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寢室里,我悄悄對劉冰、趙能說了今天下午看到古廟里有蛇的事。
他倆並不覺得害怕,可能是沒有身臨其境的原因吧。趙能說︰「這算什麼,我見過比這大的,得差不多趕上屋梁那麼粗了……」我知道他在吹牛,搗了他一下。
劉冰說︰「這個廟听說有很多年了,當初就是為了鎮鬼,才修的它。但年數多了,反而不管用了,成了蛇鼠之家也是有可能的。」
「那你們說,為什麼不把它拆了呢?」趙能問。
我接口道︰「這個我倒是听說過一點,據說凡是這種修寺建廟什麼的,最是講究,要看好風水,廟里要供奉的神不能隨便擺,要請得到高僧做法,看看能不能請來想要供奉的神靈,請得來就可以供奉,請不來就說明該神仙沒看中此處,不願在此處建道場。硬要建設的話,不但不靈,還會有負面作用。可一旦神仙選中了該廟宇作為道場,就不能輕易拆除了,即使不隔上幾年重塑金身,也只能等它慢慢破敗,神仙自己放棄後另尋他處,廟自然也就坍塌了。民間俗語,寧拆三座廟,不毀一樁婚,固然說明了婚姻的重要,但同時也說明了拆廟在人們心中的分量之重。」
劉冰點點頭,說︰「不錯。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寺廟分很多種,這種以鎮壓為目的修建的廟最是奇特。當初修建它時,必定下的有禁制,也叫禁咒或禁錮吧。不知禁咒的內容,而肆意對寺廟不利的話,徒增災禍。」
趙能好奇地問︰「什麼叫禁咒?」
「這個我卻說不太明白,就是附加在某個東西上的某種賭咒吧!」劉冰抓耳撓腮。
我看到劉冰這個動作,不覺一笑,道︰「這個我也知道一點。傳說古代有一種法術,為保護某種權益而生。比如,財主死前將金銀財寶埋入地下,會下禁咒,凡挖到財寶者,需為死去的地主重修墳地,為地主後人做什麼什麼事情,剩下的才能自己享用,如若不然必遭橫禍。至于橫禍內容,卻也五花八門,比如牢獄之災、瘟疫啦、火災啦,甚至咒你得失心瘋——就是神經病的都有。本來算是一種約定,但漸漸地有人卻用來害人,比如下咒說,挖到財報的人應該立刻死去。但這種咒通常耗費太多精力財力物力,而結果卻不一定靈驗。」
「為什麼會不靈驗呢」趙能一臉白痴相。
劉冰淡淡的道︰「因為有傷天和,損人不利己。錢財也好,萬物也好,本來無主,只是這輩子有幸成為你的,你死的時候就應該交出來,再次變為無主之物。有緣人發現,即為其主,但發現你生前財寶,也算兩人有緣,替你完成一點生前遺願也說得過去。而且也等于告誡新主,財寶不易得,用之要珍惜。但如果下的咒太過無理且狠毒,誰動誰死,那就是說要讓一個死人永遠霸佔這些財富了!與天道相悖,損人不利己的事,怎會受到保護而靈驗呢?」
我听得暗暗點頭,真沒想到猴子能懂得這些道理,還真是我小瞧他了。
「老範,你繼續!」劉冰示意我,我點點頭,對他伸出大拇指,說︰「禁咒,也就是說只有犯了禁忌,咒才會應驗。下咒時,根據所求大小,方式有所不同。一般需要搭建某個陣型,用以聚氣,設祭台做法,講明下咒原因,及下咒所求,並承諾下咒的供奉祭品的豐厚程度,還有許願、希望禁咒有效期限,還要講明下咒人的姓名及生辰八字等等,此外還有一套輔佐的咒語和儀式,那卻是只有方士、巫師之類的人才懂了。」
「常見的禁咒一般用土木搭台,以牲畜來做祭品,一般巫師做法,所求也不過當下十年八年而已。像埃及金字塔那種管用千年的詛咒,說實話真不知是怎麼做到的,所以到現在也研究不明白。但我們東方古老傳說中,最毒的是一種叫血咒的。所謂血咒,就是下咒的法師為了使禁咒威力加強,在祭品之外加入了自己的血液甚至是肢體,作為最貴重的祭品,向神靈表達敬意,也同時表明該禁咒的不死無休。是禁咒中最上乘,也最狠毒的一種,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使用的。因為,會下禁咒的法師一般都是受人之托,為他人下咒,沒有必要傷殘自己的身體。而且血咒一生之中只能使用一次,肢殘體破之後,即使逃得性命,終生也不得再下禁咒。」
