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wxc`p``p`wxc`p`第二十六章
那耳針雖然不算尖銳,但卻十分堅硬,許宥謙將耳釘摁得很穩,他用蠻力一點一點將它完全穿透耳垂。程知瑜先是覺得耳垂火辣辣的,再往後痛楚瘋狂蔓延,她懷疑自己半張臉都腫了。他的聲音很輕,但語氣卻陰森得讓她不寒而栗。
許宥謙俯首,突然伸出舌頭把即將凝固的血滴卷走。懷中的人抖得更加厲害,他的內心莫名地涌起了難以言喻的興奮。他輕柔地替她抹掉額角上的冷汗,「兩個月後是最後的期限,你識相的話就主動來找我。不然的話,我就親自到鐘家要人。記得好好考慮,仔細算一算日子,好像也沒有兩個月了。」
全身的血液似乎驟然凝固,恐懼緊緊地侵蝕著她的每條神經,程知瑜覺得呼吸都有點困難。
看見她一臉慘白,許宥謙滿意地勾起了唇角。伸手去撫平她微微凌亂的長發,他開始慢慢安撫她起伏的情緒,「別怕,你听我的話,我會護著你的。」
听了他的話,程知瑜突然捉住他那只禁錮著自己的手臂。她的手指很細很長,此際正一點一點地收緊,直至指節發白。他的衣服也被抓得皺了起來,而她卻渾然不覺。
許宥謙留意著她每個細微的表情變化,她那副脆弱而無助的神情全數落入他眼中。
程知瑜本來就軟弱得不堪一擊,許宥謙沒有料到她的態度會如此強硬。細細想來,他突然發現自己用錯了方法,像她這樣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子,他越是威逼恐嚇,她就越是退縮躲避,不顧一切地想保全自己。
他干脆轉過她的身體,讓她橫坐在自己的腿上,緩著語氣問她︰「你在鐘家過得不快樂,對不對?既然不快樂,你為什麼還要留在那里?」
他的話似乎戳中了自己的心事,程知瑜紅了眼眶,仰著臉看著他。其實早在兩年前,她就應該離開,可惜她並沒有這樣的勇氣。
失去了至親的人,程知瑜覺得被全世界遺棄了。每次想到那個空蕩蕩的家,她便會有種被石頭壓著胸口的感覺,難受得氣也喘不過來。她在鐘家雖然不快樂,但起碼有所依靠。她有時候會把自己想象成一個漂流在茫茫海洋的生還者,鐘家就是她唯一的浮木,她是死活都不會放手的。
平心而論,鐘家的每一個人對她也是不錯的。沒有發現她與曾莉寧之間的微妙關系之前,鐘厲銘其實也把她當作妹妹看待,他每次從美國回來都會給她帶手信,偶爾也會陪她說說話談談心。他也曾溫暖過她,可惜這溫度流失得太快,她還來不及細味便已冰冷。
許宥謙知道她的心理防線已經被全線摧毀,他拭掉她眼角欲墜未墜的淚水,用蠱惑至極的語調對她說︰「你懂得什麼才是最好的選擇,我等著你回心轉意。」
他的話就像陰險且歹毒的咒語,日日夜夜地困擾著她。
平日曾莉寧與程知瑜相處的時間最長,她很快就發現了程知瑜整天心事重重又神不守舍,于是便試探著詢問︰「知瑜,我是不是給你太多壓力了?」
這幾天程知瑜都不敢把頭發束起來,那點小傷口雖然細細密密地疼痛,但很快就結了痂,再過一小段時間就應該可以愈合。听見曾莉寧的問話,她搖了搖頭,「沒有,最近只是有些累而已。」
曾莉寧最近都在陪程知瑜看一些舊電影,那些電影多是民國背景的,劇中那些身穿旗袍的美人搖曳多姿,她讓程知瑜仔細觀摩和感受,偶爾以她們作為範本加以說明。
今天放映的梁朝偉和張曼玉的《花樣年華》。程知瑜看過這部電影,她不知道曾莉寧是用怎麼樣的心態去看他們上演這段婚外情的。或許人總是貪一秒激情和放縱,明知後果不堪設想甚至萬劫不復,他們也無法抽身而退。不過,婚姻像一個被黑布的匣子,旁人永遠看不透理不清里面千絲萬縷感情線。
