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挨了幾下,受了點輕傷,但無大礙。劉飛在戰斗尾聲時就跑回去了,或許去喊救兵了吧,但到這時候還沒有動靜。
我們沒有和那群人再交代什麼場面話,他們也沒人出來說什麼「山不轉水轉」之類的話。猴子的車鏈子斷掉了,我們要去修理,推車走也沒人攔著,估計這就是他們心目中的江湖吧,輸就是輸了,沒什麼好說好解釋的。
再路過徐老二的小吃攤,他們正在收攤子。剛才我們跑出的並不遠,事情所有的經過他們兩口子也全看了個清清楚楚。
我們想起還沒有給人家錢呢,徐老二卻擺擺手,說︰「算了,不要了,當請你們吧!最後一天在這里干了,你們也算給我出了一口惡氣。」
「明天不出攤了?怎麼叫最後一天了呢?」我問道。
徐老二苦笑著說︰「都打成這樣了,我們以後還出什麼攤子!再說也剛好不在這里干了,免得整天受些閑氣!」
徐家夫婦要指給我們修車的地方,他要去菜市場給經常送菜的老張結賬,並告訴他明天不要再送菜了,所以我們就一同幫他們收拾器物,然後推著車一起離開。
路上的交談知道,徐老二叫徐德江,媳婦我們喊她徐嬸,有一子一女。徐德江心氣高傲,覺得自己沒多少文化一輩子很吃虧,就下定決心讓子女出人頭地,就將兒子送入了縣城實驗小學,女兒今年剛上初一,也在縣城的一中初中部讀書。這幾年縣城里經濟好起來,錢比農村要好賺一點,所以兩口子一合計,干脆全家都來了縣城。
他們家在徐家橋村,位置處于我們學校和縣城的中間地帶。每天一早,一家人蹬著三輪來到城里,先把子女送到學校,然後出攤。晚上收攤接孩子,一起回家,縣城里到了高中才寄宿,所以他的子女都是走讀。
徐家橋有很多學生在我們學校上學的,我們班的徐茂銀就是徐家橋村的。
徐老二笑呵呵的說︰「那等我找到新的出攤地點,就叫小茂銀給你們捎信,再來縣城時還來我這里吃,不要錢!」
那時候沒有手機,也沒有傳呼,就是固定電話農村也是極少的,一些富裕的村子一般只在大隊部安裝一台固話,我們家雖然因為爺爺是支書的原因,也按了固話,但爺爺管理極嚴,沒有重要的事是不許人踫的,我根本邊都撈不著。那時聯系方式主要就是兩種,近的捎信,遠的寫信。
臨分手前,徐老二勸誡我們,一定要好好讀書,這麼小的孩子,不要整天打打殺殺的,像混江湖的。那時古惑仔還沒有上映,老徐估計也就只能用「混江湖的」來形容我們了吧。
因為他害的我們打了一架,最後他卻說我們像江湖混子,心里老大的不痛快,不等他說完我們就面上嘻嘻哈哈、心里咒罵著跑了。
錄像也沒看成,我們無精打采的騎車往回走,說起剛才的戰斗,大家又興高采烈起來,只有胖子大罵吳天宇不仗義,猴子直接就是「嗤」的一聲冷笑,表示對吳天宇的無視。
我勸他們說,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打架、敢打架,吳天宇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男孩,長得也不高大,他跑了不能算不講義氣。他跑了減少了我們的後顧之憂,萬一他為了義氣留下了,被打個胳膊腿折,我們怎麼辦?況且還是我們讓人家先跑的。
在我的勸說下,胖子才憤憤的住了嘴,但表示以後再也不和他一起玩了,我暗笑胖子還真的是個孩子。
猴子卻轉頭問我︰「運嘉,給我們講講你吧!你為什麼這麼能打?」
猴子很少這樣一本正經的說話,這猛然間一正經了,還真讓人受不了。
我撓撓頭皮,本來不想告訴他們我的經歷,但現在既然問我了,再推三阻四、遮遮掩掩的就不夠朋友了。那我就告訴他們吧,至于他們信不信,就不是我的事了。
我開始簡單的給他們講述我小時候的經歷。
就是在我六歲那年,村子里來了一個走江湖賣藝的,他背著一只箱子,推著一輛獨輪車,車上放著他的全部家當,鍋碗瓢盆、被褥衣服等物品。
看他的樣子也就四十來歲,但卻故意打扮的很蒼老,留著長須,長發攢成一個簪別在頭頂,像極了電視中看到的道士,可他卻沒有穿道袍,只是穿了一身對襟短褂,很寬松的黑褲子,麻鞋。
我覺得這就是江湖賣藝的故弄玄虛,好讓人覺得他高深莫測,其實百嘛不是。不光我這樣想,估計當時所有見過他的人都會這樣想吧!
