到我,之前發生了什麼我並不知道,或許你可以去問沐風。」
「你對在你身上發生的事絲毫不感興趣麼?」
「當然感興趣,所以我才這麼積極的想要查溫如玉的死,你不覺得他的死跟龍門客棧那晚發生的事有關麼?」她直直的望著他,心里卻在打鼓,安懷陽,如果你真的跟莊主關系密切,你會看不出我是個冒牌貨麼?還是你只是假裝不知道?
沐風對安懷陽一直是三緘其口的,似乎在他心中,安懷陽的存在是一個禁忌,不容觸踫。
溫如玉在假扮胡掌櫃的時候曾說過,白芍與陳殿武之間有感情的糾葛,兩人似乎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那天在客棧里還發生了爭吵,而素馨的出現讓兩個人之間破裂,那安懷陽在三個人之間又是什麼樣的一個角色呢?這些,或許只有找到莊主才能真相大白吧!
等等!
溫如玉怎麼會知道這些?他是瞎編的,還是當時客棧里還有一個人。而那個人不僅活著,還對當晚發生的一些事有印象。
白芍仔細回想起溫如玉用胡掌櫃的口吻在描述當天夜里發生的時,他強調了所有人都死了,並把每個人的死法都據悉臨摹了一變,其中唯獨漏掉了貨郎張同。廚師是做了晚飯就離開的,所以他並不在,而後來沐風的口中也證實了掌櫃的一家三口都死了,也是沒有貨郎張同的下落。
那麼,是不是代表著,張同和莊主一起消失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莊主身上,而忽略了還有一個張同。
張同的房間也在二樓,那天發生的事他一定很清楚,那他又到哪里去了呢?溫如玉是否找到過張同,所以才對前一晚和那晚的事那麼了解,且斷定凶手早晚會再來龍門客棧,他是掌握了什麼?與木頭小人有關麼?
從金錢賭坊出來,白芍心急火燎的回到景梅苑,推開門,黑暗中一只枯瘦的手直直的朝她面門探了過來,她下意識的反手一個擒拿,對面的腳已經踢過來,「是我,犬靈。」
犬靈一愣,收回腳,不一會,屋里亮起昏黃的燭光。
白芍站在門口,一眼就可以望見床上昏迷的人,那張平日里妖嬈的臉此刻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鼻頭忍不住發酸,想走過去,卻覺得腳步一下子變得好沉。
「他醒過麼?」嗓子眼發疼,眼眶發熱,整個人僵在門口不想動。
犬靈搖搖頭。
「你說,他會好麼?」她傻傻的問,明知犬靈不會回應,卻還是傻傻的期待。
空氣中彌漫的血液的腥味,她抿了抿唇,終是邁開步伐走到床前,伸手握住他冰涼的大手,「妖孽,醒來吧!你有很多事要做不是麼?你說別叫我愛上你,那好啊!等你醒了,我找到莊主就離開,你也再見不到我了。沐風已經去天山取藥,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你還不知道吧!公孫無已經離開了,我想你一定把那封休書給他了吧!」她話癆一樣嘀嘀咕咕的說著,眼眶癢癢的,整個人都很不在狀態,腦袋昏沉沉的。這幾天她經歷了這麼混亂的事,沐風又不再身邊,感覺特別的無助寂寞。
玄思繆沒有回應她,他就像睡著了一樣安靜,卷翹的睫毛在眼瞼下留了一道暗影,讓他看起來一點也不似平日里的囂張跋扈,更少了他特有的魅惑,單純的像個孩子。
犬靈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氣,繼續縮在自己臨時搭建的小床上,一雙黑溜溜的眼楮茫然的看著白芍,或許在他的世界里,愛情就是一道難解的題,他可以自動繞過去,不需要理解,也不需要擁有。
昏黃的燭火左右搖曳著,白芍月兌掉鞋子爬上床,卷縮著身體將頭埋在他的頸間,呼吸著他噴出的溫熱氣體,感覺著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微弱的氣息。
這一夜,她好似變得無比的脆弱,一點也不想離開他,就這樣互相身體貼著身體,感覺他的心,她才能安心,卻不知冥冥之中自己已經放下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