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穎倩的一句「早戀」,讓我表情大窘的同時,更使得張楠臉都紅了,看來是氣的不輕。
其實,自從第一次和張楠產生矛盾後,雖然後來大家關系越來越好,但私下里我們還是不時的互相傾軋。我就看不慣她高高在上,一本正經的樣子,時時想折磨她一下,看到她偶爾吃一下癟,心情就會非常舒暢,真不理解自己為什麼這麼變態。
看到張楠現在因為郭穎倩的一句話而如此緊張,我倒不急于解釋了。
郭穎倩見我不解釋,反而自己羞紅了臉,輕聲且驚訝的問道︰「難道是真的?」
張楠總算緩過神來了,接口道︰「我們是給班里買元旦用品來了,那邊還有幾個同學!」說著話,向旁邊的花市指了指,「郭同學可不要這麼武斷啊!」最後一句已經隱隱的有了責怪的意味,且又恢復了她高高在上的風度。
郭穎倩順著她的手,還真往花市看去,一眼就看見了胖子那顯赫的身形,說︰「哦哦,那你們忙吧,我也該走了,拜拜!」
然後就蹦蹦跳跳的找媽媽去了。
我和張楠面面相覷,這小丫頭,真是活潑可愛啊,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了,連說再見的時間都不給人留一下。
我們往猴子那邊走著,張楠又開始在我身上找場子了︰「見一面就留下這麼深的印象,該不會是小姑娘對你有意思了吧?」
我連忙搖頭,這種事自是不能給坐實了,不然擇都擇不干淨,說︰「哪有的事,你看她就是那樣沒心沒肺的人!」
張楠不同意我的觀點︰「再沒心沒肺,也不會臉皮厚到只見過一次,就主動過來打招呼吧?一定是有所圖。」說完仔細盯著我,在我臉上找著什麼,說︰「難道是你很招女孩喜愛?我怎麼沒看出來呢?」
我一看,張楠這是不坐實點什麼事,誓不罷休啊,就厚著臉皮說︰「你沒看出來的事多了,她就是單純的崇拜我!」
「崇拜?」張楠噗的笑了,「你可別逗了,就崇拜你打架斗毆、調皮搗蛋,還到處冒險惹禍的本事嗎?」
我很無奈,說道︰「我是愛國好少年,知道不?往大了說,我就是民族英雄,崇拜我的人多了去了,說不定你也是其中一個吧!」
這種引火燒身的辦法還真是有效,我見張楠的臉又紅了一下,說︰「吹吧,鬼才崇拜你呢!」
沒走兩步,張楠又來調侃我︰「我說,要不要我給班主任說說,讓你來當班長?」
我眼楮一眯,奚落她說︰「怎麼,你這班長干不下去了?」
「不是干不下去,是給你讓路,省的以後再見了小姑娘,你這身份名不副實,讓人家失望啊!」張楠繼續調侃我。
我毫不在乎的說︰「你要真不干,我還真敢接!就我這六年老班長,還不算幼兒園,雖說退下來了,但自然還會有班長的威嚴,人家以為我是班長也很正常,不要這麼小肚雞腸好不好?」
說著話就走到了胖子他們那邊,胖子他們已經買好了四盆菊花、四盆茉莉,還有兩盆觀賞貢菊。花老板在胖子和猴子的自行車後貨架上各放上一張木板,將花兒一盆盆擺在上面,每車五盆,又用小細繩仔細的拴好,做到了萬無一失。
我把剛才遇到徐德江夫婦的事告訴了猴子胖子,大家決定一起去他那里打個招呼,然後就應該走了。
猴子隨身掏出一包煙,遞給徐德江一支,又順手分給我和胖子每人一支,徐德江愣了一下然後就接了,沒有說什麼。張楠氣憤的瞪了我們幾眼,更悄悄地擰了我一把,我也裝作渾然不覺。女人真是奇怪,不能和她們太熟悉,一熟悉了就會擰你掐你,全犯一個毛病。
剛和徐德江夫婦聊上天,一支煙還沒抽完。就听得市場南邊的通道上喧嘩起來,遠遠看到一群人,推推搡搡的挾持著一個人往這邊走來。那群人進了中間第二排賣蔬菜的大棚子里面,在一家攤位前停住,接著就听到吵吵鬧鬧起來。
徐德江皺皺眉,說︰「看著像是老張的攤子前呢,出什麼事了吧?我去看看。」說著就往那邊走去。
這個功夫,那個出事的攤前已經圍滿了人。我們國人愛看熱鬧是全世界出名的,見不得有一點風吹草動,便立刻引起圍觀。現在,凡是不需要看攤子的閑人,已經都跑了過去,甚至有些攤主也撂了挑子過去看熱鬧。
我們終于再一次見到了劉飛,已經剪了平頭,不再是那長長的酷酷的發型了,本就有些消瘦的臉上,越發的黑了,還有一絲風塵僕僕的滄桑。穿一身八十年代流行的綠色中山裝,四個兜的那種。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全國的人民都酷愛中山裝,連工廠里的工裝都發中山裝。區別之處在于,干部的中山裝一般為黑色或藏藍色,職位稍低的企事業單位干部為灰色,布料的質量都相對較好。而工廠里工人的工裝,也做成中山裝的樣式,顏色卻改為了草綠色,讓人怎麼看也覺得不上檔次,一看就是干活的命啊。
現在劉飛身上穿的,正是這種早些年替換下來的勞動工裝,估計成了他的日常工作服了吧。
有六個人正圍在攤子前,指著劉飛和攤主老張在叫罵。老張是一位五十來歲的農民,種菜近十年了,來縣城賣菜也已經快三年了,賣菜雖然精明,但人卻比較老實。
圍著他攤位的那六個人,我們竟然認識其中一個,就是上次錄像廳打架的那位三十歲左右的光頭。此刻他的旁邊站著一位和他年齡相仿,但卻滿臉橫肉,又高又大的家伙,那家伙留一個大背頭,額頭上、臉上的肉都帶著褶子,但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年齡並不是很大,手指上一個大大的金戒指,一套西裝是那種發著亮光的布料裁剪而成,看起來很有氣勢的樣子。那時候的我們沒怎麼見過世面,當時還真是有些被唬住了,多年後才明白,這就是那種大金鏈子、大金牙之類的,唬人裝相的暴發戶慫人一個啊!
