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輝在後世吃過韓羅苑的烤肉,但穿越千年回到唐代新羅再次品嘗時,那種心靈交匯的感覺真的與眾不同,他曾經轉過一個念頭,耕牛在任何朝代都是受保護的,怎麼會堂而皇之的烤來吃呢,想到古今中外無所不能的商人們,他都暗笑自己幼稚。я
牛肉是選ru牛上腦、排骨、里脊等三個部位,切片後,放在由醬油、料酒、姜汁、白糖、香油、雞蛋兌好的調料內浸泡一下,然後放在刷過牛尾油的炙子上用炭火慢烤,同時不停翻動,再加蔥絲,待肉烤的滋滋冒油呈紫s 時,剩入盤中就烤餅與糖蒜,那滋味妙不可言。
王輝手腕翻動已經烤好了三四份,分別給朱玉嬌、張仲陽和王元齡,三人吃的津津有味,連聲大贊。金玉仲卻驚呆了,顫聲問道︰「王東家,你怎麼會這種內比阿尼,莫非你以前來過我新羅?」王輝一邊挑動炙子上的牛肉,一邊笑道︰「沒有啊,只不過是以前听說過而已。〞」那我也听說過,怎麼我不會。「張仲陽把頭湊過來道,」死玻璃,給我滾一邊去,你不會那是你太笨了。「王輝放下長筷,把他腦袋推了回去,惹得朱玉嬌呵呵直笑。
金玉仲不得不重新審視他了,一路上說話時妙語連珠,詩才無雙,沉默時臉s 堅毅,讓人生畏,一首歌曲讓水師全軍落淚,自己早就感覺眾人以他為首,看來自己對他的了解還不夠。
新羅今年糧食歉收,與牛肉不同,這是底線不能破,偌大金府拿不出酒,只能上客人的龔丘chun,開壇聞香,早把幾位陪客者的饞蟲勾了出來,齊齊把碗推了過去,氣得金玉仲直翻白眼。而王元齡的目光與王輝一交,嘴角都翹起一絲ji n笑。
酒宴直到初更就散了,因為此時金城已仿長安設有宵禁制度,官員如果帶頭不遵守,後果照樣很嚴重滴。
每個人的臥房內裝飾同大唐一樣,胡床沒有流傳過來,可想而知沒有大床的滋味,幸好還有火牆,否則王輝真的不知道,睡在地上是一種怎樣的悲涼存在。朱玉嬌可不管這些,她淺嘗了些白酒,燈光下緋紅迷人,不等王輝把床鋪好,早就一邊笑眯眯的月兌衣服,一邊把他撲到在被褥上。
做客的覺悟,王輝還是有的,早早起床活動了有些酸痛的身體,與其他幾人用過飯,幫朱玉嬌梳洗打扮後,找金玉仲談租房開店的事宜。金玉仲這一點要比扶余光給力,加上金城近六百年的建設更非泗沘可比,到中午就用馬車載他們去了他選擇的地址。
新羅人很聰明,依靠大樹好乘涼的道理誰都懂,但誰都不如他們做的徹底,南北朝至隋唐就與中原來往不斷,武德四年大唐初立便邀使庾文信來新羅,今年金龍chun訪唐讓兩國關系更加密切,而且所有建設格局全部向長安看齊。金玉仲送的商鋪就在仿長安新建的東市,與自己的商鋪隔街相望,一樣三層磚木小樓,同扶余光一樣的租金,王輝都有些不信,這個老家伙肯定是自己偷貼了不少,管他呢。
繁華的地點,小巧且高高的小樓,讓王輝十分滿意,訂下契約後,便是jing心的裝修,王輝一度都想所有人搬過來住,被金玉仲嚴詞拒絕,這怎麼可以,來到新羅住府外,這不是打主人臉嗎?望著他可愛的樣子,王輝增添了幾分對他的好感。
時間是不等人的,眼見離年關還有二十天掛零,回家的迫切讓朱玉嬌又一次被無良夫君勸服妥切,文文靜靜陪他盯住了裝修。與百濟的那家店不同,這次是王輝親自監督,連匾額都是親自書寫,麗人軒三個恢宏有力的顏體楷書引發了新羅人的驚嘆。
幸好改動不大,加之沒有後世有毒材料,只刷了一遍清漆,內置的櫃台稍作了修理,三天後的上午就開業了。隆重剪彩儀式,震耳yu聾的鞭炮,吸引不少新羅人的圍觀,隨著開張的喊聲中,幾名王家護衛還放了幾枚拉環式彩條彈,朱玉嬌這個不甘寂寞的丫頭當然要去湊熱鬧,從一名護衛手中搶過一個彩條彈就要拉,王輝急忙上前奪過來,見她撅起嘴,只好笑笑教如何拉環。
