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機械小鳥模仿著麻雀吱吱喳喳的叫聲,在不算大的房間里響起來。
見主人沒有起床的意欲,它甚至人性化地跳到主人的臉上踩著固有的步伐,一聲高過一聲的叫喚著。
司空明把被子掀開,彈坐起來,機械小鳥尖叫了一聲,掉落在床邊,有氣沒力地叫著。
司空明在它的頭頂按了一下,它就閉嘴了,月復部慢慢打開,在半空中投影一個時鐘的虛影──八時半。
司空明呆呆地坐在床上,似乎有點反應不過來,為甚麼自己會從大街上忽然移到自己的床上。
他還記得這款機械小鳥是葉成俊送他的,這種仿自然原生態的機械人在聯邦中很受歡迎,因為現在大城市里大多不見樹木,那些植物和小動物全都被zf移到適當的區域保護起來,輕易不能見到,而葉家就代理了這一款小鳥,賣得很火熱,就算預訂也得等上半年才能收到,葉成俊為了哄他,特意給他送的。
不過四年後葉成俊送了另一款鬧鐘,這一只小鳥就被光榮退役,收進雜物箱里。
司空明敲敲自己的腦袋,習慣地往房間里的一個角落望過去。
沒有,往常應該有一間小屋,里面住著一只圓滾滾的、被人稱為廢獸的洛克里西里居民,通常這麼吵鬧的鬧鐘聲應該讓牠被吵醒,然後氣呼呼地跳出來,用他柔軟的小腳板在他身上踩來踩去,最後司空明要討饒似的給他糖果才能逃過一劫。
司空明慢慢地下床,在角落虛抓了一下。
真的沒有了……
司空明有點難過,他不明白為甚麼自己死了還能復活,他記得听到啾啾長鳴了一聲後便眼前一黑,莫非是啾啾用自己生命的代表來復活他?
這麼一想,司空明的眼淚就掉下來,他抱著膝在角落默默地抽泣著,睡衣的衣角被沾濕,他用力地用衣袖擦了一下眼淚。
「司空明,你還不下來吃早餐?上學要遲到了。」門外傳來一聲叫喚,司空明又是一呆,這是他媽媽的聲音!
上學?要上甚麼學……他在18歲高中畢業後就沒有上學了……
「明明,你沒事吧?」司徒太太有點擔心地問。
明明這個稱呼已經很久沒有听過了……自從他領了啾啾回家後,他媽只會厭惡地用’喂’來稱呼他,只有在葉成俊面前才會顯得和善一點,但也是連名帶姓的叫‘司空明’。
「嗯,沒事。」司空明應了一聲。
「那快點下來吃早餐。」司空明听到他媽下樓的腳步聲。
司空明快速地跑去抓起機械鳥,按了幾個鍵,頓時投射在空中的時鐘一變,顯示出一個日歷──一四一零年,三月七日。
司空明一驚,機械鳥又掉到床上,它吱吱喳喳的叫了兩聲,然後拍拍翅膀,飛到一旁的床頭櫃上,投影的字體再次變回時鐘。
現在是一四一零年,那他之前七年的經歷算甚麼?!
司空明揪著自己的頭發,渾身在發抖。
為甚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明明──!快下來吃早餐啊!」司空太太拉長嗓叫道。
「媽,二哥不想下來吃就由得他吧,你就是慣他!」另一把女聲加入來。
司空明腦中一片混亂,但還是利落地應了一聲︰「我下來了。」
他沖到盥洗室,立即就有一枝機械手臂伸過來,閉上眼楮,很快就梳洗完成,再來跑到衣櫃拿出校服,速度地換上。
司空明乖乖地坐到餐桌上,低頭道歉︰「抱歉,我來遲了。」
「快點吃早餐吧。」司空太太這時對司空明還是挺好的。
「你性格就是這樣拖拖拉拉,不干脆。」司空明的大哥司空耀輝坐在他旁邊淡淡地教訓。
司空明沒有答話,他腦中亂成了一團,根本不知道可以說甚麼。
「嗤,大哥,不要這樣說二哥啦,他性子就是那麼軟弱,你跟他生活這麼久還不知道麼?我看啊,他下年去參加召喚,大概只能召個兔子獸啊、雞獸之類的結契者出來了。」司空明的妹妹司空樂幸災樂禍地在一旁嘲笑。
「別亂說話。」司空太太的臉頓時陰沉了下來︰「你二哥這麼乖巧,怎會只召到那些沒用的玩意?」
「呵呵……」司空樂笑了兩聲,但眼底里盡是不屑,在家中活像隱形人一樣的二哥,成就能比大哥大?她才不信!