大背頭旁邊,站著一個時髦女人,有二十多歲,一身緊身的皮衣皮褲,高筒皮靴,頗有當時剛剛流行的霹靂女郎的範兒。大冬天的,這女郎的披肩發額頭上,竟然頂著一副墨鏡,畫著濃濃的唇彩,自以為很拉風的樣子。
剩下那三位,一個小胖子,另兩個都很瘦,看年齡比我們也大不了幾歲,大概和劉飛年齡差不多吧,清一色的平頭,簡單利落,看著像學生的模樣,只是不知是哪里的學生。
我們站在外圍觀看,徐德江卻分開人群走了進去,站在了張大發的旁邊,低聲詢問著怎麼回事,看老張一臉茫然的搖頭,卻也不知所為何事。
就見光頭指著劉飛和老張,大聲質問著︰「今天這事你們說怎麼辦吧?」
老張為難的說︰「到底是咋回事啊,我這還鬧不清楚怎麼回事呢!」
光頭張口就罵道︰「老東西你裝傻是吧?搶了四哥的生意,你不知道咋回事?」一指劉飛,「還有你小子,不會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吧?」
劉飛這陣兒反而鎮靜下來了,慘然一笑,道︰「軍哥,怨我瞎了眼,當時投奔了你去,還給你惹了麻煩,但這錢我既然已經認下了,就會按數給你!你也同意了每月至少給你二百,還清為止,為什麼又突然變卦了呢?是看不得兄弟稍微好過點是吧?」
光頭听劉飛變相罵他,大怒道︰「你媽個逼的罵誰?是我瞎了眼,認下你這個孬種,管吃管住,還惹麻煩,你難道不應該承擔弟兄們的醫療費嗎?」
我明白了,原來這就是那開錄像廳的小老板王軍,沒想到上次就已經把他打了。看著這兩個人拼命詛咒自己的眼楮瞎了,我覺得還真挺有意思,就憋不住想笑。
劉飛反駁道︰「我不是已經答應承擔華子的藥費了嗎?先後也已經給了你一千二百多了吧?你到底想怎樣?我也受夠了,橫豎沒什麼活路,今天你們想怎樣就怎樣吧,只是希望你們不要為難張叔,他賣個菜也不容易……」
我暗自點頭,看來劉飛這段時間卻是進步不少,義氣勁兒也回來了,要真是這樣的話那今天還真的幫他一幫。即使不看在徐家夫婦的面子上,但大家畢竟還是校友,他被整成這個熊樣,學校也沒什麼光彩,可別傳出槐恩一中學校里的老大退學後成了慫包。
大背頭打斷劉飛的話,陰笑著說︰「小兄弟,你是在教我們怎麼做事嗎?為難不為難張老頭你說了算?你和軍子的事你們自己說,我和張老頭的賬,我們自己算,但你弄髒了小雅的衣服,卻是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要賠——的——」最後兩個字拖長了音調,得意的好像已經吃定了面前這個老菜農和他的年輕伙計一般。
我是越听越糊涂,這里邊怎麼這麼多事啊?似乎有好幾個事,還有那個女人的事?她的衣服也沒看見哪里髒了呀?
老張結結巴巴的問︰「這位……這位……大哥,咱們之間到底有什麼帳可算啊?」他磕磕巴巴的叫了半天,還是喊出了大哥,我們當地人常在嘴邊的那句「大兄弟」卻是沒有出口。
「我可沒你老,不敢當你的大哥,咱們把帳算算清楚就行了!」大背頭依然笑著說。
光頭王軍走上前,指著老張罵道︰「老混蛋,裝糊涂,吉祥飯莊和雅詩大酒店這種場所也是你可以送菜的?」
吉祥飯莊和雅詩大酒店是目前縣城里相對比較高檔的餐飲場所,進出的一般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是政府官員,就是企事業單位或成功商人,雖不能說是高官雲集、商賈遍地,但確實也是縣城里風雲際會之處。
但你不管多麼高檔,還不就是個飯店嗎?是飯店就得買菜,誰的菜好買誰的不就完了,這怎麼還整這麼多事呢?,最快更新本書最新章節,清爽無彈窗,希望大家可以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