影片中的張曼玉很美,各式各樣的旗袍穿著身上更是顯得她風情萬種。程知瑜回味著她微微挑起眼梢、斜斜地倚在牆壁上的那副媚態,確實驚艷無比。
當她還沉浸在王家衛刻意營造的曖昧氣氛中,曾莉寧突然按了暫停鍵,鏡頭就定格在那盞昏黃的街燈上。
曾莉寧雖然神色有點恍惚,但還是對程知瑜笑了笑,說︰「既然累了,那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話畢,曾莉寧便率先離座。程知瑜目送她的背影離開,接著又按下了播放鍵。她一個人倚在寬大松軟的沙發上,半是出神地看著主角愛而不得,在感情的漩渦里苦苦掙扎,心中惆悵不已。可惜電影就是電影,生活就是生活,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梁朝偉和張曼玉一樣,能把奸-夫yin-婦演出了郎才女貌的感覺。
鐘卓銘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他到樓下吃早餐的時候,電影已經接近尾聲。他拿著個餐包坐到程知瑜旁邊,瞥了眼屏幕上播著的電影,問︰「我媽呢?」
她沒有動,只應他︰「回房間休息了。」
將餐包咽下,鐘卓銘抽了張紙巾擦嘴,然後將手搭在她肩上,嬉皮笑臉地提議︰「你別宅在家里看電影了,下周跟我去滑雪吧。」
程知瑜扭頭看了他一眼,說︰「要帶上我?你有那麼多私房錢?」
農歷新年將近,鐘卓銘卻約了幾個朋友去出國滑雪,還計劃大年初三才回國。曾莉寧自然不允許,他死磨難泡,她也不肯退讓,還說若他決意要去就自己想辦法,反正她是不會資助一分錢。
依鐘卓銘那大手大腳的花錢習慣,他能剩下的錢不多,根本不夠支付這趟旅程的費用。他已經跟別人約好了,若臨時反悔實在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于是便慫恿程知瑜一同前往。他說︰「我媽那麼疼你,你要是跟我一起去,她肯定不會反對的。」
聞言,程知瑜馬上將他那條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挪開,「我就知道你沒有什麼好事情。」
「死丫頭!」鐘卓銘笑罵,他將遙控器拿了過來,一邊調頻一邊說,「我只能試下找我哥贊助了。你真不去嗎?兩個人去找他,成功的幾率會大點。」
程知瑜只是聳了聳肩。
兩人沉默了片刻,鐘卓銘突然問︰「听說你前幾天跟延哥去約會了?」
起初程知瑜還不知道他說的是誰,而後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雖然姜延的年齡跟鐘厲銘差不多,但是她仍是直叫他的名字。她沒想到她會提起這件事,此時的神情倒有幾分呆滯。
沒有听見她的應答,鐘卓銘一臉曖昧地看著她,「我家知瑜果然是思春了。」
程知瑜隨手拿起抱枕就砸了過去,「胡說八道。」
前幾天她確實跟姜延見過面,這一面其實也見得很偶然。曾莉寧的衣服向來都在一家老字號訂做的,她那天帶了兩套不合身的衣服去修改,順便又給程知瑜選了兩套小禮服。姜延恰好也到那家店選料子做衣服,于是他們便不期而遇了。
曾莉寧跟他在店里說了一會兒話,而程知瑜則在店里翻著一本厚重的設計稿合輯。她總覺得他們正談論著自己,雖然低著頭,但她卻能感受到他們時不時投射過來的視線。
最後他們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廳喝下午茶。姜延就坐在自己的面對,程知瑜也不覺得壓迫。但當她不經意對上了他的眼楮,她卻覺得有幾分不自在。察覺到她的閃躲,姜延微微一笑,很體貼地與她聊起了一個很輕松的話題。
