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小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突然停下了匆匆行走的腳步，看著幾個一起逛街的朋友。沒有緣故的。冬日黃昏的街道上很是熱鬧，大家一起商量著去逛街，幾個女孩湊在一起說說笑笑，一路都少不了打鬧的聲音，像嬌柔美麗的花瓣灑落一地。喬小陶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像是要努力甩掉什麼似的，看著沒有意識到她的停步而繼續行走著的朋友，喉嚨微微刺痛著，許是冬日的冷風太強了，像刀子一樣毫不留情的插進喉嚨。
有一個女生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轉過頭看著停在後面的喬小陶奇怪的樣子，關心的問︰「小陶你怎麼了？」其他幾個女生听見了也紛紛朝她看去，同樣問著這個問題。
喬小陶苦笑著擺了擺手，用手心遮住自己的眼楮，然後虛弱且低聲地說︰「沒什麼。我不去了，你們去吧。」
「是不是生病了？你不要緊吧？」有人關心的問，「我說，要不要送你去醫院啊？」那個女生問，然後走過去想扶著看似很痛苦的喬小陶，卻突然被她用力的一把推開了，險些倒在地上，後退了好幾步。
「不用。我沒生病，只是情緒不好。」喬小陶抱歉的說，聲音卻無比寒冷，「對不起。你們去吧。我一個人先回去了。」她一直用手捂著臉，她們都感到很奇怪，只有她自己知道，溫暖的眼淚已經無聲地涌出淌在臉頰上，她只是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脆弱的樣子。僅此而已。
「那，小陶，如果真的沒什麼的話，我們就走咯。」她們沖她溫暖的笑了笑，然後說︰「照顧好自己哦。拜拜。」然後女生快樂的揮了揮手。
「拜。」她听見自己虛弱無力的說，然後淚水就止不住的淌，無聲的。她轉身，輕輕用手拭去臉上的淚水，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可是眼淚還是順著流淌下來，打在手心上。她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像一個迷路的小孩一樣滿心悲傷的哭著，全然不顧周圍路人投過來的目光。
那些溫暖的瞬間，那些美好的片段，那些傷心，那些感動，那些快樂，全都化作眼淚不斷的涌出。再見了，那些曾經。
哭著哭著，她漸漸笑起來，開始是輕輕的，後來逐漸變成大笑。沒有人知道，她現在哭的原因是什麼，笑的原因又是什麼。只有自己知道，或者說，那個女孩也知道。
她只是突然想起了他而已。還有她。在這個喧囂吵鬧的城市里，在這個記憶逝去的冬夜里。現在她只想，只想走到何染風面前，輕輕地，只是輕輕地說一聲︰對不起。這個女孩，像花朵一樣單純美好的女孩，一直都那樣天真幸福的生活著，可是自己卻傷害了她。其實自己也是不想的。可是心里，心里好像有一個聲音，一直吵著要傷害她，傷害她。她痛苦的閉上了酸脹的眼楮，迷茫的看了看周圍來來往往的路人。
少年。最溫暖也是最心痛的字眼。若不是林塵，她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就像出賣了自己的靈魂一樣。完全變成另一個冷酷心狠的女孩，卻還擁有那雙清澈如泉的眸。她記得，林苜來找自己時的情景。怎麼會不記得，是那樣清晰，那樣清晰的畫面，深刻的印在腦海里。恍若依稀可以看見那晚的星空，絢爛奪目，像碎鑽灑在黑絨布上一樣。
「我知道你喜歡林塵。不過，林塵是喜歡何染風的。所以——」
「你想讓我做什麼？幫你做事？」
「不，不是幫我。是幫你自己。你不希望林塵喜歡你嗎？」
「我——你想怎麼對何染風？」
「我想怎樣？恐怕倒是應該問你了吧。你只需要，好好地——整整她。別讓她過得太幸福就好。我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深仇大恨？這些用不著你管。你要知道，如果你能讓大家甚至林塵相信何染風是多麼惡心的人，那你就贏了。接下來，就不用我提醒你怎麼做了吧。」
「你為什麼要幫我？憑什麼認定我會幫你呢？」
「不要問那麼多廢話。我們只是有共同的敵人。還有，如果做的不錯的話，你會有報酬的。」
「我——你為什麼不自己來呢？」
「我不方便動手。你記住，你是幫我做事的人。別耍什麼花樣。要是不同意的話，就等著看林塵和何染風在一起的樣子吧。」
「好。我答應你。」
「別忘了我的話。好好表現。」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答應你。這句話一直在耳邊重復，像巫婆反復念動著咒語。喬小陶突然感覺頭非常痛，于是小心翼翼的蹲下，用手捂著耳朵，期望不要再听見那句話。可是有什麼用呢。它還是不斷的在腦海里回響。
我，不想答應了。真的不想。如果可以，我寧願祝你們幸福。可是，現在我已經沒辦法回頭了。怎麼辦。我要怎麼辦。
眼淚又奪眶而出，喬小陶用手心捂著臉，心里像被密密麻麻的小針扎著一樣疼。恍惚間，視線里涌出一道強光，刺眼無比，一瞬間世界恍如白晝，只剩下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