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睿隨著陸管家進了房間的里間。一個約莫五十歲的男人,微微發福的身材,一頂黃金束冠瓖嵌著一顆碧綠的翡翠,一襲淺色軟袍,腳下是粉底軟靴,看起來精神矍鑠。
「你是玉婉的兒子?」男人揚手指了指陸睿,頤指氣使,道。他手指上有一顆翡翠扳指看起來頗為昂貴,言談之間一股天然的王者霸氣。
陸睿心里暗暗分析,衣著華貴皆是上品,談吐不凡,而且指名道姓的問自己娘的名字,玉碗,還是楊氏在天香閣的時候用的藝名。
「正是,不知道閣下是?」陸睿沉聲問道。
男人遞給陸管家一個眼神,陸管家便恭謙地說︰「睿兒,這是當今慶歷皇帝,也是你的父王。當年皇帝來到天香閣與玉婉一見鐘情,便有了你……」
陸睿抬眼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的臉上清冷肅殺。「我娘被奸人害死了,你可知?」
皇帝臉上流露出一絲悲戚之色,他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我是知道的,其實你的一舉一動陸公公都匯報給我了。關于玉婉的死,朕也很痛心。」
「痛心?我娘這些年來在慕家受了多少的委屈虐待,你痛心有什麼用?娘去世的時候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母子雙亡啊!」陸睿臉色「刷」得一下就變了,眸子里劃過幽深寒戾的光芒,狠狠地瞪著皇帝。
「那孩子不是朕的,死不足惜!但是你是朕的親生兒子,朕現在要帶你回宮,將來也要將皇位傳給你,以此來彌補我對玉婉的虧欠。」皇帝的聲音雖然如雲般清淡,卻也透著一抹強硬。
陸睿不曾想到過他竟然是皇帝的兒子,軒的親兄弟,也絕對不曾想過娘生前惦念的那個美好多情的男子竟然會活生生的看著她被慕家欺負至死也無動于衷。
陸睿沉聲說道︰「不必了,我對皇帝的位置沒有什麼欲、望。」
皇帝起身走到陸睿的跟前,細細打量著他,仿佛想要比較一下眼前的兒子哪里比較像自己。
「景浩睿,你必須跟朕回去,當今東宮太子暴虐,將來做了皇帝定然是百姓的禍害!而你的品行高潔,陸公公都一一匯報給我……」
陸睿後退幾步,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聲音冷冽而恭謙,道「陸睿,一介草民,斷然不敢冠以景字國姓,還請皇上不要強人所難!」
「我若是強人所難又如何?」皇帝又上前幾步,鷹隼般的眼神盯著陸睿,語氣咄咄逼人。
陸睿退至里間門口,低首答道︰「草民只求自保,若是皇上逼急了,我不能保證我不會告訴太子您有廢太子的意向了。」言畢,一轉身走出了房間。
皇帝望著陸睿決然離開的背影,神情一下子頹廢了起來,幽幽嘆了一口氣,道︰「這孩子,還是在怪我沒有保護好玉婉。」
陸管家連忙上前攙扶住皇帝,細聲安慰道︰「皇上聖安,玉婉的死是因為恰逢七星連珠,又有煞星作孽,所以一尸兩命,跟您是一點關系也沒有啊。皇上何必自責呢?」
皇帝轉身坐在了紅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忘了一眼陸管家,沉聲道︰「大國師說太子是十四年前的那顆煞星轉世……那去年那顆轉世煞星不知道又是誰了?」
陸管家熟稔的牽起皇帝的一只腿,放在膝上輕輕捏揉道︰「皇上何必操心恁多煩心的事兒,今夜游宴會上,大國師親口承諾東原王國必將興盛!有他在,您也不必太過糾結于太子的事了。」
「唉,是唉,朕也只是想在彌留之際為東原國選一個好皇帝啊。」皇帝連嘆兩聲,微微閉上了眼。今年入春以來,腿疾越來越嚴重,太醫監診治兩天兩夜後說恐怕不久就只能臥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