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司空太太如常地出去買菜。
不過今天明顯不是平靜的一天,她每走過一個檔口,就听到身邊細細的碎語。
她不禁握緊了拳頭,臉上雖然裝作正常,但內心早已經恨不得找一個洞鑽下去,好過在這處听閑言閑語。
司空太太在區內一向不得人心,因為她老持著自己有一個在念軍校的兒子,看不起同區其他人的小孩,雙眼盡是勢利,這種人在小區內又怎會有好人緣?大家也瞧不起她用兒子去巴結權貴的模樣,只有一兩個想要沾點便宜的會跟她熟絡。
司空太大搖大擺地把啾啾抱回來,不到一天晚上就傳遍整個小區,成為別人茶余飯後的談資。
這種目光,一向驕傲的司空太太怎麼忍受得了?!
她彷佛回到了初次上男友家拜訪時听到的那一段對話。
那時她在男友家休息了一夜,早上听到外面已經有人活動的聲音,趕急起床準備去幫準婆婆,以求留下一個好印象給對方。
卻沒想到還沒推開廚房的門,就听到里面父子之間的對話。
「你找個女的,以後小孩的基因不就沒辦法控制,那就不完美了,對後代不好……」她男友的爸爸漫不經心地說,一邊擦碗一邊跟兒子聊天。
「爸,你別在婉馨面前說,她受不了。」她男友責怪地說。
「知道啦,就是跟你說一句……」之後就轉了話題。
兩父子在廚房準備早餐,站在外面的司空太太渾身發冷。
她自小就要強。
而她的確有驕傲的資本,在家中四個小孩中,只有她考上不錯的大學,找了一個體貼的男朋友,她的結契者雖然是水系的,但是體型比較少,一年內也有兩三個月會來地球生活一陣子再回去星球,比起她其實兄弟姊妹的鴨獸啊、雞獸之類要好得多了。
她家中在聯邦算是比較低層,父母沒甚麼手藝,只打點零散的工作養家,要不是政府對自然生產中的家庭有所補貼,恐怕就生活就困難了,就是這樣他們花錢也不能大手大腳,只能省著花。
司空太太發誓終有一天要成為人上人,她努力地學習、參與課外活動,跟同學打好關系,極盡一切地鑽營,終于讓她成功了。
她有一個好前程,好老公,入讀的大學雖然不像聯邦大學那麼頂級,卻是在區內數一數二了,她第二級就擠進了學生會,那時的會長,也是她的男朋友,第三年就順利當成了副主席,第四年就當了主席,男友畢業後找了一份比較高薪的工作,而他的父母也是有各自的工作,家庭算是小有富余,司空太太自知那些富家子弟不會真的看上她,能找到這樣的老公已經算是不錯。
事實證明她的選擇一向是沒有錯誤的,她男朋友體貼、溫柔、舍得為她花錢,在一眾親戚面前司空太太覺得很有臉子,雖然有些人酸溜溜地說甚麼一男一女結合對後代的基因不好,她也不在意,因為他們只是妒嫉她而已。
畢業後她進入一間大公司工作,月薪雖然沒有男朋友那麼可觀,卻對一個剛畢業的學生來算很不錯了。第二年男朋友跟她求婚,她順利成章地答應。
司空太太相信,她一定會有一個很好的未來。
但這自信卻在對話中粉碎。
其他人這樣說,她可以當她們妒嫉,不在意。可是經由準婆婆的口中說出來,那殺傷力並不是他人可以比擬的。
司空太太覺得這一刻自己的尊嚴被扒得干淨,四周的空氣被隔絕,連呼吸也不能。
她恨上了說這種話的準婆婆。
憑甚麼說她以後小孩的基因不完美?她是這麼完美的人,怎會生出不完美的小孩?
不知不覺間這成了她的心結,當她懷孕時她就告訴自己,一定會生下一個最棒的小孩,讓其他嘲笑她的、看不起她的人瞪大雙眼看到她的小孩是多麼優秀!
誰說同∣性∣基因結合才能達到最優化的效果,歷史上多少將軍、艦長還不是由一男一女生下來嗎?
她的小孩必須是優秀的,也只能是優秀的,因為他們的父母是如此地完美,怎可以不優秀?
所幸她的大兒子的確足夠優秀,小小年齡就見到出日後的成就,每當看著丈夫的爸爸抱著他歡喜的樣子,她就在心中冷笑,有一種勝利的感覺。
此時此刻,四周的目光又再讓她想起了從前結婚初時的惡意。
一直建構起來的驕傲被四周的人扒下來,司空太太恨不得把他們的雙眼挖下來、把嘴巴縫起來──看甚麼?說甚麼說?就算她的二兒子再差,也有葉家要!你們這些三八的女兒、兒子也不見得能不能找到像葉家一樣的親家!
