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歷紀元 第二十一章 向著北方出發

作者 ︰ 啼哭的死嬰

強烈的眩暈感後,艾爾的意識終于稍稍回復。

朦朦朧朧地張開雙眼,埃爾法小屋的窗口已經透進了清晨的陽光。比起大鐵棚的人造太陽,這里的陽光顯得溫暖了許多。

待視線漸漸清晰,艾爾看到一個瘦弱而憔悴的臉龐。

是李雨嘉,她正掛著一臉的倦容,憂慮地望著自己。

看到艾爾睜開眼,李雨嘉好像突然來了精神,雙眼變得明亮了許多。

「昭倩!他醒啦!」李雨嘉弱弱地沖著王昭倩叫道,因為其他幾個孩子還有人睡著,所以李雨嘉不敢大聲喊。

听見李雨嘉的喊聲,王昭倩揉著惺忪的睡眼,從上面的鋪位翻了下來,坐到雨嘉身旁。

「我就說他沒事的嘛,你偏不信。」王昭倩模著李雨嘉的腦袋,像大人教育小孩子似的哄道︰「現在放心了,可以去睡覺了吧?」

听到王昭倩的話,艾爾驚訝地望著雨嘉。他這才知道,雨嘉之所以一臉憔悴的樣子,是因為坐在他身旁一宿沒睡。

「快去睡吧。」艾爾趕忙道。

雨嘉像犯了錯的孩子,紅著臉沖艾爾微微吐了下舌頭,乖乖跑去睡覺去了。

艾爾的床位上,只剩下他和王昭倩相對坐著。

「看到什麼了?」看到艾爾清醒過來,王昭倩迫不及待地問道。

艾爾把他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這次的夢,比前兩次又有了新的發現。艾爾的第一個發現是︰當他以第一視角去讀取那個人當時的記憶時,居然連他當時心里在想什麼都能一並讀取出些許。

也正因為如此,艾爾讀到了很多不明白的詞匯。比如什麼「聯合調查局」、「浮游車」、「尤利安波和尤利安粒子」、「籃球明星」、「光學武器」、「第三次世界大戰」、「dna硬盤」、「愚人節」、「聯合地界」等等等等……

這些詞對艾爾而言都有些陌生。

不過艾爾也曾讀到過他很熟悉的詞匯,比如「福特機」,應該就和他們正在用的「福特機」是一種東西。

不管怎麼說,事情的大概,艾爾還是讀懂了的。艾爾也從夢境中,知道了這個日記書寫者的名字——路德維希•死嬰。

只不過,從路德維希•死嬰的這一片日記里,艾爾著實沒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他只知道死嬰的老師尤利安•霍恩死了,但是這個訊息對于孩子們而言,就像是童話故事一樣遙遠,並無任何實際的價值。

艾爾的第二個發現是︰夢境中的時間流速,似乎和記憶者記憶的疏密有關。在這一天死嬰的記憶里,死嬰上午的每一個鏡頭都十分清晰。而到了下午,死嬰整理文案、收拾東西的這幾個小時,就像流水一樣幾秒鐘就略過了。到了晚上寫日記的那部分,又再次緩慢而清晰了起來。

對照了一下窗外的時間,艾爾發現,外面世界的時間流速和他夢境里感受到的時間流速似乎是一比一的。他感覺在夢里呆了多長時間,外面的世界就差不多過了多長時間。如果他在夢里感受到下午是幾秒鐘就度過的,那麼外面的時間一樣只過了幾秒鐘。所以雖然理論上,這本日記涉及的是一天的內容,但是由于下午的記憶被模糊略過,當艾爾醒來時,外面的世界只是過了大半個夜晚而已。

這些發現,讓艾爾進一步了解了自己的能力。

「‘聯合調查局’?‘他殺’?‘聯合地界’?‘尤利安粒子’?……」听完艾爾的講述,王昭倩更是一頭霧水。相比起艾爾,她更是搞不明白這些稀奇古怪的詞匯。

著實說來,艾爾的講述讓王昭倩有點失望。畢竟這些什麼命案啊、研究啊、機器啊和他們現在的處境沒有任何幫助。不過細想想也難怪,畢竟這是這本日記的第一篇,內容少也是情理之中的。或許後面的日記,會逐漸有他們想要的內容。

