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恆送走了大夫之後,回到房間,見佟婉柔還是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靠在軟枕之上,看見傅恆回來,想起身,卻被傅恆制止。
「躺著吧,今兒夠累了。」
傅恆替佟婉柔將臉頰邊的碎發夾到而後,用于尋常無甚差異的語調對她說道。
佟婉柔抓著他的手,一手捂著自己的肚子,說道︰「相公,這是真的嗎?我真的有身孕了?」
傅恆失笑,刮了下她的鼻頭︰「這有什麼好吃驚的。咱們都成親兩年多了,有身孕不是正常的嗎?」
佟婉柔深吸一口氣,咬了咬下唇,然後才說道︰「可是……我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進去的,太突然了。」
傅恆無奈的在她唇瓣上親了一口,說道︰「是啊,我也覺得這孩子不懂事,他進去的時候,怎麼就不跟他爹娘打聲招呼呢,是不是?」
佟婉柔听出了傅恆打趣她的意思,在他肩頭輕輕敲了一下,這才躺回了床鋪,說道︰
「那今後咱們怎麼辦呀?」
傅恆聳聳肩,將鞋襪月兌了,爬上了床鋪,說道︰「能怎麼辦?明日起,我去外頭找兩個專門服侍孕婦的穩婆回來,你該吃便吃,該喝便喝,該睡便睡,要把自己養的好好的,孩子也會開心些。」
佟婉柔深吸一口氣,對相公的指導悉心靜听,傅恆與她並肩躺下,伸手將她摟了過來,兩人靜靜的摟著,夜已深了,卻絲毫都沒有睡意,難以自持的激動掃蕩著兩人初為人父母的心情。
兩人摟在一起,暢想了好多未來,甚至都說到了,生完這個再生幾個的問題,就這樣有一茬沒一茬的聊了半宿。
***
傅恆第二天一早,還是老時間就起來去衙門了。
佟婉柔昨天睡得晚,本來這幾天她就嗜睡,這一覺竟然睡到了巳時,還是小翠不放心進來喊她才醒來的。
坐在床上伸了個懶腰,下床洗漱過後,小蝶便帶著好幾個丫鬟,端著七大盤八大碗走了進來,一一放在圓桌旁,佟婉柔走過去指著問道︰「這是早飯還是午飯?」
小蝶和小翠笑了笑,說道︰「這是大人交代的早飯,夫人起來晚,將就先吃一些,待會兒再讓廚子送午飯來。」
「這麼多吃下去,怎麼可能還會要吃午飯?」
佟婉柔咋舌,肯定是因為她昨晚的戰斗力把傅恆嚇到了,所以,才會這樣吩咐下面的人,佟婉柔坐下看著滿桌子的東西,說道︰
「這就當是午飯吧,吃完了,讓後廚就不要做我的份了。」
趁著小蝶給她盛粥的時間,佟婉柔好奇的又模了下肚子,什麼感覺也沒有,想起賢妃從前懷孕時的模樣,真的很好奇,她的肚子再過段時間,也會變得很大嗎?
吃過了東西,佟婉柔便想坐在園子里歇一歇,門房卻來了人前來通傳,說是有一個知州夫人偕同另一位女眷前來拜訪。
佟婉柔在腦子里回想了一番知州夫人是什麼模樣,與五十多歲的知府夫人有些不同,似乎是個三十多歲的漂亮女人,之前大家一同聚會的時候,她也總是圍在佟婉柔身邊,端茶遞水,很是客氣。
雖然不是特別想見,但不見卻又不免會被人說是高傲,佟婉柔只得讓小翠替她梳了個簡單的發髻,換了身寬松雅致的常服便就去與知州夫人會面了。
知州夫人孫如鳳見到佟婉柔立刻站起身來,對她行禮,佟婉柔言笑晏晏,拉著她的手,將她扶了起來,幾番寒暄之後,才問道︰
「那日一別,已有數日,夫人今日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孫如鳳對佟婉柔笑得十分討好,見佟婉柔的眼神一直往她身後的那名婦人身上瞥,便就大方介紹道︰
「這位是羅知縣的夫人,听聞夫人知事明理,有大家風範,這才央帶她過來拜見。」
佟婉柔眼眸一轉,看向了這位羅夫人,只見羅夫人站起了身,對佟婉柔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大禮,然後才讓隨行的婢女將一只看似挺沉的錦盒奉上。
錦盒放在桌上,羅夫人將之打開之後,里頭的東西竟叫佟婉柔也不禁一驚,竟是一尊純金打造的菩薩,足足有兩掌高,雕刻極為精巧,菩薩的神態也十分到位。
佟婉柔不解︰「這……」
只听那羅夫人說道︰「夫人,這是我家大人對您的一片敬意,請務必收下。」
佟婉柔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笑著將盒子蓋上,說道︰「夫人,無功不受祿,這禮太重,我不能收。」
孫如鳳看了一眼知州夫人,然後只見知州夫人用帕子掩了掩唇,這才對佟婉柔說道︰「夫人,這是羅夫人與羅大人對您的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羅大人素來好客,您與巡撫大人初來乍到,今後這種事也少不了,就收了吧。」
