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隻果削好以後,曾莉寧就默默地吃起來。病房里的氣氛有點怪異,她抽了張紙巾擦手,然後說︰「你們都回去吧,我今天想早點休息。」
程知瑜點頭,接著跟曾莉寧多說了幾句話就跟著鐘厲銘一同離開。
汽車駛出醫院,太陽的余暉投在擋風玻璃上,染成一片橘黃。程知瑜盯著正緩緩下滑的夕陽,突然出聲︰「醫生說,阿姨要保持輕松愉悅的心境,不能夠有太多煩心的事,不然會影響她的病情。」
听了她的話,鐘厲銘將車窗全部降下來,接著就把手肘支在窗框上。他沒有說話,眼楮一直直視前方,嘴唇輕輕的抿著。正當程知瑜以為他不會答話的時候,他卻開了口︰「那你就應該多陪陪她。」
車速不快,迎面而來的風也不算大。頭發被吹得胡亂飛舞,一下一下地掃在她的臉上,她拿出發圈將頭發束起來,然後才說︰「我有時間一定會過來看她的。」
前方是一個十字路口,左轉是通往程知瑜下榻酒店的方向,但鐘厲銘卻毫不猶豫地轉向了右方。他說︰「醫生說我媽的體質因為手術變差了,進行放療的效果可能不好,她建議我們結合中醫治療。我們打算接媽回國繼續調理治療,她很贊同。美芝這幾天都在聯系國內的專家,回去也是近一、兩周的事了。」
顧著听他說話,程知瑜也沒有留意他駛車的方向。她雖然不太了解曾莉寧的病情,但也知道像曾莉寧這樣上了年紀的人經不起放射治療這樣激烈的療法。這次的手術已經讓曾莉寧元氣大傷,靜養了這麼久才有了起色,程知瑜只希望接下來的治療能讓她少受一點痛楚。
沒有听到她說話,他便安撫道︰「不要太擔心。」
汽車被鐘厲銘隨意地停在前庭,程知瑜看著車窗外陌生的房子,靜靜地坐在副駕上不肯動。
「我要回酒店。」她說。
將車鑰匙撥了出來,鐘厲銘才看了她一眼,說︰「這里跟酒店有什麼呢不一樣嗎?」
程知瑜不想逞一時的口舌之快將他惹怒,于是只能無聲抗議。
鐘厲銘親自繞到另一端替她將車門打開,他沉默地等了數秒,突然拽住她的手臂將她拖了下來。她知道自己敵不過他,因而也沒有白費力氣作無謂的掙扎。
這所房子所處的地勢極好,唯一的不足便是清靜得有點可怕。後方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小徑,程知瑜權衡了半秒,最後還是放棄了逞強離開的念頭。
直至走進屋里,程知瑜還是黑著臉。鐘厲銘揉了揉眉心,她現在在自己面前,連半分的偽裝都不需要了。他將車鑰匙放到茶幾上,聲音里透出些許倦意,「我想跟你吃頓飯而已。」
「你有問過我的意見嗎?」她沒好氣的說。
鐘厲銘微微仰起脖子,將上方的兩顆紐扣解開,而後才說︰「問了你會答應嗎?」
程知瑜聲音平平地吐出兩個字︰「不會。」
「那我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鐘厲銘理所當然地說。近來都在國內國外頻頻奔波,他們都忙得厲害,這邊連幫佣也顧不上聘請。他提醒她,「如果想早點吃飯,麻煩你進廚房幫忙。」
話畢,鐘厲銘就走進了廚房。
學校那邊有急事,鐘卓銘昨天就乘機回國,現在這所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們兩個人。程知瑜在廚房門口站了片刻,最後還是沒有進去。她在屋子里亂逛,逛著逛著就走到了後院。
後院里一片蕭條,程知瑜閑著無事就把花壇里的雜草都拔了出來。有些雜草十分頑固,它們的根本深深地扎在泥土里頭,她費了好些勁兒才成功將它們除去。
天已經完全地黑下來,程知瑜正想進屋,剛走進客廳就看到鐘厲銘一臉焦慮地往外走。她頓住腳步,不解地看著他。
鐘厲銘也停下來,原本繃緊的身體漸漸地放松下來。他的唇微微地抿起來,兩人對視了三兩秒,他才問︰「你跑到哪里去了?」