「血咒又分兩大類,一為生咒,一為死咒。生咒就是法師自斷一肢,胳膊或腿,用來下禁咒;而死咒,則是法師以性命下的咒,咒中寄托著法師亡魂,最是狠毒無比。生咒或許還可以高價買到,給法師一大筆養老錢,使他後半生錦衣玉食,或許有自願斷肢下咒者。至于死咒,斷無可能買到。不會有人為了富貴丟掉性命的,除非一種情況,就是法師不是受人所托下咒,而是為自己的事情下咒,寧可拋卻性命不要。」我嘆了口氣。
「那會不會出現法師年老體衰,即將死亡時下死咒,或者被人脅迫下的死咒呢?」劉冰思慮著,問了一句。
「絕無可能。一是因為下咒極為消耗體能,年老體衰或有病的法師根本無法運行大咒;二是下咒講究心平氣和,法師必須是自願的才行。被脅迫的法師,胸中一口怨氣,下的禁咒根本不起作用。」我接著說道︰「除非為了某一巨大的目的,法師自願赴死,才有可能出現死咒,但這只存在于傳說中。」
趙能突然問︰「老範,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我一愣,呵呵笑著說︰「那當然,我是誰啊!無事不知無事不曉嘛!」我胡亂的應付了過去,至于我小時候的的那段經歷,是無論如何不能對他們講的。
「你們懷疑這座廟被人下過禁咒?」趙能又問。
劉冰道︰「完全有可能。鎮鬼為目的廟,下個禁咒也是可能的。」
「會不會是血咒呢,或者死咒?」趙能窮追不舍地問。
「絕無可能,不會的。」劉冰恢復了淡淡的神態。
趙能可能突然放下心來,好奇又起︰「那我們找個時間進去看看吧!」
我雖然也想一探究竟,但怕出意外,急忙制止,說︰「不好,萬一里面有大蛇之類的就麻煩了,再說學校要知道了,可不得了!」
趙能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大蛇怕什麼,有我呢。再說,咱這地方的蛇又不傷人。」這話倒是對,我們這個地方的蛇,無論大小,通常都是無毒的,並且從不主動攻擊人類。「咱不讓學校知道,不就完啦!」趙能又說。
稍停,劉冰說︰「我覺得進去看看也好!免得整天老放心不下這件事。」此時,誰又知道他心里卻是另有打算。
我也想了想,道︰「那好吧,但去之前我們要準備一下,不要急。」
劉冰道︰「物品我來準備,你們不用管!」
這時,周圍早已傳來室友輕輕地鼾聲。
第二天中午,劉冰滿頭大汗的找到班主任,說自己肚子疼得厲害,請半天病假回家看看。這種假極其好請,王老師當即準假,並詢問是否要派人護送,囑咐路上小心,病好抓緊返校之類。
第二天一早,劉冰就返校了,還背來了一個大大的帆布旅游包。
中午我仨溜回宿舍,劉冰打開背包,把里邊的物品倒在床上。我一看,亂七八糟一大堆︰打火機、一盒火柴、一把匕首、一把柴刀、一把彈弓、半袋石子、一瓶白酒、半包香煙、一團棉紗、一捆繩子,竟然還有一只燒雞。劉冰又從床底下抽出一支木棍,說︰「齊了,這些足夠用了吧?」
我和趙能面面相覷,趙能忍不住問︰「煙、酒、燒雞干嗎用?是準備喝兩口啊,還是準備給土地公上供啊?」
「上什麼供?酒是燃料,煙和燒雞是我昨天中午去集上順來的,或許有用……」
「啊,順來的?」我和趙能憋不住想笑。
劉冰卻很自然︰「當然,酒也可以喝兩口,免得有人膽子小。沒燒雞你們喝得下?」我們為之氣結,竟然覺得我們膽子小。
我們決定行動的時間為當天下午的課外活動。
課外活動是從四點半開始,到六點上晚自習截止,一共一個半小時。這個時間是讓同學們吃晚飯,然後好好休息的。
我們溜進宿舍,拿了所謂的裝備,來到柵欄之外。旁邊不遠處就是熱水房,這個時間買飯的、打熱水的同學絡繹不絕,成群結隊,基本沒人注意我們三人。
柵欄其實就是那種很簡易的木棍加鐵絲,擋君子不擋小人,趙能隨便一撬,就撬開了兩道柵欄,我們迅速閃身進去,然後蹲子。柵欄里的草非常高,我們蹲下後外邊一點也看不出來。劉冰轉身把那兩根撬開的柵欄虛倚扶正,做好偽裝。
這里離廟門大約二十幾步,我們平日只可看見破廟的圍牆,並不知圍牆內的情景。
蹲著往前挪動,猴子劉冰在前,因為他最靈活,速度最快,而趙能在最後。
往里挪動了大約有十來步吧,我們慢慢站起身來,這里距離柵欄外已遠,開水房那邊基本上是看不到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