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景梅苑,院子里的梅林開的正繁茂,大團大團的火紅在枝頭綻放,香氣彌漫整個院子。最新更新:風雲小說網
穿過月亮門,院子里的積雪深了,好似許久沒人打掃一樣,素白的雪蓋住通往景梅苑的小道,她走過去,踩在松軟的雪上便有一種飄忽之感。
空中揚起細碎的雪花,打在臉上沁涼一片。
漫步在林子里,仿佛融身在一片梅林之中,被芳香包裹,被思念包裹。
愛情這東西,從來都不是說忘就能忘的,就像你從來不知道它何時會來一樣。
「吱,吱!」空氣中傳來刺耳的爆竹聲,梅林上空綻放出炫麗的煙火,青紫色的一團,升的好高好高。
鼻頭有些發酸,被風吹的生疼,扭頭去尋找。卻在視線觸及梅林深處那一抹殷紅的時候,眼淚瞬間決堤。
「妖孽?」她幾乎是用嗓子眼發出的聲音,整個人僵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映。
心口鈍鈍的疼,原來,思念是這麼折磨人的東西。
「好久不見了。」
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撕裂感穿透雪幕直達白芍心里,生生在那顆狂跳的心上渡了一層冰。
不是他!
她失望的嘆息,揚起眉,見那抹緋紅慢慢的轉身,露出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軒轅北冥?」瘋了,他為什麼會在這里?
白芍簡直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一點點靠近,俊逸的臉上帶著一絲詭笑。
「我為什麼不能?娘子,你怎麼忘了?我們當初的約定?」軒轅北冥笑道,微微揚起眉,心情似乎很不錯,走過去一把擒住白芍的手腕,大拇指輕輕的摩擦她腕間那個已經結疤的齒痕。
白芍猛地抽回手,凝眉看著他,「軒轅北冥,這一點也不好笑?」
軒轅北冥咧嘴一笑,傾身倚在一旁的樹干上,壓低的枝椏擋住了他的臉,看不出此時他臉上的表情。
「你以為我開玩笑?」軒轅北冥淡笑,伸手折下眼前一朵紅梅,笑著走過去別再她發間,「我從來不說玩笑。」他的手很涼,輕輕的擦過她的臉頰,白芍忍不住縮了一下,揚眉看著他,「我們不合適的。」
「沒試過,怎麼就知道不適合?」修長的手輕輕扯了扯她臉頰的肉,鳳眸微眯,「瘦了。」
白芍拍開他的手,凝眉看他,「江南山莊里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那我就把江南山莊里的男人都殺了。」
白芍囧了。
吱嘎吱嘎!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好似刻意發出的一樣,靴子黏在雪地上發出重重的生意。
白芍猛地扭頭,夏冰陽沉著一張臉站在她身後,一只大手已是霸道的攬住她的腰,將她帶進自己的懷里,一雙銳利的眸子冷冷的看著對面的軒轅北冥,薄唇輕啟,「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有沒有本事,試一試便知道了。」軒轅北冥冷冷瞥了他放在白芍腰間的手一眼,鳳眸微挑,身形晃動,大紅的緋衣宛如一道驚鴻朝夏冰陽掠去。
紅光中閃著銀光,夏冰陽將白芍往外輕推,抽刀迎去。
一時間刀光劍影,兩道人影糾纏與漫天皚皚白雪之中。
金戈交疊之聲不絕于耳,劍氣掃落枝頭白雪,刀罡震折梅枝。
雪下得越發的密實,已經看不清兩人的動作,只見得紅黑糾纏,揚起的墨發,翻飛的衣袂,好似冬日里的一副潑墨山水,朦朧中帶著難掩的殺氣。
是的,殺氣,那是刀光劍影中傳遞出來的一種氣勢,不死不休的。
白芍心中發急,撿起地上一根枯枝閉著眼楮往戰團里沖。
當時白芍絕對是一時頭腦發熱,直到後來很久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真的是大腦被驢給踢了,也不知道哪來的那股自信,以為兩人會顧及她的安慰而收手。
不過好在,最後她的腦袋還好好的擱在脖子上。
風停息,耳邊是濃重的喘息聲,白芍猛地睜開眼,軒轅北冥的劍只在她喉嚨前一公分的地方,扭頭,夏冰陽的刀點在她後心的短襖上。
一股冷汗順著額角滾落,整個人好半天沒回過神兒來。
空氣中仿佛可以听見三人急促的呼吸聲,好半天,軒轅北冥才怒叱一聲,「白痴,你不要命了?」抖著手收劍,目光冷冽的看著夏冰陽。
夏冰陽亦是快速收刀,伸手將白芍拉到身後,厚實的大手狠狠的戳了她腦門一記,「你是金剛的,還是鐵打的?以身喂刀麼?腦袋長到腦袋上是用來裝飾的麼?」夏冰陽怒了,一雙眸子陰咎的眯起,鐵鉗子一樣的手死死的掐住白芍的手臂。
天知道,剛剛她沖進來的那一瞬間,他有多害怕,若是自己收刀慢了一分,若是軒轅北冥的劍往前遞進一分,那麼此刻,她可還能安好的站在他面前?