其實姜延也算是個風趣的人,他講了幾件剛出道的糗事,引得她們笑逐顏開。那天的茶聚還算愉快,臨別時,姜延還特地提點了她幾句。曾莉寧半真半假地說她那水平不到家,但他卻很放心地說︰「我信得過您的眼光。」
听完她講述那天的情況,鐘卓銘很失望地說︰「就這樣?你有沒有隱瞞什麼很重要的情節?」
程知瑜沒好氣地說︰「想象力這麼豐富,你怎麼不去做編劇?」
鐘卓銘又笑了,「假如我去做了編劇,我媽肯定高興得不得了。我覺得我媽肯定不舍得退出娛樂圈的,不過她沒有辦法罷了。」
晚上鐘厲銘回大宅吃飯,他事先沒有跟家里打招呼,關阿姨看到他的時候又想多做兩個菜出來,但他卻說︰「不用麻煩了,我吃一點就行。」
從樓上下來,鐘卓銘看到鐘厲銘就很殷勤地過去叫了聲「哥」,程知瑜跟在他身後,在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鐘厲銘時,腳步不自覺一頓。
趁著曾莉寧不在,鐘卓銘立即將自己想出國滑雪的事情告訴了鐘厲銘,鐘厲銘猜到他應該是踫到了阻力,于是故意問他︰「你要去就去,告訴我做什麼?」
程知瑜挑了張單人沙發坐下,她听見鐘卓銘很苦惱地跟自家大哥控訴曾莉寧的不人道阻撓,想笑又不好笑出來。
鐘厲銘很耐心地听他說完,沉吟了下才說︰「改個時間吧,家里要辦酒會,你缺席不怎麼好。」
每年鐘家都會在農歷新年前夕辦一個酒會宴請與他們往來甚密的富商和權貴,鐘卓銘向來不喜歡這種場合,他寧可在實驗室困三天三夜,也不願在宴會里待半個晚上,選在這個時候出國也有躲開酒會的原因。眼見大哥的並沒有動搖的意思,他覺得沒戲,于是整頓飯都吃得悶悶不樂。
放假這麼久,程知瑜還是頭一回跟鐘厲銘吃飯。他肯回家吃飯,曾莉寧也很高興,看見小兒子逐顆米地挑著吃,她柔聲問︰「今晚的飯菜不合胃口嗎?」
懶洋洋地抬了頭,鐘卓銘說︰「不是沒胃口,是沒錢。」
曾莉寧臉不改色,她伸手夾了塊肉給他,說︰「長這麼大了還跟媽媽鬧別扭,你害不害臊?」
鐘卓銘撇了撇嘴,程知瑜恰好看他這幼稚的動作,嘴角不自覺彎了彎。他知道她在笑自己,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泄憤,而她則快速低頭裝作看不見。
看見他們的小動作,曾莉寧也也笑了。鐘卓銘憋了一肚子的氣,飯還沒有吃完就離了席。
晚飯過後,他們坐在客廳看電視。鐘卓銘不僅不搭理曾莉寧,就算程知瑜跟他說話,他也只是冷冷地哼聲。
其實程知瑜對于的遭遇也抱以萬分同情,可惜就是幫不上忙。她主動地給他剝了個橙子,他猶豫了兩秒才肯接。橙肉鮮甜多汁,他吃著吃著心情也緩和了不少。
今晚鐘厲銘沒有走的意思,他看了程知瑜一眼,她便馬上從果盤里拿了個橙子剝給他。
曾莉寧問起鐘厲銘酒會的事,他沒有詳說,只交代了一些比較重要的事項。
听見他們的談話,鐘卓銘又一臉不爽。程知瑜坐在他旁邊,拍了拍他的肩安撫他的情緒。他躲開她的手,語氣煩躁地對她說︰「今年你要陪我。」
在鐘家這麼多年,程知瑜也沒出席過多少次這樣的場合。其實她也很怕那些名流聚集的晚宴或酒會,對于這種場合,她能避則避。她本來就是無關要緊的角色,就算不出現也沒有人會在意。
她剛想反駁,鐘卓銘便站了起來。這次換他拍她的肩膀,語氣帶了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就這麼說定了。」
趁程知瑜還發著呆,鐘卓銘快步往樓上走。她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接著便馬上追了上去,「喂!我不要……」
