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那架航班從機場上空掠過，沒有著陸。
找到維克多並不難。
按照唐旭宸的辦法，楊詩琪聯系了陽宗海那邊的公安局，讓局長親自去那家五星級溫泉酒店，以國安部的名義要求酒店提供監控錄象，並且拿出維克多的照片讓酒店里的服務人員辨認。
雖然有一些背景，但是在搬出國安部之後，酒店經理絲毫不敢大意。
沒花多少功夫，公安局長就給確認維克多之前一直住在這家酒店里，用的是另外一個名字與一本偽造護照。
唐旭宸的推測得到證實，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得多了。
在當地警方與機場方面配合下，利用酒店提供的維克多的護照信息，國土安全局總部很快就查到，維克多沒有買航班機票，而是用一家國外公司的名義為一架商務飛機申請了臨時航線。
楊詩琪趕到機場的時候，維克多已經登機，那架飛機也即將起飛。
為了不讓維克多察覺到異常，免得他在發現危險後自殺，楊詩琪直接向機場的航管中心下令，讓一架航班提前降落，以航班機械故障需要緊急降落為由，推遲那架商務飛機的起飛時間。
利用爭取到的時間，楊詩琪率領情報人員與特種部隊趕到。
在楊詩琪抓捕維克多之前，國土安全部通過軍情局，以國家安全為由，征用了一架臨時停飛的客機。
可以說，抓捕維克多的行動非常順利。
只是，楊詩琪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這意味著，要麼維克多沒有多大價值，要麼他打死都不會開口。
顯然，前者的可能性很小。
他匯出了那十筆資金，也是他在緬甸完成了黑吃黑的交易，他肯定是這次恐怖襲擊的主要參與者之一，至少負責提供與掌握資金，因此他肯定知道與恐怖襲擊有關的事情，有很大的價值。
他有一顆瓖了氰化物膠囊的假牙，還有一枚有毒針的戒指。
如果他不重要，為什麼有這兩樣自殺工具？
還有，在被捕之前，他已經打算自殺，只是稍微有所遲疑，沒有來得及咬破假牙里的氰化物膠囊。
這些都表明，他是一個重要任務，知道很多秘密。
如何才能撬開他的嘴？
客機起飛後，楊詩琪到駕駛艙找到機長與副駕駛，讓他們沿最短的航線、以最快的速度飛行。
唐旭宸未必能及時康復，歐陽鳳鳴也許還沒恢復狀態，木林森又昏迷不醒，劉雪麗感染了病毒，向玉貴又沒有處理類似時間的經驗，只有楊詩琪能擔當重任。至于田皓桐，根本不用考慮，讓他在國土安全局總部負責情報支援沒問題，可是要他去沿沖鋒陷陣，那就是勉為其難了。
來到機艙，楊詩琪支開了幾名看守維克多的情報人員與特種兵，只讓康家寧留下。
「你打算怎麼審訊他？」康家寧說的是四川話，主要是不想讓維克多听明白。在國土安全局提供的資料中，沒有提到維克多是否能說漢語。如果會，也是普通話，而不是比較難懂的方言。
「還沒想好。」楊詩琪也跟著說了四川話，不過偏向于重慶口音，而不是成都口音。
「可以試試最原始的手段。」
楊詩琪看了康家寧一眼。
「他是個唯利是圖的家伙，未必受得住苦頭。」
「那得看他把掌握的秘密交代出來之後會產生什麼後果。」楊詩琪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他在被捕前打算自殺，表明他知道很多秘密，還不惜以死來保守秘密。如果他是你說的那種唯利是圖的小人，不但忍受不住折磨，還非常怕死。那麼，他打算自殺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什麼？」
「如果他說了出來，肯定會有人倒霉，而且是他非常在乎的人，比如他的家人。」
康家寧鎖緊眉頭，朝維克多看了過去。
「拷問肯定能撬開他的嘴，但是需要很多時間，也許幾個小時，也許幾天，而我們將在三個小時後到達北京。」
「那樣的話，就得更加強硬一點。」
「用死來威脅他？」楊詩琪看了康家寧一眼，說道，「他本來就打算自殺，顯然希望我們殺了他。」
「那該怎麼辦？」
「得換種方式。」楊詩琪揉了揉額頭，想到了一個辦法。「去把攝像機準備好，用筆記本計算機聯網。」
「干嘛？」
「去做吧，你等下就知道了。」
康家寧沒再多問，去準備攝像機與筆記本計算機。
楊詩琪走過去，在維克多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雖然這架支線客機沒有頭等艙，但是公務艙很寬敞。
