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感受到杜春徹對茉莉花田的愛,不自覺的,吉川羽子也謹慎對待起眼前的花苞,並認真的、仔細的做到善待它的承諾。
在兩人專注的摘采下,時間一晃眼就過去了。
見天色漸暗,杜春徹無奈地輕嘆了口氣。
「唉!還是來不及了。」
雖然早已作好心理準備,但他還是難掩失落。
不過,往樂觀的方面想,僅剩百分之五的花苞未摘下,其實已經比他預估的損失少了許多。
不似杜春徹立刻放棄,吉川羽子急聲嚷嚷。「天還沒完全暗下來,再給我一點點時間!」
在杜春徹的指導下,她察覺到茉莉花苞在不同時間產生的變化。
隨著時間流逝,愈晚花苞便有漸漸綻放的跡象。
她想起杜春徹說,一旦花苞完全綻放,便失去燻茶的功能,是下意識的,她已經開始熟練的摘采動作失去原有的速度,急促了起來。
「就算你硬把那些花全部摘完,也不能用。」
他可以體會她想完成任務拿到蜜味晨光的心情,但不容改變的事實擺在眼前,就算她不願意接受也沒辦法。
「我知道;我可以……」
想到好不容易到手的機會就這麼消失,她心里有說不出的不甘。
「就算你可以,老天也不準了。」
所有的茉莉花都是他的心血、寶貝,放任著讓雨打落成為護花泥,他雖有說不出的心疼,還是必須接受。
「什麼?」沒听懂他的話,吉川羽子不解地望著他問。
杜春徹還來不及回答,天空已開始落不如牛毛般的雨絲。
當她看著無情的雨一絲絲打落在綠色的葉片上時,她的心在瞬間涼了。
完了!
這一次真的是徹底完了。
他們不但沒有在預定的時間里摘完那些僅剩的茉莉花苞,老天爺還從中作梗,雨一落下,就什麼都不用說了。
遠遠的看著她垂下肩難掩失落的模樣,杜春徹開口喚道︰「下雨了,我們先把摘下的茉莉花苞送回去。」
不敢相信老天爺居然會這麼捉弄她,吉川羽子僵在原地,久久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見她愣愣定在原地,清秀的小臉上難掩失落,杜春徹心里那份刻意壓抑的心情又悄悄浮現。
他為她心憐,就像心疼他心愛的茉莉花將被大雨打落那般。
意識到這一點,杜春徹暗暗嘆了口氣,心里有有種大大不妙的感覺。
是因為有了糾纏的關系嗎?
對她,他似乎愈來愈難漠視、冷淡以待。
很多時候,他想對她使壞的打算,常常被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淹沒。
這樣很不好,但他卻愈來愈沒辦法克制。
在心里大嘆了幾口氣,杜春徹以警告的口吻揚聲喊道︰「吉川羽子!你如果淋……」
不理會他的警告,她回過神,蕩漾著水氣的大眼直直凝視著他,蠕動了下嘴唇。
「杜春徹……」
「有何指教?」
他望著她,不知她為什麼突然喊他的名字。
「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失策,大大失策!她應該在合約上注明,就算沒有完任務,也該獲得一定比例的報酬。
「什麼意思?」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小包蜜味晨光,答謝我今天一整天的辛勞?」
小小一包總比什麼都拿不到來得好。
聞言,杜春徹不禁莞爾。
和一般覬覦他的那些女人很不一樣,這個小女人的腦袋瓜子里想的全是蜜味晨光。
她隨時隨地、無時無刻想從他身上挖定的是蜜味晨光,而不是他這個人。
他比蜜味晨光還不值。
「我們的合約上並沒有注明這一條。」
吉川羽于愕然瞠目,沒料到他會這麼無情,氣得想上前掐死他。
「你會不會……」
不把她張牙舞爪、恨不得把他掐死的模樣看在眼里,他冷冷地道︰「如果你打算繼續站在這里淋雨,別拖著我。如果你還想用你的身體換蜜味晨光,就不要讓自己感冒。」
他惡劣的言詞惹得吉川羽子大為不悅。
她不求多,只求他看在她辛苦一天、累得腰都快直不了的份上,賞她小小一包蜜味晨光都不行嗎?
