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累了,蘇琪兒和孫浩坐在沙灘上休息,溫熱的沙子從地下釋放出白天吸收的太陽的熱量,很舒服。
孫浩躺在沙灘上,仰望著星空,風輕輕吹過,那種感覺真的是太爽了,蘇琪兒緊挨著孫浩躺下,遠遠看去,兩個人就像一對情侶。
蘇琪兒用手托著自己的頭,看著孫浩,說︰「孫浩,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你這麼拼命的工作,是不是家里面很窮,想補貼家用?」
孫浩長出了一口氣,說︰「我已經沒家了。」
此話一出,蘇琪兒甚是驚愕,喃喃道︰「你你是一個孤兒?」
孫浩的眼眶有點濕潤了,開口說︰「說來話長,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一個不見日月,不見星辰的晚上,狂風像打了雞血般,變得越來越凶猛,猛烈的瘋肆虐著豫中平原,好像要把整個整個豫中平原夷為平地;
不知道什麼時候,漆黑的夜空竟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雨下的越來越大,大有將孫家屯湮沒的勢頭!
就在這個狂風暴雨橫掃孫家屯的時候,孫家屯老孫頭的婆娘躺在床上已經掙扎了整整一天,一臉褶子的接生婆都等得有點不耐煩了,站在門外的老孫頭更是急的直跺腳,眉頭緊鎖的老孫頭不僅擔心他婆娘,更擔心她婆娘肚子里面的娃究竟是不是一個帶巴的,這也難怪老孫頭。俗話說的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更何況老孫頭家幾代單傳,到了他這一代,他可不想斷了香火。要知道他婆娘已經連續給他生了四個女兒,眼瞅著孫家就要斷後,老孫頭能不急嗎?
雖然中國已經打開國門,可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在某些地方還是很嚴重,如果沒有兒子,他老孫頭不僅抬不起頭,鄉鄰們還會戳他的脊梁骨,罵他是絕戶頭。
所以,你說,他老孫頭能不揪心嗎?可揪心歸揪心,再怎麼揪心,他也不能替婆娘去生兒子。
正在老孫頭心亂如麻,內心極為忐忑不安的時候,一聲男嬰的啼哭劃破了孫家屯的夜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嬰兒的啼哭聲響徹了整個孫家屯,不僅老孫頭的心揪了一下,拽著煙鍋子的右手禁不住顫了一下,就連孫老頭家看門的那只老狗都直打哆嗦。
肆虐的狂風,漂泊的大雨,劃破夜空的嬰兒呱呱落地的啼哭聲,形成了夜幕里面的一道獨特的風景。
此時的孫家屯家家戶戶閉門謝客,大晚上刮著狂風,下著大雨,這些鄉下人便早早的上床睡覺了。
並不是農村人不懂得休閑,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中國,整個中國經濟剛剛起步,即便是b市s市這樣的大城市,都顯得破舊,更不要說中西部的一個貧窮的小村莊了,豫中平原的農村經濟條件差的很,電都不能正常供應,收音機都不能保證家家戶戶有,更別提看電視了,所以,這些老實巴交的農民便早早的休息了。
嘎吱一聲,孫老漢家那扇已經斑駁的不成樣子卻依然很結實的木門被打開了,接生婆的臉笑成了一朵花一樣,這一笑,那張滿是褶子的臉顯得有些猙獰,張開嘴,可以看到滿嘴的黃牙。
老孫頭的心揪到了嗓子眼,這個經歷過歲月滄桑的老男人,他知道結果出來了,是男是女,他期盼已久,可他竟然沒有勇氣去問。
接生婆開口道,老孫頭,恭喜你,你家婆娘給你生了個帶巴的。
當老孫頭听到接生婆說自己的婆娘給他生了個兒子的時候,正好漆黑的夜空中電閃雷鳴,不知道是被雷聲嚇的,還是因為老孫頭太激動,亦或是他太興奮,老孫頭的身子竟然不听使喚的倒在了地上。
接生婆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驚慌,走上前去用手輕輕的用手掐了下老孫頭的人中,少頃,精神恍惚的老孫頭竟然騰地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連個招呼也沒給接生婆打,便直接沖進了里屋!
兒子,兒子,我有兒子了!可憐的男人,可悲的封建糟粕!
可能平日里真的是受夠了鄉鄰的白眼,每天在左鄰右舍的面前都抬不起頭頭,當老孫頭知道自己的婆娘為他生了一個兒子的時候,他變得很是興奮,興奮的他根本就沒有心思去理會剛剛經歷了痛苦的分娩之後的婆娘,他滿腦子都是自己帶巴的兒子!
可悲,可嘆!接生婆還沒來得及告訴老孫頭,他的婆娘因為年紀大了,生的太辛苦,最主要的是接生的條件太差,加上接生人員不具備相應的接生素質,孫老頭的婆娘死了,就在她用盡全力將自己的兒子生出來,完成了老孫頭傳宗接代的夢想的時候,當她听到自己的兒子呱呱墜地的啼哭的時候,女人永遠閉上了她的眼楮,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以捉模的笑容,但是,她的心里卻是苦的!
的確,作為一個女人,生活在封建思想尚且頑固的地方,她們幾乎便成了家族傳宗接代的工具,女人不是半邊天,而只是傳宗接代的工具(相信,這不僅是女人的悲哀,更是這個世界的悲哀,可喜的是,現如今的中國在這方面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
抱著自己的兒子,甭提老孫頭有多高興了,他已經笑的合不攏嘴,是呀,盼了這麼多年,終于盼到了今天,從今以後,自己也可以直起腰桿走路了,孫家屯沒有誰再敢說自己是絕戶頭了!
絕戶頭,哼!一個讓人惡心的字眼,就為了這三個字,老孫頭把他的婆娘逼進了十八層地獄,一個生命不是正常的終結,而是死于難產!
輕輕的將自己的寶貝兒子放進自己親手制作的實木搖籃里,這時他想到了什麼,急忙出了屋,接生婆像一個有恩于老孫頭的人一樣,四平八穩的坐在孫家客廳。
甭看老孫頭家窮酸的很,可屋子還算氣派,一看就知這家祖上應該是一個望族。
客廳的正中牆壁上掛著*偉岸的畫像,畫紙泛黃,一眼看去便知道這畫像已經有些年月了。客廳的中間靠牆的位置擺了一張桌子,桌子的左右兩邊各放了一把椅子。
老孫頭翻箱倒櫃,找了半天,翻出了一碟蠶豆,兩個熟雞蛋,半斤老白干酒,將這些平日里他自己都不舍得吃的東西擺在接生婆的面前,然後又幫接生婆裝了一袋上好的旱煙。
伊綴了一口燒酒,吃了幾顆蠶豆,老孫頭幫她把旱煙也點上,接生婆抽了兩口旱煙,眯著眼楮很是享受的樣子。
老孫頭斟滿酒,端到接生婆的手邊,道,來,再喝一杯!
接生婆一仰脖,將杯中的燒酒喝了個精光,原本黑的發亮的臉竟然泛起了少許的紅暈,當然,那抹紅暈如果不仔細的看根本就看不到,因為伊黑色的膚色幾乎完全掩蓋了它的存在。這個時候,伊竟然開口了,老孫頭,你兒子是有了,可可你的婆娘卻歸西了!
晴天霹靂,絕對是晴天霹靂,听到婆娘歸西的話,老孫頭直翻白眼,一雙枯槁的手抖了幾下,哽咽了幾聲,撲通一下子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