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吃過早餐,程知瑜在客廳坐了片刻就回了房間。鐘厲銘跟她上樓,她正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慢條斯理地將窗簾掛起。他突然一把從後面抱住她,嚇得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程知瑜被他騰空抱起,那兩條結實的手臂緊緊地箍在腰間,勒得她的骨頭都微微發疼。她捉住他的手臂,「快放我下來。」
「很怕嗎?你臉都白了。」鐘厲銘笑著說。
「才沒有。」程知瑜不承認,他背對著她,根本看不見自己的臉究竟是什麼顏色的。
鐘厲銘抱著她一起坐到椅子上,問她,「我們下午去打網球好不好?」
這樣曖昧地坐在他腿上,程知瑜不敢亂動,她稍稍轉頭,說︰「不好。」
他將她的手托起來,用哄小孩子的語氣說︰「來,我們來數一數,你究竟逃避了多少個明天。」
程知瑜想要將手抽回來,但他卻握得越緊,輕輕緩緩地說︰「五個指頭數得完嗎?」
他的拇指一下一下地在她的手背和手指間摩挲,程知瑜覺得他正透過自己的手模索著某些更深入的地方。她不說話,他又開口︰「你多久沒有打過網球了?」
「我不會打網球。」程知瑜故意氣他。
網球是她剛到鐘家的時候學的,細細算來也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她對運動向來都不怎麼熱衷,若非鐘卓銘學的時候死活要拉上她,她或者這輩子也不會學習這項耗費體力的運動。
初學時,程知瑜連揮拍擊球都不懂得怎麼使力,鐘卓銘比她有天分,每次課程結束後,那教練總是叮囑鐘卓銘有好好指點一下程知瑜。知道程知瑜就那點水平,鐘卓銘根本沒有那份閑情和耐心教她,于是就把這個任務委托給鐘厲銘。
鐘厲銘雖然知道程知瑜的身世,但還沒有發現曾莉寧和宋啟松的苟且關系,因而對她還是照顧有加。他的網球打得很好,空余的時間也多,听鐘卓銘這麼一說就答應陪她練習。他對程知瑜的要求很嚴格,因此她進步得很快。他對程知瑜的訓練強度極大,她雖然是累,但又不敢跟他說。
「沒關系,我們可以從頭學起。」鐘厲銘見招拆招。
程知瑜橫了他一眼,說︰「我不要打網球。」
男女間的體力本來就懸殊得很,加上鐘厲銘的體魄又比一般的男人強壯,因此她每次跟他打一局都要好幾天才緩過來。她想他肯定是有所保留地陪她打的,不然她打不到中場就因體力不支而倒下了。
鐘厲銘繼續提議︰「哦,那打羽毛球?」
程知瑜搖頭。
他又提議︰「那我們到樓下游泳吧。」
程知瑜還是搖頭。
鐘厲銘不再說話,他將手挪到她的腰間,「你再不點頭,那就由我來決定了。」
感受到他的手正慢慢地在自己身上模索,程知瑜敏感地察覺他話中似乎有那麼的一點弦外之音,她扭頭看著他,問︰「你決定什麼?」
他沉聲地笑,但話中多多少少都有威脅之意,「我決定跟你做一項能夠鍛煉你身體各項機能的運動,讓你從身直心都得到享受。」
頓了半秒,程知瑜就理解到他的意思,她咬牙切齒地說︰「我不同意!」
「那行,我們重新選一遍,打網球好不好?」他問。
程知瑜權衡再三,最後悶聲地告訴他,「我還是打羽毛球吧。」
午休過後,鐘厲銘帶著程知瑜到體育館打羽毛球。恰逢周末,前來運動的人很多,他們沒有預定場館,最後只能找值班的場館負責人幫忙。
太久沒有運動,程知瑜拿著球拍做了一個揮拍的動作,瞬間便覺得全身的筋骨都在叫囂。她擔心稍稍不慎就會扭傷,于是不敢怠慢,認認真真地跟著鐘厲銘做點運動前的熱身。
程知瑜打得懶洋洋的,無論是發球還是接球都是軟綿綿的,一點力道都沒有。
剛開始鐘厲銘還不在意,但打了十來分鐘她仍舊沒有變化,于是他就走到網前,招手示意她走進。
鐘厲銘擊的基本上都是高遠球,程知瑜大部分時間都守在後場附近。看著他向自己招手,她垂著球拍慢吞吞地走過去,一臉困惑地看著他。
隔著球網,鐘厲銘跟她說︰「給我打起精神來,你要是繼續這樣敷衍我,那我們就一直打下去。」
她的臉馬上就拉長了,鐘厲銘裝作沒有看見,他將落在界內的羽毛球撿起,接著便準備發球。
程知瑜不敢再挑戰他的權威,她認認真真地打,很快就打出了點狀態。
跟程知瑜打球,鐘厲銘始終施展不開,于是便跟一對中年夫妻雙打。
他們尚算有點默契,因而在攻在守也配合得不錯。程知瑜明顯處于劣勢,她經常受到攻擊。鐘厲銘反應很快,好幾次都揮拍到她跟前,用力地將羽毛球甩回去。那對夫妻應是經常來運動的人,他們的球技實在是了得,很快就跟拉開了一小段比分的距離。