這天的天氣真心不錯,艷陽高照,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金德曼和自己妹妹金天明從半月城中出來,準備去華嚴佛國寺為自己父王祈福,姐妹二人並肩說笑,談起小時候相處的趣事,感覺都輕松,最是無情帝王家,兩個人都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走過兩條街便是東市,東市內人流川息,每個人都很忙碌,可言笑晏晏中體現的是心里的滿足。兩人心中都嘆了口氣,真想做個普通人啊。前面堂舅的小樓前,圍了很多人,似乎是新店鋪開張,姐妹站在人群中,隨眾人一起看過去,店鋪的招牌已被揭開,麗人軒三個大字大氣磅礡,金天明很驚異,兩人自小受中原文化燻陶,都寫了一筆好字,這是一種從未見過字體,字形端莊,陽剛挺拔。
金天明欣喜道︰「難道大唐又有了新的書法?這字寫的真漂亮。」金德曼心中更是詫異,金玉仲這一次去大唐莫非有了什麼奇遇,前一陣的香水、香皂、雪鹽引發了巨大轟動,這一次干脆請了個書法大家,幸好昨天的祭天大典讓自己給其遮掩過去,給他留了個情分,看來金府自己有必要走一趟了。可是這豐腴雄渾的字體用在這好像女子用品的店鋪匾額上,未免有些不倫不類。
于是她淡然一笑道︰」字體秀美且剛,用作專營閨中商品的招牌,有些貽笑方家,如換作女子柔弱書法,應景貼題才是最好不過。「金天明細想之下,覺得頗為有理,當下點頭贊同。
接下來的剪彩儀式,有些特立獨行,大唐時代還不時興,姐妹二人看的興致勃勃,金德曼驚喜的發現,前幾ri在金玉仲府門口見到的那對小情侶赫然出現在剪彩人群中,旁邊還有那書生、金玉仲,另有一個三十多歲的俊朗男子,五人興高采烈每人拿一把裹了紅布的剪刀,在商鋪管事打扮青年人高喊︰「剪彩開始!「聲中,用剪刀剪下紅綢上的紅花。
接下來是幾個護院點燃了地上一條長長紅紙包著的物品,頓時硝煙四起,那條紅紙帶中火星閃動,響起了 里啪啦的聲響,卻原來是代替爆桿的東西。圍觀的人群猝不及防之下,被響徹雲霄的聲音嚇了一跳,紛紛後退。
金德曼臉s 大變,這是什麼如此厲害,她仔細聞了一下,仿佛有硫磺的氣味,新羅不缺硫磺,可是不應該只是硫磺,還會有什麼?此事利器如果用在軍事上呢,她不敢再想下去。
那個少年郎今天換了一件淡藍s 長袍,更加飄逸瀟灑,他那個刁蠻嬌憨的小娘子則一身粉紅,兩人一站,珠聯璧合的一對玉人。
幾個護衛拉開手中的圓柱紙筒,「 」響中,五彩紙條從天揚揚灑灑飄下來,落在周圍人身上。那少女見了稀奇,從一名護衛手中搶下一個來,就要自己拉,被少年攔住,手把手教她,拉下圓桶,望著滿天的紙條,少女扔下紙筒,回身勾住少年的脖子,親昵的用腦袋抵住他的額頭,那少年環住她的細腰,早就把她抱起來,飛快的轉了幾圈,那少女衣袂飛揚,灑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金德曼看的怦然心動,臉上泛起一抹紅霞,她是多麼渴望那個少年此刻懷中的人是自己,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飛出去了,但她知道自己的年齡不該有這樣的想法,趕忙控制住心神,對金天明道︰「妹妹,咱們走吧。」