「你這個人真的很……」
因為氣到極點,中文夾雜著日文的怒罵有如連珠炮,不斷從她的小嘴吐出。
「好啦,我知道我很巴該野鹿,你走是不走?」
見她一張俏臉寫滿了本姑娘很不爽的表情,杜春徹充滿興味地看著她,移動長腿準備上前逮人。
他不希望在忙著制作花茶時,還得分心照顧因為淋雨而感冒的她。
「什、什麼巴該野鹿?」這奇怪的字眼讓吉川羽子暫時拋開氣極的情緒,一臉茫然地問。
「直接把日語翻成台語的說法。」
「日語翻成台語……」
吉川羽子還來不及細思他話里的意思,便被他火焰般的目光灼燙得慌了心緒。
他黝黑的眸底映著兩把充滿侵略性的火光,瞬間便讓她有種渾身火燙發熱的感覺。
她認得這種眼神。
當時他在床上愛著她時,也出現這種讓她既羞又驚又心悸的眼神。
她怕他這種眼神,不懂他為什麼在這時候又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你、你想做什麼……」
吉川羽子被他極度危險、充滿饑渴的眼神嚇得猛往後退,下意識又想離他遠遠的。
杜春徹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十分確定,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撩人、有多誘人犯罪。
她清秀的小臉被雨打濕了,密長的睫毛沾著雨珠,紅潤的粉女敕小嘴像被雨打過的粉色花辦,濕潤而嬌軟;身上的長袖薄上衣濕透了,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
她全身上下每一處彷佛都誘引著他侵犯,光是看,杜春徹便覺得整個人亢奮了起來。
他想吻她。
想要她的渴望在腦中奔馳,他的腳步朝她漸漸逼近,直到來到她面前才停下。
看著他挺立在面前,寬闊的肩膀、高大的身軀,散發出極具威脅性的陽剛魅力,吉川羽子的心髒失控地劇烈顫動。
他走近才發現,她的身高竟不及他的肩頭,顯得那麼嬌小玲瓏。
花叢間已十分狹窄,多了他後顯得更加擁擠,連轉身的空間都沒有,她紅著臉局促地嚷嚷,「你到底想……」
「走!」
不讓她有機會將話說完,杜春徹一把抓過她手中那一袋茉莉花苞,另一手將她拉離花田。
※※※
吉川羽子甩不開他強勢抓握住的手,只好跟著他把茉莉花苞送往制茶工廠。
一路上,一身濕的兩個人及彼此緊緊交握的手,引來工人們驚愕的注視與竊竊私語。
在「尋香園」工作這麼久,從沒有人看過老板帶過哪個女人出現在眾人面前。
然而,今天杜春徹不僅帶著他的女人出現,還光明正大握著她的小手不放,這破天荒的消息,絕對會立即成為村子里的大新聞。
雖然工人們不敢明目張膽的當場議論,但吉川羽子可以清楚看見他們臉上瞠目結舌的驚訝神情。
但杜春徹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目光,握著她的手堅持不放。
「你快放開我啦!」
完全不顧她的掙扎,杜春徹放下茉莉花苞後,面不改色的向人交代工作上的事後,才拉著她轉身離開。
走出燈光明亮的工廠,回到後方屋子的路上,幾盞未亮起的燈讓周遭顯得更為陰寒。
杜春徹腳步很急,定過泥地上的小水窪,濺起的水及漸漸加人的雨勢,讓吉川羽子不禁開始覺得冷。
終于,在她覺得自己快冷死的時候,他拉著她進屋,並迅速關上門。
門一關上,還來不及開燈,杜春徹轉身便把她壓在門上。
她一驚,還未能發出聲音,微張的唇便被他熾燙的唇貼上,將她堵得密密實實,無法呼吸。
吉川羽子唔唔嚶嚀的口中全是他陽剛的氣息,他狂野的舌纏著她的,逼她與他糾纏、共舞。
……
「你還好吧?」瞥見她嬌弱不堪的模樣,杜春徹迅速伸手攬住她的腰,順勢將她帶進懷里。
突然跌進他厚實溫暖的懷抱中,吉川羽子仍處在激情余韻里的身子僵硬地顫了一下。
一踫到他,像是有一陣顫栗的電流竄過彼此踫觸的部位。
那瞬間,心倏地往下一沉,她有種不妙的感覺。
其實,她根本就不恨杜春徹。
在短短的時間里,建立在交易上的關系所帶來的羞辱已漸漸消失。
如今,她甚至不知茸恥的享受他近乎粗魯的歡愛方式,沉醉在他懷里欲仙欲死……
這算正常嗎?
