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此多妖 第161章 白合之死 下

作者 ︰ 白汀

夜里,用過晚飯,白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一直到過了三更,她才悄悄爬下窗,穿上了夜行衣,拿著白日里買來的洛陽鏟悄悄出了客棧。

城西有一片墓區,白合就是被埋在這里的。

走近墓區,白芍便下意識的攏了攏衣領,感覺周圍的空氣好似一下子又降了幾分,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夜梟的聲音尖銳刺耳,讓本來就緊張的白芍更是渾身發毛。

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干這種挖墳掘墓的事兒,可現在想直到白合確切的死因,就必需查看她的尸體。

尸體死亡不到半個月,又是天寒地凍的,按理尸體不會腐爛的很嚴重,只有查到尸體的死亡原因,才能更有可能今早的查清案子的真相,抓到凶手。

白芍把手里的燈籠往一排排石碑上照去,很快的,白芍果然找到了白合的墓碑。

深深看了眼墓碑上血紅的大字,白芍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好長時間才強迫自己動作。她先是放下手里的洛陽鏟,彎身在墳前磕了幾個響頭,然後站起身拿起洛陽鏟開始挖墳。

「娘子,我倒是不知道你還有這種惡趣味?喜歡挖墳掘墓?」一旁的樹叢里傳來一陣詭笑,白芍嚇得一**跌坐在地,心髒差點下停擺,雙手連忙緊緊的握著手里的洛陽鏟。

「誰?」

「當然是你相公我。」一道殷紅的身影遂不及防的撞入眼簾,玄思繆滿面春風的從樹叢里走出來,目光灼灼的看著白芍。

白芍愣住,只覺得心髒狂跳不止,整個人都呆滯著不知道作何反映。

是玄思繆?

真的是他麼?

當他真的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反映了。

玄思繆一笑,走過去將她從地上拉起來,緊緊的抱在懷里,雙臂死死的圈著她的腰,下巴抵著她的發心深深吸了一口氣,「娘子,為夫想你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那聲娘子叫得她萬般的委屈,情緒來得又急又快,鼻頭一酸,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玄思繆微微眯了眸子,大手輕輕捧起她的臉,傾身一點點吻去她的眼淚,最後落在她冰涼而發抖的嘴唇上。

舌尖輕輕刷過她顫抖的唇瓣,輕輕頂開她的貝齒,****的沖進她的口中,與她羞澀的小舌抵死****。

白芍完全是情不自禁的回應著,順從著心,哪怕只是片刻的寧靜,哪怕只是虛幻一場。

久久,久到白芍以為自己可以就此****,玄思繆才猛地放開她,雙臂拖住她虛浮的身體,微眯的眸子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一遍,忽而咧嘴一笑,「娘子。」

「嗯!」

「娘子!」

「嗯!」

「娘子!」

「嗯。」

「能抱著你真好。」玄思繆深深凝望著她,昏黃的燈光打在她臉上,卻襯托得她的臉越發的消瘦。

玄思繆心中漫過一絲憐惜,冰涼的大手細細的摩擦她的臉頰,「娘子還是胖點好,這些時候都沒吃飯麼?這骨瘦如材的,抱起來可不舒服。」說著,****的朝她緋紅的臉頰吹了一口熱氣兒。

白芍狠狠剜了他一眼,從他懷里退出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不是說要三天才能來麼?」

玄思繆一笑,不甚在意的聳聳肩,「不是擔心你麼?」

白芍冷哼,一把提起腳邊掉落的洛陽鏟塞進他懷里,咧嘴一笑,「你來得正好,缺個力工呢。」

身邊多了個人,便也沒剛剛那麼害怕,看著燈光下他妖嬈的側臉,說不出心里何以那麼安心,明明知道這人與自己最終也不能走在一起,卻還是自欺欺人的一再****,人啊!真的都是自己作死的。

玄思繆不甚在意的接過洛陽鏟,揮動雙臂開始挖墳。

見白芍前,他去見過焰娘,從他口中得知白芍近幾日的動向,便也對這起在他暗中管轄的地方發生的詭案越發的感興趣,而與白芍在一起,從來都不缺少刺激,這不,大半夜的,一個姑娘家自己提著鐵鍬來挖墳了。

免費的苦力用起來果然好用,不到片刻的功夫,玄思繆那廂已經挖出一副紅木的棺槨,棺槨的邊緣釘著寸長的鐵釘,玄思繆那廝竟然用手便把寸長的鐵釘給拔了下來,扔到地上發出‘叮咚’的聲響。

白芍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輕松的撢了撢身上的塵土從墓坑里跳出來,「娘子,你是要現在看?還是搬回衙門給梁希文看?」

白芍縮了縮脖子,暗道,有梁希文那廝在,她倒用不著魯班門前弄大斧,只是這尸體要如何運送?

