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艷,是你啊!大會計年底挺忙的吧,怎麼,要發獎金啊,提這麼多現金。」正在銀行排隊取錢的梁進財,一抬眼看到四達建築公司的現金會計夏艷艷,連忙上前打招呼。
「哪呀,要真能發這麼多獎金,我們就高興死了。領導扣死了,每年的獎金都少得可憐。」
「不會吧,你們公司今年做了那麼大的一擔生意,獎金肯定大大的。」
「生意是不小,那錢不是還沒到位了嘛,再說了,就是有了錢大手大腳的那是領導,我們這些小辦事員就落得一忙了。」
「那照你這麼說,這錢全是給領導吃煙喝酒的?」梁進財眨了眨說,「你一個人擔著這麼多現金太不安全了,走,我送你到單位。」
「還是老同學好!」夏艷艷桃花綻放,「那就麻煩你了。我們單位的司機本來說好來接我的,到現在還沒來。」
「沒事,你跟我還客氣。」梁進財老遠就瀟灑地一按遙控器,他又快步上前打開前排右邊的車門,讓夏艷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
「譚總呢,這眼看著大過年的了,還準備出差?」梁進財盯著夏艷艷放在膝蓋上裝滿錢鼓鼓的挎包,不經意地道。
「哪呀,這不年關到了……」謹慎的夏艷艷看了看嚴實的車窗,又壓低聲音說,「譚總要去打點。」
梁進財呵呵一笑,「這很正常。別說是你們這麼大的單位,就我一個單干戶,那逢年過節的該打點的還得打點,現在就這社會,很正常。」
經梁進財這麼一說,夏艷艷輕松多了,她隨即放開道︰「是啊,我們單位每年用于這方面的開支大得很,今年更大。據譚總說,一定要下大力氣攻下下河鎮這個堡壘。看,這就是炸彈!」夏艷艷得意地拍了拍膝蓋上的包。
今年的chun節,對于老俞家來說,顯示著非同尋常的喜慶。
大兒子長星不僅如願地娶了如花似玉的新媳婦,還在城里買了房,安了小家。而且看著小萌那ri漸發粗的腰身,來年老俞家必添新丁。
老二明成了國家的人,還當上了黨政辦副主任,更重要的是為下河鎮鋪了路,受到當地老百姓的競相傳頌,最近又到隨著縣太爺到省里開了一次會,還得了獎,在報紙上亮了相……嘖嘖,真是好事一樁接一樁。
當然,最最大大的一件喜事,莫過于發現了祖一留下來的那五萬大洋,它讓老俞家真正的實現了心想事成。
「爸,我,我想買台車子,城里好多人家都有車子了,我們家那麼多錢,不用放那還不發霉?」飯桌上,長星喝了點酒,仗著膽量說。
「就你,天天醉哄哄的,有車也不敢給你開。」俞老爺子白了一眼長星,又轉向長明,「要說長明倒是真能弄台車子開開,現在河下的路也好了。」
「這個主意好,每天開著摩托車,風里來雨里去的,看這臉黑的。要是有了車子,上次也不會淋雨感冒了,瞧這臉瘦的。」母親心疼地模了模兒子的臉。
「我看也能買,有了車子,長明兄弟來回上班就方便多了,以後住到城里,我們也有順便車了。」小萌說。
俞長明也早有此意,全家同意,此事就算定了。
除夕這頓酒,喜慶綿長而輕松愜意,俞老爺子喝得微醺,一覺醒來,夜已落幕。俞老爺子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簡單收拾一下,又提上早已準備好的破包,扛著鐵杴,拉上俞長明朝後小堆上那yin森的墳塋地走去。俞長明知道父親的用意,也就只能默默地著跟著。
因為是冬天,到處是草枯樹憐,俞家主墳比上一次來的時候高大壯觀了許多。俞長明知道那是父親在前不久爺爺的忌ri里獨自一人來培的土,夜幕下看著父親ri漸佝僂的身形、火光中顫顫巍巍的虔誠,
他心中突然對父親生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憐愛,千百年來在國人的心目中,當官是最最令人崇尚的職業,尤其是對生活在下層的市井農民而言,即便不是官只要是吃皇糧的,在他們眼中統統是值得神往和敬畏的。
「求列祖列宗在天上能保佑我俞家子孫昌盛,保佑長明仕途發達……」听著父親這樣的念念有詞,這一次,俞長明沒有覺得好笑,他甚至感到自己肩上無形中平添了重量。
「姐夫,告訴你一件事。」
「有什麼事就說。」
袁士貴沒好氣地看了一眼梁進財,他這個年過的有點憋屈,送禮的人很少,做了這麼大的工程,四達公司連一瓶酒都沒給自己送,他沒處撒氣,只能把火撒到小舅子身上。
「昨天我陪朋友去看市區車,在車市居看到了俞長明。」
「我以為你看到撒切爾呢。」袁士貴悶了一口酒,突然眼楮一亮,道,「你說俞長明,他去那干什麼?」
「你算是喝多了吧,去車市,那人家肯定是要買車啊!」老婆又上了一盤菜,插了一句,「看來這個俞長明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沒影的事你別瞎說!」袁士貴自己這兩年搞了不少錢,最不希望別人提到貪污受賄這類的字眼,哪怕是影sh 。
梁進財眼里掠過一絲詭異,嘴張了張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