最終程知瑜也拒絕不了,鐘卓銘最懂捉她的軟肋,三言兩語就將她哄得服服帖帖。曾莉寧替她選了一襲很典雅的luo色禮服,那禮服收腰處的設計十分巧妙,裙擺掩住腳踝,穿起來越發地顯得她腿長腰細。她下樓的時候來不及披上披肩,她精致的鎖骨和luo-露的半個後背十分引人遐想,鐘卓銘看到她也很輕佻地吹了聲口哨。
酒會設在鐘家的半山別墅。鐘卓銘向來大牌,他們抵達的時候,臨近別墅山道已經泊了長長的一條車龍。
會場內衣香鬢影,樂聲悠揚。鐘卓銘一出現就引起了一陣小小的轟動,程知瑜輕輕地挽住他的手臂,很盡職地充當著花瓶的角色。他平日雖然大大咧咧,但是關鍵時刻還是比較靠譜的。他很客氣地與來客寒暄,那彬彬有禮的樣子讓她覺得分外陌生。
今天的酒會,鐘家幾位重要的人物都帶著妻兒出席。程知瑜不是很分得清他們的輩分,于是低聲問鐘卓銘。鐘卓銘裝了一會正經就原形畢露,他拉著程知瑜走到了角落,有一句沒一句地給她講著豪門秘史。
那雙高跟鞋讓程知瑜很累,她越站越是歪扭,後來幾乎將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鐘卓銘身上。聊得正興起,她發現鐘厲銘正站在不遠的地方,此際正舉著酒杯和一個中年男人說話。他身邊的女伴很漂亮,她覺得眼熟但又想不起是誰。
鐘厲銘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突然往她那端看了一眼。她來不及挪開眼楮,于是只能倉促地扯出了一個微笑。他沒有給她任何回應,半秒後便神色淡然地收回了視線。
在角落躲了片刻,鐘卓銘那群不務正業的堂哥堂姐就發現了他們。低聲地調笑一番以後,鐘卓銘的一個堂弟提議到樓上狂歡,接著便得到眾人的一致響應。鐘卓銘也覺得呆在會場沒勁,他猶豫了片刻就同意了,隨後就去吩咐管家準備。
別墅的第二層有三個房間,他們隨意選了一間,關上門就開始拼酒。程知瑜酒量不算好,鐘卓銘起初還是很照顧她,但後來卻招架不住眾人的攻勢,于是就讓她到隔壁房間休息。
走出房間的時候,程知瑜已經喝了好幾杯,房內的嬉笑聲讓她頭腦發脹,將房門掩上後,她才覺得舒坦了些許。在原地緩了片刻,她才舉步離開。眼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她腳步虛浮,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旋轉樓梯旁。
眼前就是那道蜿蜒的旋轉樓梯,程知瑜越看越是覺得每級階梯都在跳躍運動,她暈眩得厲害,最後倚著樓梯的平台扶手滑坐了下去,軟軟地將臉埋在了自己的膝蓋。
不知道坐了多久以後,程知瑜突然覺得腰間一緊,有條結實的手臂輕輕巧巧地將自己從地上拉起來。她借著他的力量站穩,啞聲地抱怨︰「頭好暈……」
鐘厲銘聞到她身上的煙味和酒氣以後,他的臉色馬上就沉了下來。他將她拽緊,一手就將她拖進了距離樓梯最近的房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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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章的時候腦子短路了,我怎麼都想不到漂流在茫茫大海那種很可憐很絕望的人應該怎麼稱呼,于是就去請教我家的智囊團,結果得到如下答案︰
朋友a︰野人
朋友b︰流浪漢
朋友c︰迷途的驢友
朋友d︰魯濱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