玄思繆一見她滴溜溜亂轉的黑眸,便知她心中所想,笑道,「梁希文不在衙門。」

「啊!」白芍微愣,「他去哪里了?」

玄思繆一笑,「你猜。」

「不想說就不想說,我懶得猜。」

玄思繆聳聳肩,飛身跳到坑下,「在這里看吧!我可沒打算背著個腐尸穿街過巷。」

白芍情緒一下子蕩到谷底,說實話,她剛才絕對是頭腦一熱沖動行事了,且不說她只是個刑偵人員,對驗尸這回事根本一知半解,叫她驗看,也未必能看出什麼。

想著,玄思繆已經雙掌輕輕貼上棺蓋,雙臂使力,棺槨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棺蓋被推開的瞬間,玄思繆已經飛上跳出墓坑,擰著眉,捂著鼻子站在她身旁。

一股惡臭隨著棺蓋的打開撲面而來,白芍連忙用袖子捂住嘴,強忍住惡心感,提著燈籠跳下墓坑。

借著昏黃的燈管,白芍真真切切的看清棺槨里的尸體。

尸體已經開始腐爛,腐爛程度比想象中要嚴重一些,皮膚的表面已經灰黑,但好在還沒有蠕動的蛆蟲。

把燈籠交到左手,右手拿起洛陽鏟扒拉扒拉尸體的四肢,果然,四肢幾乎是粉碎性的骨折,尸體表面看不出有什麼致命的傷口。

「怎麼樣?」玄思繆沉聲問道。

白芍搖了搖頭,用鏟子的頭剝開尸體的衣服,白花花的女體顯露在眼前,白芍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怎麼了?」玄思繆听見她的驚呼,連忙伸手將她提出墓坑,陰沉著臉看著她,「怎麼了?」

白芍常常出了一口氣,「我終于知道白飛為什麼不寫明白白合的具體死亡原因和尸體體征了。」

玄思繆凝眉看她。

「你看。」白芍拉著他重新跳下墓坑,指著棺槨,玄思繆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她懷孕了?」

白芍點頭,「看樣子,至少有三個月了。」肚子還沒有很顯懷,但是肚皮上已經有一條細細的妊娠線了。

在古代,女子若是未婚就懷有身孕,視為不潔****,遭萬人唾棄,也難怪白飛不寫清楚白合的死亡原因。

白芍默默的看著尸體,把燈籠塞在玄思繆手中,從懷里拿出白布手套套在手上,俯身扳開尸體的下顎。

「這是什麼?」尸體的口中塞著一團穢物,隱隱散發著臭味。

玄思繆把燈籠拿近,不由得大吃一驚。

是泥土,白合的口腔里被塞滿了粘泥的泥土。

白芍愣了好一會兒,用手挖出一點泥土用白布包好。

「是被人用泥土活活的個噎死的!」玄思繆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冷冽,劍眉微挑,扭頭看白芍,「娘子,越來越有意思了。」

白芍忍不住翻白眼,指使他把墳重新填好,這一忙,天已經開始放亮,白芍才猛地想起,「你是怎麼躲開公孫無的眼線的?」

玄思繆詭詐一笑,媚眼如絲,傾身欺到她面前,性感的薄唇一開一合,「我為何要躲?」

「什麼?」白芍風中凌亂了。

「哈哈哈!」玄思繆一陣大笑,伸手拍了拍白芍的臉頰,朝林子里喊道,「公孫無的爪牙,回去告訴你家公子,說本公子回來了。」

白芍默了,模了模額頭的冷汗,暗道,玄思繆,你還可以更得瑟一點,真的。

基本上,白芍覺得玄思繆這人隱藏的很深,不管什麼時候都喜歡藏著掖著,她看不透他的心,亦猜不到他到底對自己有幾分真心。

「娘子想什麼呢?」回客棧的路上,月光灑在銀白的雪地上,長靴踩著薄雪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影子被拉得好長,斜斜的與他的並成一條線糾纏在一起。

「想你。」白芍情不自禁的月兌口而出。

玄思繆微微愣了一下,忽而一笑,停住腳步。

「怎麼不走了?」白芍回頭,他已經離自己十幾米的距離,月光從他頭頂灑下,那一襲大紅的緋衣穿在他身上顯得格外的艷麗妖嬈。

玄思繆靜默不語,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好長時間才很是認真的問了一句,「白芍,你喜歡我麼?」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麼正經的語氣叫她的名字,不是娘子,只是白芍。

白芍靜默了,目光漣漣,好一會兒才反問了一句,「你呢?」

玄思繆修長的身軀微微挪動了一下,目光微斂,沒有做聲。

白芍說不出此時心底涌上來的那股酸楚是什麼?是失望?還是憤怒?抑或是無助?她不敢細想,只是忽而一笑,從懷里掏出那封早在天下第一莊時就寫好的休書,「妖孽,我們都藏了太多的秘密,也背負了太多的東西。」她把休書遠遠的拋出去,輕飄飄的信紙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卻也最終未能落在他手中,孤零零掉在雪地上,‘休書’二字被月光照得格外的清晰。

玄思繆的眼神猛地縮緊了幾分。

他向前邁步,彎身撿起地上的休書,上面的字體還是熟悉的樣子,只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有些人,注定是要走上陌路的。

「白芍。」玄思繆低低喚了一聲。

「嗯。」白芍應著,眼眶有些發熱,整個人瑟縮著,仰著頭不讓眼淚掉下來。

人這一生總有些刻骨銘心不能忘記,前一世她深愛書藏而走不出自己設下的情感漩渦,而這一世,她糾纏在兩名男子之間,如今,一個失去記憶,一個愛而不得,或許這便是所謂的有緣無份。

「如果我說,希望你等我三年,你會等麼?」玄思繆淡淡的道,拿起休書收進懷里,同樣的仰頭看著頭頂的月色,不讓自己的情緒流瀉出來。

「有意義麼?」白芍忍不住底笑,眼淚終是奪眶而出,「你我之間橫了太多的東西,你有太多的割舍不下,我亦不是你以為的我。」

玄思繆靜默不語,看著白芍默默地轉身,留給他一個單薄而倔強的背影。

緊抿的唇微微勾出一絲清淺的弧度,看著她漸漸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玄思繆拿出懷里的那封休書,五指緊握,一紙休書瞬間化為粉末,被忽來的一陣清風吹散。

白芍,即便你我之間橫了太多東西又如何?我自會為你一一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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