「沒去哪里。」程知瑜說。
他看了眼她髒兮兮的手,他的臉色緩和了些許,說︰「去洗手,可以吃飯了。」
細碎的泥土都藏進了指甲縫里,程知瑜在洗手台前慢慢地將它們挑出來。鐘厲銘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冷不防地出聲︰「你還小嗎?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玩泥沙。」
程知瑜不想搭理他,她剛把水龍頭關掉,鐘厲銘就將手帕遞了過去。她默默地擦著手,好半晌才說︰「謝謝。」
肉香撲鼻,程知瑜瞬間覺得饑腸轆轆。午餐是在醫院吃的,她沒吃多少,現在只想好好地用食物慰藉空蕩蕩的腸胃。鐘厲銘幾乎沒有動筷子,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晃著酒杯,一點一點地喝著洋酒。她有點不放心,于是忍不住說︰「別喝了。」
「擔心我?」鐘厲銘閑適地靠在椅背上,他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桌面上輕叩。
「你是擔心你喝醉了就不能載我回酒店。」她語氣冷淡地說。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聲音低沉,听著有種讓人沉醉的質感,「我已經醉了。」
程知瑜的嘴角僵了一下,她懶得反駁,于是低頭繼續吃飯。在院子里被蚊蟲咬了好幾個包,程知瑜癢得坐立不安。早知道會落得如此下場,剛才她就留在客廳看電視算了。
飯後,程知瑜主動地收拾了碗筷。將碗筷清洗干淨以後,她就到客廳找鐘厲銘。客廳里空無一人,她喚著他的名字,喚了好幾遍,他的聲音才幽幽地從露台傳來。
「過來。」
她走到他身邊,那酒氣隨著晚風吹進她的鼻端。她的眉心輕輕蹙起,說︰「如果你醉了,我就不麻煩你了。我叫計程車就可以。」
「今晚的月亮很圓。」他雙手撐在欄桿上,沒頭沒腦地說。
聞言,程知瑜下意識地抬頭。夜色溫柔如水,其實那輪明月也算不上很圓,她靜靜地站了一會,接著轉身就想離開。
鐘厲銘眼疾手快地將她拉住,她背著光,臉上的表情越發地讓他捉模不透。她的發尾拂過他的手背,細細密密的痕癢慢慢地蔓延到心房,他覺得喉嚨發干,聲音也跟著沙啞起來︰「知瑜……」
那深邃的眼神十分懾人,程知瑜莫名地涌起幾分恐懼,回過神就開始掙開他的鉗制。他目光一沉,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勺,低頭地吻住了她的唇。
程知瑜馬上掙扎,鐘厲銘卻輕而易舉地化解了那些小動作。她死死地閉著嘴,不讓他有絲毫進攻的機會。他將她推到牆上,身體緊緊地籠罩著她,並不允許她逃離半分。
很快,血腥的味道就刺激著他們各自的味蕾。鐘厲銘被她狠狠地咬破了唇,此時不得不退開,而她趁機用力地推著他。他眯了下眼楮,手在她的長發繞了兩圈,接著使了兩分力強迫她抬頭看著自己。
頭皮被他扯得微微發麻,程知瑜滿臉怒意地瞪著他。他也沉著臉,接著又粗魯地覆上了她的唇。他這次不復剛才那般溫柔,壓下唇就可以重重地吸允,密密地啃咬。
直到程知瑜幾近窒息,鐘厲銘才挪開了唇,他的呼吸只是有些許不穩,但目光請清明得很。他看著她,眼里似乎閃過某種不明意味地光,「別以為我真對你沒轍,我要是想動你,隨時都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阿雪家的地雷,抱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