最後他們還是輸了。鐘厲銘謙虛地向那對夫妻求教球技,末了還相約下次繼續切磋。程知瑜非常疲累,背心已經濕透,在鐘厲銘跟那對夫妻探討球技時,她已經坐在一旁的長椅上休息。
他們聊著聊著就把視線投到自己身上,程知瑜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只能尷尬地笑了笑。那位中年太太跟鐘厲銘說了兩句,接著便揮手跟她道別。
那對夫妻走了以後,鐘厲銘便朝她走來,她給他騰了點空位,他便坐到她身旁,「累嗎?」
程知瑜直點頭,他說︰「換衣服吧,等下去吃飯。」
那場羽毛球消耗了程知瑜很多體能,她饑腸轆轆,點餐時看到什麼都想吃。她很少這樣好爽地吃東西,鐘厲銘看到她這副樣子便暗自地笑了。
她抬頭時,鐘厲銘來不及藏起那一臉的笑意,緊接著就被她剜了一眼。鐘厲銘已經吃得差不多,將餐巾拿過來,他擦完嘴以後便說︰「吃慢點,我等你。」
程知瑜覺得他正變著法子嘲笑自己,她冷冷地哼了聲,低頭又繼續吃。她吃得正歡的時候,鐘厲銘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一眼就當著她的面接了。
她無心探听,主動屏蔽他的聲音。
鐘厲銘只應了兩句就掛了電話。待她吃完,他告訴她,「我等下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啊?」她問。
靜默了三兩秒,鐘厲銘才說︰「宋知瑾。」
與宋知瑾約定見面的地方是一家會員制的會所。每次到這種燈紅酒綠的地方,程知瑜都覺得渾身不對勁,潛意識總是在抗拒。幸好這家會所的環境很清雅,並沒有她印象中的吵雜和混亂的場景。
身穿高衩旗袍的迎賓小姐將他們帶到貴賓房前,將門房打開以後就離開。程知瑜邁不開步子,垂在身側的手漸漸握成了拳頭。
鐘厲銘知道見宋知瑾是一件讓她很難堪的事情,畢竟她的母親曾經介入別人的婚姻,成為受人唾棄的第三者。在血緣關系上,她跟宋知瑾是親人,但實際上,他們的關系卻不是這般親密。
在來會所的路上,鐘厲銘就跟她說過,宋知瑾是一個很隨和的人,這就暗示她,她並不會受到來自這位同父異母的哥哥的恥笑和侮辱。轉念一想,他又覺得,就算宋知瑾待她再隨和再客氣,她在他面前也無法抬頭,畢竟她是宋啟松背叛妻兒的證據,這是任何人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程知瑜的手心冒出了一點冷汗,鐘厲銘突然拉過她的手,接著便與她十指緊扣地走進房間。
房內有兩個男人,程知瑜單憑他們的年齡就能看出那位是宋知瑾。鐘厲銘幾乎是拖著她前進的,若非被他緊緊地牽著,她說不定已經奪門而出。
她一步三頓的樣子讓宋知瑾忍俊不禁,他背靠著寬大的沙發,語帶笑意地說︰「我又不是老虎,你用不著怕成這個樣子。」
程知瑜苦著一張臉,听了他的話還是遞給他一記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坐吧,我沒有惡意的。」宋知瑾知道她是真的害怕自己,說話時特地放緩了語氣。
坐在宋知瑾那方的男人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件文件,他看了宋知瑾一眼,得到允許後就將文件交給鐘厲銘。
鐘厲銘沉默地接過,宋知瑾便說︰「我簽了,你可以放心了。」
程知瑜有點好奇,快速地撇了一眼,得知那正是股權轉讓合同。她忍不住看向宋知瑾,不料卻被他發現,他嘴角餃著一抹笑,此際正意味深長地打量著她。
這份合同是由鐘氏的律師團擬定的,鐘厲銘昨天才遣人將合同送到宋知瑾手上,他原以為還有一段時間的談判,沒想到宋知瑾這麼爽快就簽了。他翻到最後一頁,確認簽名以後,說︰「多謝。」
「我沒幫你什麼忙,受不起你句‘多謝’」宋知瑾翹起二郎腿,他的話是跟鐘厲銘說的,但眼楮卻看著程知瑜。
在簽上自己的名字時,程知瑜的手在微微發抖。她和宋知瑾的名字只是一字之差,她百感交集,最後只是抿著唇將合同交給鐘厲銘。放手的一瞬間,她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下來,把股權轉讓合同都簽了,這一切便真的塵埃落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最近的留言很少,好桑心好桑心……
PS.謝謝桃之天天的地雷,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