白芍也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臉色有些微微的發白,卻還是勉強扯出一抹淺淺的笑,安撫的拍拍他的手,「我這不是沒事嗎。沒听過禍害一千年麼,我可死不了,我福大命大造化大。」說著連自己都覺得心虛,她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對這條小命亦是看得比誰都重,可是看見兩人刀劍相交的時候,那一絲在乎讓她幾乎失了理智。
空氣中凝著梅香,雪花落了滿肩,他伸手輕輕彈掉她肩頭的雪,牽著她一步一步走出梅園。
雪還在下,模糊了視線,梅林中,軒轅北冥靜靜的看著兩人漸漸遠去的背影,有那麼一瞬間,心口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死死的掐著,疼得他幾乎不能呼吸。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他方才回神兒,苦笑著看著自己空落落的雙手,仰起頭,任雪花打在臉上,沁涼的一片。
回到蓮淵閣時,夏冰陽默默點起蠟燭,火光映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多了一絲躊躇。
白芍說不出此刻心里的感覺,就好像一個偷吃了糖被抓住的小孩。她喜歡玄思繆,擔心玄思繆,她不能否認,可是被夏冰陽**luo的抓住她偷偷跑去景梅苑,多少讓她覺得愧疚。
如果你愛一個人,又不能給他全部的愛,那無疑便是一種殘忍。
而她,正在殘忍的對待一個愛她的人。
「想什麼呢?」夏冰陽回頭狠狠剜了她一眼。
「你生氣了?」白芍吶吶道,每當他生氣的時候,毒舌的本性變回露出來。
夏冰陽挑眉,「你還知道我生氣?」
「因為我去了景梅苑?」白芍泄氣的垮下肩。
「沒有。」夏冰陽不冷不熱的道。
「那你氣什麼?」
「氣你不知死活,氣你,你什麼時候勾搭上軒轅北冥了?」夏冰陽突然靠近,薄唇幾乎是抵著她的唇,聲音從牙齒縫里蹦出來。
白芍那個囧啊!她哪里是去勾搭軒轅北冥了,明明是他自己莫名其妙的竄出來的吧!
「那個,事出有因。」干巴巴的笑著,把在天下第一莊時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說出來,才覺得壓在心底的大石終于落地。
看吧!她也是無心的,畢竟小命重要,其它的都是浮雲。本來也只以為他是開玩笑,誰知道竟然真的跑來找她了。
夏冰陽一陣冷笑,手指狠狠戳著她的腦門,「沒看出來啊,你這顆腦袋還可以惹些爛桃花,一個安懷陽不夠,現在又來個軒轅北冥,公孫無那廝是不是也與你有什麼約定?」男人啊,一旦醋壇子打翻了,那也是驚天地泣鬼神的。
白芍心一抽,干巴巴的笑了,關于公孫無,私心里她覺得最好是再也不要見面為好。
夏冰陽見她不說話,心里也是有氣,扭身默不作聲的端著茶杯淺酌。
空氣中不知不覺得凝聚著一絲冷冽的氣息,白芍坐在椅子上,突然間又不知道要如何了。她有錯,她的心搖曳不定,這樣拖著夏冰陽其實對他太過不公平。
心底有些難過,看著他的眼神便越發的愧疚了,心底仿佛有一只貓在時不時撓一下似的,有些坐立難安。
就那麼坐著,誰也沒說話,冬天的天短,不知不覺便入了夜,窗外的雪輕輕拍打著窗紙,發出細微的聲響。
「唉!」終是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白芍站起身用鉗子把火盆里的火挑得旺了些,又丟了幾塊煤炭。
悄悄走到門邊,手剛剛搭在門叉上,身後傳來夏冰陽低沉得有些冷冽的聲音,「你干什麼去?」
推門的手微微一頓,白芍忍不住咬了咬唇,好一會兒才道,「我去書房。」說完,幾乎是狼狽的逃出他的視線。
「啪!」
手中的茶杯碎裂,破粹的碎片刺進掌心,殷紅的雪順著指縫間溢出來。
這一夜,因為軒轅北冥的突然出現,兩個人勉強維系的表面平衡終是被打破,白芍躺在書房的躺椅上,目光無神的看著頭頂的房梁,也不知怎麼的,眼淚就唰唰往下掉。
「叩叩叩!」
「誰?」白芍猛地從軟塌上坐起來,狼狽的抹了一把臉。
「乾!」少年剛剛過了變聲期,聲音有一種說不出的沙啞感。
白芍愣了愣,「門沒鎖。」
虛掩的門被從外面推開,少年穿著單薄的短襖站在門外,俊秀的眉眼初初具有男子的氣勢,不知不覺間,從六扇門里出來的少年車夫仿佛張大了一般,那糾結起的眉頭亦是有了些說不出的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