「哈,她也有今天,平時不是拽到甚麼似的……」
司空太太冷冷地回望,碎嘴的女人立即住了嘴,拉著身邊的同伴快速地越過她而去。
司空太太忍著氣,匆匆地買了一點菜就回家。
她回來直接把菜袋拋在地上,氣沖沖地喊︰「司空明!你給我出來!」
司空樂按著視訊,挖著耳朵說︰「別喊了,人一早出去了。」
「出去?沒有我準許他敢出去?他是不是把那只廢獸也抱出去了?」司空太太雙眼冒火的質問著。
「是啊,寶貝得很呢。媽,你真能忍受這種廢物在我們家白吃白喝?他都十八歲了,可以滾出這個家了,我們家不收留垃圾。」司空樂火上加油。
「閉嘴!」司空太太何嘗想司空明留在家中丟臉,可是葉成俊認定了司空明,她能怎樣辦?這時把司空明趕出去,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再忍多一年,把司空明嫁進葉家,以後就不用礙眼了。
司空樂悶悶不樂,心中是想她該死的二哥為甚麼這麼幸運,領到廢獸還不用被趕出去……
那一邊的司空家嚴重地低氣壓,另一邊的維諾斯家卻是充滿歡笑。
司空明一大早抱著啾啾去了維諾斯家,為的就是免得他媽又被外面的人刺激,回來罵他一頓。
畢寒看著司空明懷里那只圓滾滾的小獸,心都要化了,他最抵受不住萌物,可惜家中其他兩個大老爺都長得壯壯實實,結契者也是威武無比。
「啾∼」啾啾歡快地打招呼,完全沒有半點害羞的樣子。
「好可愛好可愛,給我抱抱吧?」畢寒渴望地看著司空明。
「嗯……伯父喜歡就好……」司空明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原本他還怕維諾斯的家人不喜歡啾啾,覺得啾啾是廢獸呢。
「哎唷,這麼可愛……來來,叔叔給你找點吃的……」畢寒直接把啾啾拐走,啾啾動了一下,回望自己的契約者淺淺地對著他微笑,心中安定了一點,轉眼間就被眼前的食物吸引了,看上去冰冰涼涼的,啾啾試著舌忝了一口,立即被那凍感刺激得打了一記寒戰,然後歡快地伸出爪子要拿。
「我爸對我的結契者都沒這麼好……」維諾斯妒嫉地看著畢寒懷里的啾啾──應該說,他爸連對他都沒這麼好過!!!
「你長得皮實,對你這麼好干嘛?」畢寒白了他一眼。死小孩,都不會長,盡跟他父親似的,半分也沒有遺傳到他的英俊瀟灑,看著礙眼。
「斯拉夫會很不開心的……」維諾斯幽怨地說。
畢寒的結契者跳上沙發,那是一只像狸貓一樣的獸型,但嘴和爪子卻又有點像大熊貓,感覺很溫柔可愛,他看向啾啾時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步,表示尊重。
「小文文∼你看,多可愛啊。」畢寒抱著啾啾,心滿意足地說︰「把他留在我家吧。」
「不行。」司空明搖頭。
「爸,明明昨天才領到結契者,正是培養感情的時候,你不要把人家的結契者搶走好嗎?」維諾斯無語。
啾啾雙手抓著雪糕,身後短小的尾巴一甩一甩,他面前的狸獸瞪大了眼楮,看著他舒適的模樣──在洛克西里西星球何曾見過這樣的聖者大人!
維諾斯的結契者優雅地從他房間邁出來,一走出來就見到一只眼熟的圓球有一種被雷劈到了的感覺,整只獸都凝固住,一只腳維持著抬起的姿勢,怎樣都踏不下去。
「哎,維諾斯你的結契者好帥。」司空明眼楮閃閃,看著那光滑的皮毛好想模一把。
斯拉夫小心翼翼地繞過司空明,矜持地站在自家契約者身邊,仰起頭擺出一副‘老子很威武’的模樣。
啾啾半點眼神也沒有分給他,把雪糕吃了一半後才想到自己的契約者沒有吃呢,頓時蹬了蹬小短腿,從畢寒身上滑了下來,跳到司空明面前舉起︰‘啾∼’──吃吧,吃了就不要哭哭唷。
「你吃,我不吃了。」司空明把雪糕接過,然後遞到啾啾嘴邊,啾啾下意識咬了一口。
「我擦擦擦擦擦擦為甚麼你這小子沒辦法這麼萌?!」畢寒捉著他兒子的頭亂撲梭一翻,心情激動得要命。
我才操呢!又關我甚麼事!?維諾斯憋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