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站著幾個男人，為首的是個光頭，剛才那句話也是他問的。
這光頭個子不高，身形卻很魁梧，穿了一件無袖的緊身t恤，身上一塊塊的肌肉非常明顯，兩條粗粗的手臂上五彩斑斕，各紋著一條青龍，煞氣逼人，而他身後的那幾個人也都是五大三粗，眼神橫蠻，這幾個人朝門口一站，大堂里本來明亮的燈光仿佛都黯淡了幾分。
別說是見多識廣的齊羽，就連大堂里那些普通的食客，一眼看去也知道這幾個人絕非善茬，靠門口坐著的一對小情侶則干脆把眼簾垂了下去。
「有有有，正好有個小包間。」老蔣立刻滿臉堆笑，迎了過去。
「小包間哪夠啊？我們等下還有人來，大概十幾個吧。」那光頭眼楮一瞪，大聲說道。
「哎呀，那有點不巧，大包間倒是還有一個，不過已經定出去了，客人等下就來了。」老蔣忙不迭地發了一圈煙，很抱歉地說道。
「那不就行了，人家不是還沒來嗎？你把包間先給我們用用，等人來了再說。」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光頭接過他的煙，語氣倒是緩和了許多，但是話里還是渾然不講道理。
齊羽一听這話，自然就不高興了，他走上幾步，站在了老蔣的身邊。
「行，沒問題，里面請。」老蔣貌似無意地踫了一下齊羽，隨手招過一個服務員，把那幾個人領了進去。
「行了，我知道你想干嘛。」他摟住齊羽的肩膀，硬是把他給拖到了一邊。
「開門做生意，求財不求氣，你去吃你的，別影響了心情。」他笑著對齊羽說道。
「那你定包間的那個客人來了怎麼辦？」齊羽問道。
他知道老蔣的意思，他的飯店在這里做生意，又不是說走就能走，這幾個人看上去不像好人，那就更得罪不起來，若是惹到了幾個地痞流氓，隔三差五地來鬧上一通的話，他這生意也沒法做了。
「那些是老客人，跟我關系也不錯，到時候我打個招呼，再送幾個菜就能解決了。只是這幾個人萬萬得罪不起。」老蔣搖搖頭，苦笑了一聲。
「怎麼？你認識他們？」齊羽看他的意思，好像還有話沒說。
老蔣又苦笑了一下，干脆把他拉到個沒人的座位上，香煙也點了起來。
今天來的這幾個人其他的他沒見過，那個光頭他是認識的，只是光頭並不認識老蔣。
這整條街都是門面房，沿街的這一排都是大大小小的飯店，而且生意都還不錯，每到吃飯的時候，基本上整條街都是人。
也正因為如此，看到這些飯店老板們賺錢了，自然就有人眼紅，白道上的工商稅務衛生隔三差五地就來檢查，不過那些人都還好對付，只要明面上不出什麼大問題，吃頓飯給幾條煙也就能打發走。
但是雖然政府從來沒有承認過大陸有黑-社會，但就算是雛形，總還有一幫靠撈偏門生活的人存在，而這幫人自然也不會放過眼前的這些肥羊。
就從前段時間開始，光頭那幫人就盯上了這條街，據說還是和其他的幫派打過幾次架，才拿下了這個地盤，所以雖然他不認識老蔣，老蔣卻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的存在。
「他們不會還要收保護費吧？」齊羽笑了起來。
他當然知道，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會有這種人的存在，但如果真是鬧起來，他相信老蔣也不會輕易服軟。
「那倒還不至于。」老蔣也笑道。
要說起來也算是社會進步了，這幫地痞流氓也知道不能硬伸手要錢，真到了那個地步，警察們再無能也不會坐視不管，所以他們現在用的辦法都比較聰明。
比如說，這一排的門面房既然都是飯店，那每天廚房里就有不少要處理掉的泔水油，按照規定，這些廢棄的油脂，是必須由政府指定的回收企業來處理的，飯店還卡可以因此而收到一筆錢，但是光頭他們來了之後，就半威脅半強迫地把這個活給接下了，每天都是由他們的人來收泔水，他們收集之後，再賣給那些企業，當然了，他們付給飯店的錢就沒有那麼多了，這中間的利潤，就落進了他們的口袋里。
再有，每個飯店不但銷售飯菜，煙酒也是大頭，本來都是各家老板自己去進貨，但是現在，從光頭來了之後，他們也就搖身一變成了批發商，雖然不會賣假煙假酒，但是賣給老蔣他們的價格，就要比自己去進貨的價格還高上一些。
齊羽也有點驚訝，他知道有這些地痞流氓的存在，卻不知道他們現在掙錢的辦法已經變得這麼高級了，這麼一來，就算有哪家老板不滿意報警，警察來了也管不了這些，畢竟只是商務上的往來，經濟糾紛警察是不會插手的。
「那總得有點好處吧？不然就這麼白白被剝削了？」他笑著問道。
「那當然。」老蔣也笑了起來。
所謂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光頭這幫人硬生生地把老板們的利潤拿走了一塊，當然也得付出點代價，飯店里吃飯的客人千奇百怪，難免會有些酒後鬧事的，或者就是故意找茬的，每逢這個時候，老板們一般是不願意報警的，畢竟要是有輛警察，甚至幾個警察在門口出現，會影響到飯店的口碑。
所以這個時候，光頭他們就會發揮作用了，只要一個電話，他們就會出現，幾個野蠻人一出現，那些想鬧事的客人自然就會掂量掂量，如果還有人不服氣，那自然就會被請到飯店外面去談談，談判的結果自然是鼻青臉腫。
所以這幫人的存在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他們已經構成了這條街上生態鏈的一個環節，甚至有些小老板們還很希望有他們的保護，可以省去很多花錢也未必能解決的麻煩，而他們也算有點職業道德，沒事的時候，並不會隨便打擾正常營業的商家。
「你得罪他們了？」听到這里，齊羽感到有點奇怪。
「沒有啊，我反正每年也能掙不少，犯不著為這些小錢跟他們翻臉，該給的我照給啊。」老蔣攤了攤手，也有點莫名其妙。
「說不定也沒事，他們也是人，想出來吃個飯而已，大不了等會我給他們打個折。」他拍了拍齊羽的肩膀，笑著說道。
雖然心里還是有點狐疑，但是老蔣堅持讓他回去吃飯，齊羽也不好多說什麼，抱起一箱酒回了包間。
「怎麼這麼久？」一進去小娜就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