司空耀輝長得十分健碩,他的結契者是一頭巨熊,力量超級大,能一掌拍扁一條外星蟲,所以目前在軍方的學校就讀,一畢業就會加入軍方,前途無限。
他也是司空太太最偏心的人,不時問他夠不夠吃的,還提前給他裝了一整盒早餐,方便他回校後要是餓了能吃,在餐桌時不時幫他夾菜,關心他合不合口味,最後換來了他一句︰「夠了,煩不煩啊,我在學校念書都夠辛苦了,回家還要听你嘮叨!」
「好了好了……不說不說。」司空太太訕訕的笑了幾聲,轉身關心小女兒在學校有沒有被人欺負。
「媽,我在學校這麼受歡迎,那會被人欺負啊?不過呢,星期日我跟一群同學想去游樂園玩,但都是女孩子怕是不太安全,能不能讓二哥陪我去啊?」司空樂瞥了司空明一眼。
司空明吃早餐的手一頓。
以前……應該說他死亡前也曾經有過這麼一次的邀約,記得當時他就是答應了,但去到後被整得很慘,他妹妹惡意地把他留在游樂場里的湖心島上,還欺騙工作人員說他已經坐上一班船回去了,之後最後一班船開出了,他追出來後已經沒有人在島上了,他只能自己游回岸邊,由于背包甚麼都被他妹妹背走了,身無分文,最後只能走著路回家。
回家後見到他妹妹笑意盈盈地吃著晚飯,還故意驚訝地問他怎麼把自己搞到渾身濕透。
那一次因為天氣太涼的關系還讓他發起高燒,他媽沒有發現,他妹妹進來看了他一眼,高興的哈哈笑了幾聲後跑出去,直到半夜他抵受不住,爬著出去找了家務機械人拿了藥來吃才沒有燒死。
司空明一直不明白為甚麼他妹妹會對他恨之入骨,直到後來有一次听到她和朋友聊天,才知道原來她一直喜歡葉成俊,只是最後葉成俊沒有選擇她,而是選擇了和自己結婚,所以她妒嫉得發狂,恨不得他去死。
這一個時空,真的是他所熟悉的時空嗎……
司空明怯怯地抬起頭說︰「可……可是星期天放假我想去找一下那些召喚班來念一下,你知道我已經快到高三了,就快擁有自己的結契者……」
真可笑,明知道結契是因著血液中的基因與另一星球的居民匹配,可是人類還是硬弄出各種各樣的補習班,教授各種召喚的技巧,還貼出過往學員的出色表現,讓人們願意相信要是學會技巧,一定能召出更好的結契者。
「對,樂樂你還是再找找班上有沒有其他男生陪你去吧?你哥都快要高三了,要是召到不好的結契者,對他未來有很大影響的。」司空太太立即否定了小女兒的意見。
「可……可是……」司空樂急了,她跟她的朋友都設計好要怎樣整司空明,怎麼可以落空?
「沒有可是,乖,這是關乎到你二哥的一生。」司空太太板起臉,很不悅地說。
是呵,曾經他媽也這樣緊張過他,只是隨著他召出了啾啾,他媽一下子臉色就變得難看了,還跟葉家提議換人結婚,最後還是葉成俊堅持要和他結婚,他媽才沒有對他怎樣……
那再活一次的他,還會選到啾啾嗎?司空明無意識地攪拌著碗里的米粉,一時間對于未來感到了茫然。
司空明一向是沉默內向的,所以他怪異的表現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司空耀輝抹了一下嘴︰「我吃飽了。」
「輝啊,我給你買了一些營養片,你有空就吃幾塊吧,在學校訓練那麼辛苦,吃這些後可以抵餓。」司空太太也不吃了,連忙去幫他準備出門的行裝。
「二哥,星期天你陪我去唄,召喚班還有時間慢慢看啊,合不合你也不一定的。」司空樂其實想說,就你這廢柴的樣子,再好的召喚班也補救不了你的質素。
「對不起……」司空明低著吶吶地說。
「哼……」司空樂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抄起書包,氣沖沖地站起來︰「不去就算,好心帶你去玩還不去,以後別求我!」
「樂樂,你這麼快走?不吃多一點?」司空太太伺候完大兒子出門,回頭就見到小女兒的早餐還余了大半。
「氣到氣飽了,不吃啦。」她直接跑出門︰「我走啦,媽!」
「哎,你不要跟你妹妹計較,她這人脾氣直。」司空太太跟二兒子說。
「我知道……」司空明依然低著頭默默吃米粉。
看他這副懦弱的樣子,司空太太怒其不爭的瞪了他一眼,把其他碗筷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