王輝感到了如前幾天一樣有人看著自己,轉頭尋找時,只看到兩個風姿綽約的身影擠出人群慢慢走遠了。身邊人影一晃,朱玉嬌已趴在他耳邊用甜死人的聲音道︰「哥哥,現在我們的麗人軒也開業了,我要你帶我去玩。」「去哪兒?」「華嚴佛國寺。」
佛國寺位于金城東南二十多里外的吐念山山腰處,此時已建成百年,雖不如皇龍寺恢宏大氣,卻勝在華麗jing美,環境幽靜,更重要的是新羅僧統圓光大師在此編撰經書。
金德曼姐妹下了馬車,徑直走向山門,山門位于遠離寺院的山道上,上書華嚴佛國寺五個金黃大字,每次走到這里,望著遠處的長長的香道、石橋、蓮池,四周蒼松環繞,寺院梵音陣陣,不禁讓她心曠神怡,一切煩惱仿佛都飛到九霄雲之外。她每次都想做一首詩抒發情感,可偏偏不知從何寫起。
「二十里松行yu盡,青山捧出梵王宮。」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不錯,就是這個意境,她欣喜的回頭順聲望去,身後的少年淡藍衣衫,旁邊少女一襲粉裝,正是麗人軒的那對情侶,他身邊的書生和俊朗男子是同他們一起剪彩之人,旁邊是五名孔武有力的護衛,他們顯是因為初來新羅,為尊重新羅制度未掛利刃,只是每個人背了一個藍s 布包的長木桿。
那少女笑靨如花,當先跑了過來,嘴里還道︰「我不信難不住哥哥,你們都快走啊,咱們去前邊看看,找一個佛家物品讓他再做首詩。」
金德曼心下暗笑,原來是人家情侶之間打鬧讓這少年作詩,不過這首詩雖不完整,只這兩句已是上乘佳作,她為什麼叫他哥哥,莫非二人不是情侶,而是兄妹?還在轉念間,他們一群人早超過自己,那少年還禮貌點頭付之一笑。金德曼的心像被化開了一樣,猛然一跳。
眼見他們一行走到了石壇旁邊的石橋邊,少女手扶蓮華橋,招手道︰「哥哥,你說一說這個石橋的來歷吧,」「傻丫頭,我又不是佛門中人,我怎麼會知道這石橋的來歷,不過我可以為你講一個石橋禪的故事,」少女欣喜地跑回他身邊,拉住他的手道︰「快講,快講,我最喜歡听哥哥講故事了。」「听了可不許哭,這個故事很感人,」少年道︰「話說很久很久以前,有個貌美的少女,出身豪門、多才多藝,她家的門檻都快被媒婆踩斷了,她仍不想出嫁,因為她始終都在盼望如意郎君的出現。有一天,她去廟會散心,在萬頭攢動的人群中,瞥見一名年輕男子,心中確知就是她苦苦等待的人,」他聲調隨故事起伏,情節曲折動人,雖然離得較遠,但一字不落的傳入了金德曼姐妹的耳中,不知不覺間跟上了他們的步伐。
「我願化身石橋,忍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ri曬,五百年雨打,但願你從橋上走過。」少年最後用了這一句話做了結尾,听到的人全部陷入了沉默,被這個故事深深打動。金德曼想,誰是在等看我一眼的人,或說是我看他一眼的人呢,自己已經近四十歲了,真正疼自己,愛自己的那人在哪里,我是他的石橋嗎?那少年衣袂飛揚,英俊帥氣,她只看一眼,不禁呆了。
還是那少女打破了寧靜,她眼中噙著淚嬌嗔道︰「壞哥哥,好好的把人家說哭了,人家可不願意等你一千年,玉嬌願意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少年從懷中取出手帕,幫她擦干眼淚,輕輕把她擁在懷里。
金德曼胸口一陣,如遭重擊,原來他們不是兄妹,真的是情侶,我的心為什麼那麼難受,我為什麼感到心頭酸澀無比,好想大聲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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