正當艾爾和王昭倩聊著,西澤推門走了進來。艾爾這才發現,西澤早已不在床位上了。

進門的西澤一身大汗,一身健壯的肌肉在晨光下很有男子氣。

「你出門了?」艾爾好奇地問著西澤。

「恩,睡了會兒就醒了,趁著天沒亮,出去找了個夜月獵貓比劃比劃,練練格斗術。」西澤邊說著,邊揮了兩下拳頭,然後跑到小屋的淋浴機處,沖起涼來。

和……夜月獵貓……比劃比劃?

西澤說的很輕巧,但听得艾爾差點沒把眼球掉出來……西澤這家伙還是人類嗎?

「誰大清早的那麼吵!」

突然,金發多莉絲慵懶的抱怨聲從床鋪上傳來。貌似是因為西澤推門而入的聲響,把她給吵醒了。只見她邊抱怨著邊翻了個身,繼續睡了起來。

听到多莉絲的抱怨聲,西澤趕忙捂緊嘴巴。為了防止出聲,他甚至連淋浴頭也給關閉了,點著腳回到自己的床位,大氣兒也不敢出。

真是一物降一物,看得艾爾一陣好笑。

透過西澤打開的小屋門,艾爾看到了成山的切好的肉。看來老族長已經按他們的說的準備好了,不過話說……量也有點太多了吧……

看著那些肉,艾爾突然想起了夢境中的一些場景。艾爾想起,那個叫路德維希•死嬰的家伙說過,「飯菜」要比「福特機」做出的東西好吃得多。艾爾從夢中看到,所謂「飯菜」貌似就是把食材直接做簡單加工,然後堆在盤子里制成的食物。看起來也沒那麼難。

于是艾爾突發奇想地沖出門去,用繩索臂環前端的鉤刀切下了一片肉。然後又用「福特機」做出了一個小丸兒,把小丸兒分成兩部分,分別捏成餅狀,然後把那片肉夾在了兩片「福特餅」的中間。一個三明治狀的東西就這樣產生了,這是艾爾記得在夢境中見過的一種形式。

「你在干嘛?」王昭倩看得莫名其妙。

「這叫‘三明治’。」艾爾得意地道︰「要比單吃‘福特機’做的東西美味得多!要不要嘗嘗?」

王昭倩一臉不信任地搖了搖頭。

于是艾爾露出一副「可惜了」的樣子,兀自一口咬了下去……

至于好不好吃,王昭倩並沒有知道。不過王昭倩知道的是,自此之後,艾爾就再沒提過什麼做「三明治」之類的事兒……

上午時分,所有孩子都陸續起了床。琳招呼老族長安排人幫著運肉。沒過多久,堆在小屋外成山的肉就都被儲存到了「福特機」了。而「福特機」的容量也被這些肉裝得基本飽和。

這讓老族長無比驚訝,因為外面堆積的肉幾乎和小屋的體積一樣大,這麼多的肉竟然能統統裝到一個佔地十幾平米的機器中。這讓老族長不停地驚呼「神力無邊」……

實際上,這是因為「福特機」的自帶壓縮功能,當食材被放入「福特機」時,機器會自動將食材上的水份和沒有食用價值的部分剔除到小屋外,然後將有用的部分高度壓縮。同時,「福特機」自帶的保鮮功能,可以在一定時間內,保證食物不會腐壞。當一台福特機裝滿的時候,它能提供很長時間的食物供給。

