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秀雲換了件藍底白花棉布上衣,穿了件干淨的黑布褲,又把曾經過門時穿的一對秀花黑布鞋也拿出來蹬在腳上。她對鏡子認梳妝打扮了一番,卻也顯出來她年輕時的那種俏麗容貌來。付嫂看著她打扮完畢笑著咂嘴說;;嘖嘖!看妹子這身打扮還真漂亮著哩!;一句話,說得秀雲臉紅一陣,不好意思起來,她說;;你別拿我這個老婆子開心了。;
付嫂領著秀雲一同進城。
付嫂同秀運從東大街又拐向南走進一個巷里,穿過巷子就是偏門場。這個偏門場是個寬大的空場,每月初十和二十及三十是這里趕集的日子,農民們在這幾天都把農貨、山貨、拿到這里買賣。因為這里是城里居民的集中地。她們倆繞過場子再向西直通巷子里有一排排的獨門大院。她們走過幾個大門,在一座高宅大院門前停住腳步。
付嫂指著那黑漆大門說;;妹子,這就是我說的方家。;
秀雲望著關閉的黑漆大門,門上有兩個閃亮的大銅環,一磚到頂坐北向南的門洞,門洞旁立著一對大石獅子,樣子都是凶悍無比,足以顯示出這是個有權勢之家。
付嫂雙手推開黑漆大門,大門並沒有上栓,大門里正前方豎立著用磚砌成的一座大照壁,它的正中龕著一個圓而大的‘福’字,繞過照壁,就見到寬而大的宅院。地板全用青色方磚鋪成不留一定點兒浮土,兩邊的廂房各三間,全是玻璃大窗戶明淨透亮。庭院正中是廳堂,廳堂正中擺放著古式棕色油漆方桌椅,兩邊有四把油漆圈椅。正中牆壁兩邊圓拄上掛著一對木質對聯;
上聯是,東霍佳秀潤澤川里。
下聯是,汾水汩汩灌養西南。
頂上橫梁掛著長方形較大的木質橫匾上書兩個大字;‘霍秀’書法龍飛風舞剛勁有力。兩邊一對便門,全是雕木彩畫非常細膩。方桌上面還擺放著兩個高腳銅質蠟燭架和一個木質雕刻關雲長彩色立像,那半閉的細眼似乎在窺視著人間世人的心底動態。廳堂後面是幾間雜房和廚房。
付嫂和秀雲剛走進廳堂就有個中年女人笑著迎出來說;;夫人早就等著你們哩,請坐吧。;這個中年女人相貌善良隨和,衣裳普素潔淨,大襟衣邊還掖著白潔的手絹,她動作麻利輕柔馬上給她們沏上茶送到手邊,又笑著說;;請你們稍等一會兒,我去請夫人。;
秀雲看著她走出廳堂心中想;真個有錢的人家。
不一會兒,從廳堂側門走進來孫夫人和一位四十來歲的墩實男人,倆人一前一後喜笑顏開。對秀雲和付嫂表現出熱情好客的樣子,夫人說;;你們來啦,我們等你們好多時辰了,坐吧、坐吧。;孫夫人很客氣地歉讓的付嫂和秀雲。
隨後他們都坐在圈椅上,秀雲看著這位年有四十余歲的夫人,身穿緞子藍底秀紅花上衣和黑綢緞紅花邊褲,頭發梳得溜光,似乎發內藏有幾根白發。腦後發結插著一個黃燦燦的金叉,細白的圓臉很少有鄒紋,一雙細眼加上紅潤的口唇給人一種高貴富態感覺。隨她而坐的是孫雲芳的內弟,也是那種圓臉龐短頸,下頜墜著一圈肉,黑眉細眼,要不是那鼻梁下有一撮短須,真如他姐姐孫夫人一個模樣。他穿著一身黑綢袍,也有那商家的氣派。只是坐在一邊不說話,秀雲還以為他就是所說的方家老爺,她不便詢問,而付嫂心里完全清楚這些安排全都是袁西海和孫雲芳精心布置的。
孫夫人對著秀雲說;;你們能抽空來我家也很不容易,都很忙的,先喝茶。;她伸手讓秀雲。
付嫂馬上接口說;;方夫人,玉翠她娘早就想來看看,家里太忙沒有時間,今天抽空來有什麼可以當面說。;
;我們陋家寡舍沒有什麼好看的,為了孩子的事情,我們做大人的總少不了操碎心!;孫夫人故做姿態咬文爵字的慢慢說道。
秀雲接過話茬說;;是呀,為了孩子,當大人的真是費不少的心!付嫂提到你家領我來看看,也好回去和她爸及孩子商量。;
;好呀,歡迎你們來看,以後你們還可以多來串門,一回生、二回熟嘛!;孫夫人顯出高興的樣子說。
秀雲從大面上已經看到了這個家境不小,像個商家大戶,只是他們的兒子是個什麼樣子沒有見過,心里沒有底。于是她壯著膽子說;;你們家的孩子呢,在家里吧?;
孫夫人馬上回答;;兒子在太原上學還沒有回來。女兒跟他的爸到;‘臨汾’做生意去了。;
付嫂接口說;;;方老爺在太原有幾家商鋪,臨汾也有分店,他們的生意紅火著呢!;
秀雲才知道,在坐的這位先生不是方老爺,不過從進門到現在從這家派面看,已經相信這家是個商家富戶。孫夫人的講話和付嫂的解釋沒有引起她絲毫的懷疑,她們一唱一和,真把她說的心花怒放,坐在那里直點頭稱是。
孫夫人又說;;听說你家的姑娘長得很俊,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要是能來我到家,我保證讓她吃穿不愁,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秀雲點頭稱是,心里覺得閨女跟上這家,他們可能虧待不了自己的女兒,這也是我女兒的造化,當老人的心里也就感到踏實。
付嫂在一旁一直觀察著秀雲,看她對孫夫人的講話有什麼反應,看見秀雲眼眉舒展面帶笑容,原來進院時那種緊張的心理也就松弛下來。她想趁熱打鐵有意建議對秀雲說;;妹子既然來了,不妨到他們屋里看看?;
孫夫人馬上回應道;;好啊,應該進去看看。;她刻站起身招呼秀雲;;來,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