久久得不到她的響應,杜春徹皺緊眉,扳過她的臉,急急地問︰「你還好吧?」
因為太急著宣泄,所以忘了她只是個柔弱的小女人,她剛剛淋過雨,雖然經歷過激烈的歡愛,但貼著他的肌膚已由熱轉涼,會不會她在這忽冷忽熱的狀況下,已經感冒了?
被迫定定望著他那為她焦急的神情,吉川羽子的臉驀地染上一片紅暈,心跳快得像是要沖出胸口。
「我……我沒、沒事。」良久,她才找回說話的力氣。
但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沒事的樣子,眉心緊蹙,臉色蒼白,柔弱得令人忍不住愛憐。
于是,不該有的憐憫涌上,再一次左右著杜春徹。
當他回過神時,已攔腰將她打橫抱起。
「啊,你做什麼?」吉川羽子驚駭地瞪著他,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著了。
「抱你上樓。」他以平靜的語氣道。
被迫靠在他溫暖的懷抱里,她差一點失控的發出舒服的輕嘆。
就只差一點點,最後理智還是逼她回歸現實。
他反常的舉動只是種施舍嗎?
思及此,吉川羽子苦澀的開口拒絕。「我自己會走,不用你抱。」
跟隨著他沉淪在*愛中已經夠不知羞恥了,她不要連心也不爭氣的投向他。
給了身體或許是無奈,若再盲目的把心給他,便是傻子了。
就算這時全身力氣已經被他抽光,她仍堅持維持僅存的尊嚴,不讓他看輕她。
「你的腿抖得很厲害。」杜春徹冷嗤了一聲,不認為她有辦法自己上樓。
「只要、只要休息一不就好了,會這樣……還不是你造成的。」她的臉燙紅得像是要燒起來。
這男人做起愛來像是精蟲沖腦,沒了理智,勇猛得讓她招架不住,有好幾次她都以為自己的身子會被他給撞壞。
「我這不是補償你了嗎?」
看著她窘紅了臉的反應,他樂得咧嘴直笑,心里充斥著說不出的滿足。
說是滿足,有點言過其實,他只是很開心自己征服了她,讓單純的她在他的身下變成貪欲的女人。
至于上,根本和滿足構不上邊,如果不是晚一點得再進工廠,他會再抱著她多來幾次。
吉川羽子壓根不知道他腦中希望與她繼續纏綿的想法,咕噥了句。「倒不如多給我幾包花茶還實際些。」
她的聲音極低,但清清楚楚落入杜春徹耳中。
瞬間,他還稱得上愉悅的心情瞬間五味雜陳。
「為了蜜味晨光、為了你母親,你可以委屈自己到什麼地步?」他無限感慨地問。
話一問出口,他心里突地涌上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他累了。
違反本性對她使壞的結果是,他得拼命壓抑對她的憐惜,最後反而苦了自己。
報復她,變得一點意義都沒有。
吉川羽子愣愣望著他,心莫名的酸擰。
他這是同情她嗎?
因為上一代的恩怨,苦了他們倆,他痛,她同樣也痛。
「要不,你能委屈自己讓我不委屈嗎?」
她滿是無奈的反問讓杜春徹的心猛然一凜。
讓她受委屈的是他,他的同情、憐憫,無疑加深了心中的矛盾。
他的心因此涌上莫名的煩躁。
沉默了半晌,杜春徹避開這敏感的話題,交代道︰「我要去工廠,半夜才會回來,你看是要叫外送或自己做飯來吃都可以。」
來到二樓她所住的房間,他把她放在床上後,回頭拿了一把分裝成小茶包的花茶塞進她懷里,之後才離去。
吉川羽子愣愣看他漸漸消失在眼前的背影,心頓時變得沉重。
無法拋開家里發生的悲劇,還被迫面對破壞他家庭幸福的仇人之女,他是非常痛苦的吧?
吉川羽子如此想著,低頭看著懷里的四、五包花茶,心無來由的為當不成壞人的杜春徹而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