那時候改革開放沒多久,民風相對樸實,講究的都是階級斗爭,還有無產階級同志們之間純潔的友誼,很少有偷竊、敲詐等犯罪現象。
藝人來到村里,首先就找到了我爺爺,因為我爺爺是村支書。這也是那時候的規矩,到了一個地方先找到組織,一切工作在組織的領導下開展。
藝人拿出一張放的很仔細,但卻依然很破舊的紙,據說是什麼介紹信。
爺爺看過介紹信後,對藝人就熱情了幾分,而且安排他住在了我們家後院里。我們家前邊院子是新蓋的,一家人都住在這里,後院是老屋,準備以後有機會時再重新翻修,現在一直空著無人居住。
藝人自號「天奴」,來村子的當天晚上,就在大場院里給村里人上演了皮影戲法。我從沒有看過皮影戲,倒也不覺得怎麼精彩。但我爺爺他們這些老同志听說打小就是看皮影戲長大的,都說天奴演得好,或許是勾起了他們內心的回憶吧。
天奴大叔會的把式還真不少,除了皮影,還會打拳耍刀、推拿接骨,他的小箱子里還有很多瓶瓶罐罐,是跌打損傷的藥物,小車上還有近兩麻袋的中草藥,不知道干什麼用的。
天奴大叔很敬業,先是在村里挨家挨戶的推銷他的藥物,逢集市還帶著那些瓶瓶罐罐去趕集。真別說,就他這麼折騰,竟然能夠掙出自己的口糧來,能夠自給自足,倒也不依賴我們家。他很愛喝酒,每天晚上都要喝一點自制的藥酒。有時候爺爺閑來無事,也會到後院和他喝幾杯,趕上家里改善生活,爺爺也會讓我給他送一些過去,久而久之我和他變得非常熟絡起來。
天奴是個怪人,他每天只賣一定數量的藥物,基本就是夠他吃喝的就不再兜售了。經常有人找上門來請他看病,除非是重癥,一般的癥狀他只是簡單推拿兩下,卻不給配藥。爺爺問過他,他的答復是好藥來之不易,不可輕易浪費。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等到天奴大叔終于把我村的這百十戶人家推銷完,他就開始去鄰近的村子推銷。
有一天,我和村里小伙伴們玩耍,從柴草堆上一個漂亮的空翻,就頭朝下落了下來,萬幸啊萬幸,脊背著地,脖子扭傷了。
天奴幫我推拿頸椎時問我︰「要不要成為武林高手?」當然要啊,剛剛上映的《少林寺》令那些比我大幾歲的孩子們如痴如碎,我雖然看不太懂,但也明白有了厲害的功夫會變得揚眉吐氣,可以隨意欺負小伙伴,多麼美好啊!