王昭倩從飛行操作台上調出了一個顯示界面,那個界面上顯示著東西南北,和一些復雜的地形輪廓。

「這是什麼?」艾爾對這些機械的東西總是很好奇,他對這些設備也學得很快,只要是王昭倩操作過一遍的,艾爾就基本掌握了。

「好像叫……雷達。」王昭倩費力地想著,埃爾法老師給她展示過很多設備,她也不能把每種設備都記得那麼清晰。

「反正,大抵功能就是能顯示方向,還能大概顯示附近的地形外貌。」王昭倩解釋道。

「早怎麼沒見你用過?」艾爾很納悶,按這麼說來,當時找落腳點的時候,這東西應該很實用。

「忘了……」昭倩抱歉地吐了吐舌頭……

艾爾無語。

不過,有了這東西,尋找卡爾德口中的「城市」就會方便很多,雖然艾爾始終無法想通「拯救那些豬」是個什麼意思。不過在路德維希•死嬰的記憶中,艾爾的的確確的看到了遠古紀元里「城市」的樣子,也看到了「城市」里生活著無數的人類。其中有像他們一樣的小孩,也有傳說中的成年人,甚至老人。

本來,大伙兒對于今後的行程還有爭執。千葉因果和琳等人,覺得留在卡爾德人的部落比較好,這里有充足的食物,還有溫泉,以及夜月獵貓的保護。但是艾爾等人堅持向「城市」行進,尋找那個叫「卡爾德」的人。

這差點搞得他們吵起來。

誰知,這個爭執竟然用一種神奇的方式被化解了。

當艾爾詳詳細細地描述著夢境中的「城市」,描述其中百態前生的人類,還有各種神奇的器械和樓房,以及五花八門的食物,還有形形**的衣服、好看的包包……

對!主要就是描述到「形形**的衣服、好看的包包」這一段話的時候,情況立刻就好轉了。千葉因果等幾個女孩兒莫名奇妙地就同意了艾爾的建議,這讓艾爾到現在也沒有想通。

無論如何,行程就這樣被確定了下來︰

一路向北,向著「城市」的方向行進。

通過「雷達」,艾爾等人弄清了具體的方向,卡爾德人所指的「北方」其實並不是正北,而是北方偏東一定的角度。在雷達的定位下,艾爾等人可以確定不會弄錯。

就這樣,七個孩子告別了友善而神奇的卡爾德人,踏上了尋找「城市」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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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埃爾法的小屋」已經在空中飛行了一個白天。

飛行的過程中,艾爾補了一個覺。艾爾發覺,雖然進入「憶往之夢」的時間里,自己的身體是處于昏睡狀態。但是精神卻一直沒有休息,而且那個夢境對精神的消耗似乎比平時還要大。

據艾爾分析,這可能就是這個能力的負面效果吧。就如同,王昭倩使用時間能力會壓迫心髒,並縮短自己的壽命一樣。艾爾的「憶往之夢」所消耗的,想必主要就是精神力。

目前為止,艾爾和王昭倩並不知道李雨嘉的水能力、琳的風能力分別有著怎樣的負面限制。不過話說回來,自從離開大鐵棚後,雨嘉的能力和琳的能力就再沒發揮過。也許是因為沒有觸動能力發起條件的情緒因素吧。

艾爾睡醒後,王昭倩和艾爾詳細說了說關于覺醒者的一些條件因素,其中一個最常見的因素叫做︰情緒誘發能力覺醒。

埃爾法老師曾經給她解釋過「情緒誘發能力覺醒」的理論原因。

他說︰一個能力攜帶者的能力是否覺醒,取決于這個人細胞中的蛋白質是否能表達出掌管能力的那部分基因。而人類的心髒,在不同的情緒下,會分泌出不同的荷爾蒙,這些荷爾蒙會會對人類的細胞產生各式各樣的作用。其中有一些荷爾蒙,就會觸發這些掌管能力的基因表達,從而使能力攜帶者的細胞能力達到覺醒的臨界值。這個時候,如果能力攜帶者產生相應的意願,那麼他就會突破覺醒的臨界值,變為覺醒者。

實際上,王昭倩當時完全沒有听懂埃爾法老師的講解,但是還是一字一句的把這些話背了下來。因為她覺得,這些話也許以後會很重要。于是,她就把這番話原封不動地說給了艾爾听。

