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你？」俞長明回眼一望竟是韓彩霞，這個女人正從後面粘貼上來，死死地吸在他的背上。
「怎麼不能是我？」韓彩霞嗲了一句，兩只膀子吊在俞長明的脖子上，轉到了對面，一雙眼楮火一樣地盯著他。
俞長明心里有事，此時真的是無心與她纏綿，但韓彩霞卻似乎並不想放過他。她的男人為了多賺點加班費，chun節都沒有回來，她渴得狠。
「長明，我等你半天了，我就知道你會出差，長明……我想要……」說著便急急地行動起來，自己先褪了衣服……「另外，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俞長明哪還顧得了她要說什麼，不一會，靠著牆壁，兩人便投入其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交融到了一起……
「長明，我告訴你，你北上可得千萬小心，這一次那吳小鬼不比尋常，他可是卯足了勁的，不整出事來，他是不會罷休的。」韓彩霞邊穿衣服邊叮囑道，「妹的，袁士貴這只老狐狸，我看他沒存什麼好心眼，把這種差事交給你，擺明了就是要是要你的好看。還有那個梁進財，吃屎的事情都能做得出。長明，你可一定要處處多長幾個心眼，絕不能讓他們給算計了。唉！我真是不放心。」
「瞧你說的，好像我就要有去無回似的。」俞長明笑道。
「呸呸呸！不許亂說。」韓彩霞伸手輕輕打了他一下，
「那吳小鬼莫非有三頭六臂，還是會七十二變化？有那麼難纏？」
韓彩霞若有所思著嘴唇動了動，又緩了臉道，「小心使得萬年船嘛，別讓人家為你擔心。」
「放心吧，我心里有數。」……
駕著車子，一路狂飆，中途連接了兩次袁士貴的罵娘電話，都是轍職轍職。俞長明把手機往旁邊一摔，怒道︰「轍你娘個**職！大不了不做這個破芝麻官！」
來到火車站，和小李合兵一處。小李雖然也是個小年輕，看上去卻平和許多，遠沒有紀委信訪辦在那電話里說的那樣玄乎。兩人握了手，寒喧了兩句。
小李說︰「俞鎮，你別著急，這些事情我都已經見慣了。紀委信訪辦的人就是那樣。他們有一個駐京辦事處，常年有人值班，幾個人輪流，一人一月。他們只是嘴上喊苦，也就是逢年過節時才有事，平時閑得不得了。大家都爭著去值班。」
見俞長明不解，小李笑笑又道︰
「逢到值班，親親友友的都能沾上光，免費逛京城，吃喝拉撒全是公家的，何其樂哉！逢到節ri，辦事處的十多個人輪流到車站、碼頭去轉轉，遇到情況就趕緊向地方上報急……領導一听，又是轍職又是查辦的，呵呵，就是大**嚇小孩，辦事處的人不但一點責任都不擔，而且每截獲一個京訪者，他們層層得獎金。除了上訪者所在單位的，縣里年底還會根據他們每人截獲的人頭，給予獎勵。每人每年的獎金就有好幾萬元。
「他們虛張聲勢，夸大其詞，無非是證明他們是功勞大大的。唉！那個吳小鬼我也見過的，人很瘦，看上去挺可憐的。」
听了小李的一番話，俞長明的心也就落到肚子里了，對自己說︰我已經是副科級干部了，遇到事情還沒人家機關里的辦事員沉得住氣，看來自己還是缺少歷練。
小李是個很jing干的小伙子，上了火車，主動跑到熱水機旁給俞長明的杯子里加了水，兩人坐下來，又繼續嘮嗑。
「其實每個上訪者背後都有一把辛酸淚。」
俞長明多看了他一眼，突然覺得眼前的小伙子睿智的目光中透著成熟，遠非自己第一眼看上去那樣的毛燥。
其實，俞長明在暗罵了吳小鬼之後，心里也泛著嘀咕︰這赴京上訪問，又不是職業，一沒工資二沒補助，相反還要自己掏費用，風餐露宿忍饑挨餓的何苦來著。
「吳有才的事情我就不說了，俞鎮肯定是了解的。」小李繼續說道，「也是一個冤死鬼。」