佟婉柔在她們間轉換了兩次目光,這才不置可否的垂眸喝茶,順便問了一句︰
「這無功,定是不能受祿的,不知羅夫人可有所求?」
孫如鳳與知州府人對視一眼,知州夫人對她點點頭,告訴她這事兒估計能成,就讓她把真心話說了。
只听孫如鳳對佟婉柔說道︰
「夫人真是心腸好。我家大人在寧遠縣做知縣也有三年多了,可是,寧遠縣卻是這山西最偏,土地貧瘠,村人窮困,根本做不出政績,因此,對上頭提了好幾回,都未能晉升,夫人若是有機會,能替我家大人在巡撫大人面前美言幾句,那孫娘與我家大人,定會將夫人奉做神靈,早晚跪拜供奉的。」
佟婉柔喝了幾口茶,孫如鳳也正好說完了。她放下杯子,看著孫如鳳,良久都沒說話,孫如鳳被她看的心虛,又趕忙說道︰
「只需夫人美言幾句,無需做其他。這事兒也不急于一時,只要夫人記在心里即可。」
佟婉柔微笑著將羅夫人與知州夫人掃了幾眼後,便就對她們笑道︰
「兩位夫人真是太客氣了,這事兒我定會轉告我家大人,但能不能幫到羅大人,我可就不能保證了。」
孫如鳳一听佟婉柔應承,便慌忙點頭︰「是是是,只需夫人向大人轉達一番我們的孝敬之心,成不成事,可不敢強求。」
「……」
將兩人送出府外之後,佟婉柔回到廳里,將盒子打開,小翠和小蝶見狀,紛紛咋舌,說是從未見過這麼大一塊的金疙瘩。
佟婉柔用手掂量了一番這金菩薩的重量,少說也有五六十斤,這東西是一個貧困縣令可以隨手拿出來的嗎?東西她也沒對她們說一定收下,也沒應承什麼,佟婉柔決定將東西就這麼放著,等晚上相公回來,再詳細告訴他好了。
***
早上起的晚,所以,佟婉柔一個下午都十分精神,看了會兒書之後,就一直伏案寫字,不知是否懷孕了,連嗅覺都變得十分敏感,只覺得這墨香比之平時還要來的沁人心脾,使人舒心。
傅恆傍晚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佟婉柔站在書案後,看了看她一個下午的成果後,這才將她強行拉走,不再讓她勞累。
晚膳時分,佟婉柔將中午的事情盡數告訴了傅恆,傅恆也大為驚奇,說道︰
「羅知縣……羅三平?」
佟婉柔搖頭︰「只知他是定遠縣的知縣,不知他的全名。」
「定遠縣……」傅恆沉吟︰「那就對了。他前兩天剛被知府提為了允判,現在又來我府中送禮,卻是為何?」
佟婉柔也十分不解︰「他前幾天已經升官了?那他的夫人送禮來干什麼呢?難不成以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還能再升一級嗎?也太貪心了吧。」
傅恆想了想,搖頭道︰「不,他不是想再升一級,而是想將我一同拉下他們的渾水,我收了他們的禮,今後這事兒要是被查,我也月兌不了干系。」
「啊?」佟婉柔對傅恆的解釋表示震驚︰「這些官員未免也太壞了吧?」
傅恆冷哼了一聲,便沒再說什麼,佟婉柔又問︰「那金菩薩,明日我便給她們送回去?」
要是真的收了,今後相公還不得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啊。
沒想到傅恆卻搖了搖頭,說道︰「不用還了,明日我便叫快馬將這金菩薩送去督察院中,皇上最恨貪污受賄,這尊金菩薩就當是證據留存好了,今後若是事發,一並清算。」
接下來的事情,便不是佟婉柔可以插手的了。
夫妻倆吃完了晚飯,傅恆牽著佟婉柔出門遛彎兒,太原的街道雖沒有京城寬闊,但夜晚卻也是很熱鬧的,今日雖沒有燈會,但街上還是有很多人來來往往的。
溜了一圈,佟婉柔對相公匯報了一天的工作,對于自己睡到中午起來的事情,原想瞞一瞞的,可是,誰知道某人已經從丫鬟口中得知了,讓佟婉柔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傅恆摟著她的肩膀說道︰
「今後晚上早點睡,早晨早點起來,最好讓小翠她們陪你出去走走,中午想吃什麼跟廚子說,我已經讓管家給廚房再添兩個廚子,讓他們日夜更替,你隨時想吃東西,廚房里都有人做。還有,現在正在找穩婆婆,這幾日應該就能到住到府里來,到時候,白日有她們跟著,我也能放心些。」
佟婉柔靜靜听著相公對她事無巨細的安排,心里暖暖的,不知不覺,又將手模到了肚子上,想將此刻心中的甜蜜傳達給月復中的孩兒听。
孩兒孩兒,你可听到了嗎?你阿瑪多疼咱們,所以,咱們也要好好的,不能讓你阿瑪多操心了。
傅恆轉過頭,就看見佟婉柔在一個人傻笑,低頭看了看,就發現她正模自己的肚子,不覺被她這動作逗笑了,改摟她的腰間,說道︰
「你不會以為,他現在就能听見你的說話吧?」
說著傅恆的手也不自覺的湊了上去,卻被佟婉柔輕打了一下手背,說道︰「既然他听不見,那你模了干嘛呀?」
「……」
作者有話要說︰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