從那天開始,天奴老怪就對我進行了非人性的「摧殘」。我們約定每天下午我放學後去他那里兩個小時,他開始教我簡單地功夫,從站樁開始。
每次練功一個小時左右,當我全身大汗淋灕時,他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口缸,注進多半缸綠褐色的滾燙液體,然後將我投進缸中。缸雖然不大,但年幼的我浸泡在里面卻是綽綽有余。開始剛剛進去,只覺得渾身被燙的吱哇亂叫,那灼熱的氣息,順著汗毛孔鑽進了全身各處,看著那惡心的綠褐色液體,只想作嘔。更要命的是,老怪要求我每隔半分鐘,將頭全部浸泡進去一分鐘。我咧著嘴,一臉苦相,天奴大叔看我實在下不了決心,就大發善心,抓住我的頭一把將我按進去。苦澀的液體帶著怪味,嗆了我好幾口。
有了第一次就好辦多了,每隔一分鐘,老怪提出我的頭,半分鐘後再按進去,卻沒有再嗆到。幾天之後就不用他對我用強了,而且在里面呆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漸漸可達近兩分鐘。
每隔一段時間,或者幾天,或者半月,每當我感覺身體無比輕松,有種超然物外的感覺時,他就會拿出一種自制的藥酒,要我喝下,數量有多有少,不太一定。
期間,我有幾次不堪折磨,就想放棄,而且嚴重質疑他功夫的真偽,他就隨便露了幾手,使我的謀逆之心迅速瓦解。
一次是輕功,原地先跑兩步,縱身一躍就抓住屋檐瓦片,一擰腰就上屋頂;第二次是隨手撿起一粒玉米粒,彈射而出,擊落了晾衣繩上的一只麻雀;第三次,運氣半天,手掌變得又粗又大,微微發紅,一掌拍向院中那棵棗樹,棗樹輕輕顫動,一個清晰地掌印永久的留在了樹干上。
經過這幾次的表演,我徹底打消了叛變的想法。雖然我年紀還小,但厲害程度還是懂得的,守著這麼一個怪人度日,萬一惹得他心情不爽,一掌拍下我的腦袋,豈不是玩大了!
天奴在這里一住兩年,期間走遍了方圓十幾個村子的各家各戶。直到有一天他和我爺爺告別,我才知道大家就要分開了。
我有些戀戀不舍,天奴表現的竟然比我還悲傷,倒令我感覺很可笑。他囑咐我有時間就要練習一下功夫,雖然這種功夫不必天天苦練,但勤加練習還是有好處的。至于「黃金天蠶酒」和「碧蘿紫玉湯」,以後就不用再喝、再泡了。所謂的「黃金天蠶酒」和「碧蘿紫玉湯」,只是一個名字而已,並不一定其中就有黃金和紫玉。天奴說,這兩種東西是一個古老的藥方。黃金天蠶酒,用西域天蠶和一種金黃色的礦土提純,再加上幾十種中藥配酒而成,脾性至純,可輔助突破人體極限,每當練功至一個關口時,飲用它以順利突破至下一層;碧蘿紫玉湯,用印度碧蘿加天山岩洞紫晶礦石,輔助十幾種草藥熬制,有疏通經脈、洗髓伐骨的功效。
我對于天奴大叔說的這一切,根本听不明白,詳細的內容這些年也基本忘干淨了。但我卻知道這個鍛煉過程,使我的心性大異于同齡的孩子。另外,雖然身體發育看不出特別強壯,但實際身手卻遠遠高于那些看似異常強壯的成年人。經過碧蘿紫玉湯的浸泡,直接最為受益的地方就是,從此我再沒被蚊蟲叮咬過。
時間不久,我就上了小學一年級,正式成為了一名小學生,天奴大叔也僅僅留在我的記憶里了。但我卻在沒人時不斷地練習天奴教我的招數,特別是在想他的時候。
僅僅有一次,狂風暴雨,電閃雷鳴時,我蜷縮在爺爺的懷里,思念的雙眼含滿淚水,問起了天奴大叔。爺爺長嘆了一口氣,喃喃的說︰「天奴,或許他在完成一種使命吧,或許他會一直這麼尋找下去吧!」,最快更新本書最新章節,清爽無彈窗,希望大家可以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