吳有才的事在鎮里是眾人紛紜，俞長明只是听說了些，大多還是從袁士貴那里听到的，袁在交待任務時，一口一個髒字地罵罵咧咧。說吳有才的老婆如何如何的不守婦道，俞長明也是將信將疑。而且凡上訪問者，就像祥林嫂，在人們的心目中大多無好印象。現在听小李這麼一說，聯系袁士貴的為人，俞長明也悟出了其中的道道。
「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南方的一個中年婦女，白晰的皮膚，顧盼的雙目，即使在經歷了多年的上訪路之後，仍不失其美麗的水鄉韻味。真是可惜呀！才五十出頭，就淪落為孤雁一只。」小李說。
俞長明動了動身子，調整一下姿勢，眼楮專注地看著小李，做出洗耳恭听的樣子。
小李繼續道︰「這個女人姓吳任，那些上訪者都稱她任大姐。這位任大姐本來有個幸福的三口之家，家住縣城，夫妻倆都是工人，女兒生得自是如花似玉，沉魚落雁，高中畢業待業在家，家境雖不富有，卻也其樂融融。
「同一條街住著的一個男子，三十多歲，平ri里游手好閑，東偷西搶，是個人見人怕幾進宮的流氓。雖家有妻室，卻垂涎任大姐女兒的姿s 。經多次窺探，得知其夫妻按時上下班，平里里只其女兒一人在家，便心生歹意。
「一ri，任大姐上夜班，其丈夫因事出了遠門。這男子便帶上尖刀，撬窗而入。不顧女孩死死哀求，**了她。趁男子熟睡之際，女孩打電話報jing，隨之任大姐及親友紛紛趕到，其正在出遠門的丈夫也急火火地往回趕。此時，驚醒後的男子已經從里面反鎖上了門，並揚言誰敢靠近就殺死女孩。
「二十分鐘後，近到二百十米的城區派出所三名jing察姍姍趕到。一听說男子手里有刀，個個畏懼，道︰我們要是上去，我們也沒有安全保障。三名jing察就在大門口喊話，讓歹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女孩家人見這樣會詒誤孩子的xing命，只得主動要求沖進去救孩子。jing察不同意，說會增加不必要的人員傷亡。
「相持了近一個小時，看看天s 將明，jing察知道執行這樣的任務即使到了中午，也不會有人請酒。他們開始煩燥，便對著屋里的歹徒亂罵︰你他媽有種就殺，沒種就放下刀，何必浪費時間！
「歹徒被激怒了，舉刀便刺。在眾目睽睽之下，女孩子應聲倒地……」
「這……怎麼會這樣？」俞長明張大嘴巴，瞠目結舌。
小李默然起身，又去倒了兩杯水，回來還沒落座，俞長明便問︰「那後來呢？」
「後來，」小李飲了兩口水，「後來，法院以男子自首為由，判其無期徒刑。城區派出所因破案神速，榮立集三等功。」
「簡直是豈有此理！」一激動，俞長明的茶水灑了一地，「這種明目張膽的惡xing凶殺案，何來自首一說。jing察見死不救，還立功，這是哪家王法？」
「哦，還忘了一件事。」小李道，「女孩父親從外地趕回來，見到的是女兒還帶著體溫的尸體……一怒之下，沖進派出所，揪住所長責問，並給了其一巴掌。因此，被以妨礙公務，毆打國家執法人員判刑入獄。任大姐來來回回京訪了兩年，被抓過被關過也參加過學習班。女孩的尸體在賓儀館里存了兩年多，最後獲得縣財政賠償十萬元，才算了卻此事。」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呢？」俞長明問。
小李四處看了看，小聲道︰「俞鎮你不知道吧，那個殺人犯的叔叔就是我們縣的公安局長。」
「武大力？」
「是的。」
「鞭子伸得那麼長？」
「天下jing察是一家嘛！」
兩人在沉默中睡去。
四個小時之後，天已經擦黑，俞長明和小李到了b ijing火車站。在在小李的引領下，兩人打的直接來到縣紀委信訪辦駐b ijing辦事處。
這是一棟高層建築，大門口掛滿了各式的門牌，總的內容差不多，都是各地省市縣駐京辦事處。來到三樓他們要找的辦公室門前，卻見早已經人去屋空，大門落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