「雖然我們是第一次見面，但是我們早就認識了。」楊詩琪說的是英文。
維克多抬起頭看著她，神色很平靜。
「在緬甸，我犧牲了三十名特種兵與四名飛行員。他們是兒子、丈夫與父親，他們都是好人。」
「殺了我，為他們報仇。」
楊詩琪冷笑了起來，康家寧在這個時候把攝像頭與筆記本計算機送了過來。看到康家寧把攝像頭對準他，然後連接到筆記本計算機上，維克多立即鎖緊眉頭，神色有點疑惑，也非常不安。
「顯然，你搞錯了一件事。」楊詩琪朝康家寧點了點頭，讓他啟動筆記本計算機。「他們都是軍人，死于職責，非常光榮。我並不為他們難過，換成犧牲的是我，其他人也不會為我感到難過。」
維克多朝楊詩琪看過去，不明白楊詩琪的意思。
「我為他們的父母、妻子與兒女難過，他們死得很光榮，卻把痛苦留給了親人，讓親人悲痛欲絕。」
「你……」
「放心，我不會殺你，還會讓你活得好好的。」楊詩琪冷笑著說道，「當然，我不是你這樣的人，所以我不會去對付你的家人，更不會殺害他們。但是我很樂意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每隔一段時間，把他們其中一個遇難的消息親口告訴你。你那痛不欲生的樣子，能讓我在回想起犧牲的戰友時好受一些。」
「你……你要干什麼？」維克多看了看楊詩琪，當攝像頭上的綠色指示燈亮起，他猛然明白了過來。
「我不會審訊你，也不想審訊你，因為要不了多久，通過其他渠道，我照樣能獲得關鍵信息。說實話，對你這樣的人渣，我甚至不想多看一眼。只是想到那些犧牲的戰友，我還能忍受。」
「你到底想干什麼？」
「他是我手下最優秀的計算機專家，擅長ps。」楊詩琪朝康家寧看了一眼。「我們的對話已經錄了下來，大概十五分鐘，他就能完成後期處理，然後把這段錄象放到網上去，讓所有人都看到。」
「什麼？」
「當然，對話內容會有所不同。從技術上講，沒有任何難度可言。我們已經采集了你的聲音，用軟件就能合成出來，吻合度超過百分之九十九。顯然，這段錄象足夠讓某些人感到疑惑。」
「不，他們不會相信，絕對不會相信。」
「他們肯定不會相信，不過並不重要。你比我了解那些人，應該知道，哪怕只有一點點猜疑，他們就會做出最極端的事情。再說了，你已經落到我們手上，你認為他們會在乎你的感受？」
維克多一下就呆住了，這確實是事實。
只要知道他在中國落網，那些人就會對付他的家人，哪怕不會殺害他們，也絕對不會放了他們。
在某些情況下，活著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情。
「頭，錄得差不多了。」康家寧听了出來，楊詩琪在拿家人威脅維克多，而且手段非常高明。
「多久才能處理好？」
「十五分鐘，最多二十分鐘。」
「去吧，處理好了再來找我。」
康家寧沒多羅嗦，帶著攝像頭與筆記本計算機去了後面的經濟艙。
楊詩琪安靜了下來，沒再跟維克多說什麼。
反正飛回去需要三個小時，而且唐旭宸在醫院里，歐陽鳳鳴下落不明，拿到線索也未必派得上用場。
維克多一直看著楊詩琪，神色非常復雜。
不到二十分鐘，康家寧回到公務艙，這次帶的是筆記本計算機與一個衛星網絡設備。
「處理好了？」
「很簡單，都處理好了。」
「放出來听听。」
康家寧點了點頭，播放了那段錄象。
確實是維克多與楊詩琪的對話，只是內容變成了楊詩琪在審訊維克多，維克多處于精神即將崩潰的狀態。
「不錯，準備傳到網絡上去。」只听了大約一分鐘，楊詩琪就關閉了錄象。
康家寧是電子專家，精通各種軍用電子設備，對民用軟件卻不大熟悉，能在十多分鐘內弄出這段錄音已經很不錯了。
「等等！」維克多終于忍不住了。
楊詩琪壓了壓手，讓正在連接衛星網絡設備的康家寧停下。
「我把什麼都告訴你，但是有一個要求。」
「你的家人？」
維克多點了點頭，說道︰「你們找不到他們，也未必能把他們救出來。你們得宣布我的死訊，但是不要公開，通過內部網絡發布消息，說我在被捕之後服毒自盡，那些人會相信我已經死了。」
「哪些人？」
「展鵬圖。」
「誰？」
「他是你們的人，也是這次行動的策劃者與實施者。」
楊詩琪已經眉頭緊鎖，目不轉楮的看著維克多。
「我既然決定招供，就不會在這個問題上撒謊。是他派人取走了病毒，也是他下令在北京釋放病毒。」
楊詩琪哪敢遲疑，立即起身走出公務艙，聯系了田皓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