艾爾拿出了一副「貌似听懂了」的樣子,不過說實在的,這些東西對艾爾而言還是高深了些,畢竟正常的課程的里還沒講到生物學。听到這些內容的時候,艾爾不由得想︰整個大鐵棚60個孩子,想必只有怪胎米歇爾能理解這些東西吧。

「這麼說來,我的觸發能力的心理因素,是‘求知欲’。」听完昭倩的解釋,艾爾很快得出了自己的結論。經過之前的一系列探索,艾爾覺得這麼總結最為恰當。

「咦,昭倩,你觸發覺醒的心理因素是什麼呀?」想完自己的,艾爾突然好奇道。

誰知,王昭倩的神情突然不太自然。

「啊……那個……不方便說就算了……」艾爾敏銳地感覺到了這種不自然。

「也不是不方便說。」王昭倩低頭擠出一抹笑容,深吸了口氣,緩緩道︰

「如果用一個詞總結,我觸發覺醒能力的心理因素……是‘逃避’。」

「逃避?」

「對,逃避。」王昭倩黯然地點了點頭,娓娓講述道︰

「去年的生日考驗,我和最好的朋友卡洛兒一起迷失在叢林里。我們遭到了巨大甲蟲的襲擊,對當時的我們倆而言,那簡直是致命的,卡洛兒她……」

說道這兒,昭倩有些哽咽了。

艾爾知道,那是昭倩無論如何也不想回憶起的往事。

艾爾示意昭倩還是別說了,可昭倩只是擺擺手,平靜了下情緒,繼續道︰

「卡洛兒她死了,被巨大甲蟲的鉗子鉗斷了脖子……她的頭……他的頭從她的身體上飛離下來,就那樣落到我的面前。就是那一刻,我絕望了……我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我希望正在發生的事只是一個噩夢!那一刻我只有一種想法——我想從這個殘酷的現實中逃出去!我希望這些殘酷的現實不要再繼續!」王昭倩說得愈發激動︰

「就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奇跡發生了……我看到周圍的一切在反轉、反轉,我感覺到除了我之外,外界一切的時間都在倒流!甚至是卡洛兒的頭!她的頭正從地上慢慢飄起,慢慢回到她的脖子上。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是我自己在操縱著這股讓時間逆流的力量,于是我拼勁全力地使用著!我相信只要我把這個力量用到極致,我就能讓卡洛兒的頭重新回到她的身體!從而讓她重新活過來!然而……」

王昭倩的激動情緒頓然神傷︰

「然而我失敗了……當卡洛兒的頭剛剛連接到她的脖子時,我沒能咬住最後一口氣。時間停止了倒流,一切開始重新上演,只是當時的流速要比正常慢得多。我用最後一點慢速的時間推開了卡洛兒,讓她沒有身首異處。但是那道深深的切痕還是切斷了她大半個脖子,依舊要了她的命。」眼淚從王昭倩的眼角順流而下,即使沒有親身經歷,艾爾也能夠體會,那種差一點就救了自己最重要的人,然而卻失敗了的那一瞬間的悔恨。

「我幾乎在極短的時間里,就自行找到了那種感覺,那種想要逃避現實的心理感覺。只要我強迫自己進入那種感覺,就可以在第五次心跳時發動能力。但是,之後我無論怎麼努力,也無法再次讓時間逆流。我能做到的,最多只是讓時間靜止,然後利用靜止的時間去消滅一只又一只的巨大甲蟲……我只能這麼做……這是我唯一能為卡洛兒做的……」

說到這兒,一貫理智的王昭倩已經泣不成聲。艾爾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他能夠理解這種悔恨又悵然若失的感覺。當米歇爾關上大雞蛋的門,把他們送離危險地帶,當埃爾法老師告訴他「米歇爾死了」的時候,艾爾曾經有過一樣的感覺。只是當時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有改變現實的能力,所以可能無法體會到,當王昭倩想用時間逆流拯救卡洛兒,然而卻失敗後,那種深深的自責和悔恨。

面對泣不成聲的王昭倩,艾爾知道安慰也是徒勞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借給昭倩一個肩膀,讓昭倩的淚水,在自己的肩膀上放肆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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