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心計︰第一皇後 第8章 魔窟(二)

作者 ︰ 楚荷寒

此時,我三人全無半點力氣,本來到了洞口的女子也都嚇得縮了回去,抱成一團瑟瑟發抖。「好你個多管閑事的瘋和尚,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廣慈仗著人多勢眾,在那兒耀武揚威。

「大哥,別生氣啊,都是一家人,何必大動肝火呢?」我知道,此時最重要的就是拖延,讓瘋和尚好恢復體力,或許還有幾成勝算,遂借機和這幾個賊和尚閑話。

哪知他們竟不買賬,廣慈喝道︰「少廢話,兄弟們,上!把這瘋和尚還有這多管閑事的臭小子給老子宰了。」

「何老三,這麼些年了,你做了和尚還賊性不改!早知如此,當初在軍營,老子就該一刀砍了你!」瘋和尚的語氣帶著少有的沉肅,他拄著禪杖往那兒一站,霸氣十足,仿佛眼前之人不是游歷天下的苦行僧,而是威震四方的三軍統帥。

「你,你是——」廣慈立即如一個泄了氣的皮球,全然沒了方才的不可一世,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惶恐,連聲音都開始發顫︰「獨孤將軍!」

「大哥,你傻了吧。他只是個瘋和尚,眼下勢單力孤,氣弱體虛,我們趁機結果了他,一了百了。」廣慈身邊的和尚道。一言驚醒夢中人,此一時彼一時,他廣慈又何必怕一個瘋和尚。是了,趁瘋和尚體力不支,速戰速決。他一揮手中的大刀,就朝瘋和尚砍去。

瘋和尚左手將我往一旁一帶,扔進了山洞;右手不知撥動了禪杖上的什麼機括,從禪杖中抽出一桿銀搶。黑夜之中,只見銀搶晃著刀光劃過,只听兵器相擊之聲,只一會,便沒了動靜。銀搶的那道亮光,越發璀璨奪目。「沒事兒了,都出來吧!」瘋和尚坐在地上,擦著他槍上的血跡。

我第一個從洞里出來,映著銀搶的光芒,赫然看到地上躺著六具尸體。強忍著想吐的沖動,難以置信地問︰「你殺了他們?」他只默默擦槍,擦干淨後又將之放進禪杖里,渾身散發出的陰寒之氣,讓人不寒而栗。「你也別自責了,你雖然犯了殺戒,但他們也是死有余辜。再說你不殺他們,他們也會殺你,你這是正當自衛。佛祖不會怪你的。」

紅衣少女帶著十幾名女子出來,見到地上躺著的尸體,有幾人嚇得暈了過去,剩下的也都花容失色。「今日之事,誰也不準說出去!你們也不想,讓人知道你們的遭遇而對你們的名節有損吧。」我低沉的聲音帶著威脅,那些女子只一個勁兒拭淚頷首。「你們走吧!」我讓開路讓她們過去。

那些女子都走了,紅衣女子還留在這里。她跪下,向我和瘋和尚磕頭︰「敢問兩位恩公高姓大名,救命之恩,小女子今生若無以為報,來生就算是結草餃環,也當相報!」

古人就是麻煩,動不動就下跪。我趕緊將她攙起來,道︰「你也別客氣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方顯俠義本色。至于區區微名,不足掛齒。你快回去吧,你女乃女乃一定在到處找你呢。」

紅衣少女也走了,山上就只剩下我和瘋和尚兩個人。「喂,這地上只有六具尸體,那個賊禿驢廣慈呢?」

「逃了!我們也該走了。」瘋和尚站起身,見我還愣在原地,他道︰「走啦,還不走,待會兒野獸來了,有六具尸體和一個大活人,你想,它們會先吃哪個?」

「喂,你個瘋和尚,枉本小姐方才還好心安慰你!」不過,我還真听到兩聲野獸的嗷鳴,打了個冷顫,緊跟著瘋和尚一起走。

「趕緊去收拾東西,我們連夜離開,省得夜長夢多,後門口見!」到了永福寺,瘋和尚吩咐。我去拿了行李,瘋和尚拄著禪杖、背著昏迷男子已在後門口等著了。我們開了後門,走小路下山。這十幾里山路,走得我腿都酸了。瘋和尚背著個人,卻像沒事人一樣。下了山,走了一段路,瘋和尚終于停下來了。他放下昏迷男子,拾了些柴升了堆火,道︰「這堆柴可以燒到天亮,你們歇息一下,我先走了!」

「喂,你別走!」我聞言,趕緊起身拉住他。他雖然偶爾會捉弄人,也算是個好人,而且武功高強,放走了他,要是有個歹人野獸什麼的,我可沒轍。「我們一個弱女子、一個病秧子,這荒郊野外的,多危險啦?」

「他不消半個時辰就會醒來。你們不會有什麼危險的。」瘋和尚道。

「你就是要走,也等他醒了再走吧。」我繼續挽留。

「他醒了,我怕是走不了了。我是他的仇人!」瘋和尚嘆息道。

「不會吧,他是你的仇人,你還救他?」我有些不信。

「他不也劫持你嗎?你不是也救了他嗎?世事無常,你我都難以預料。等他醒過來,又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你忍心嗎?」瘋和尚道。

我不再挽留。瘋和尚遂拄著禪杖離去。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況且我們也只是萍水相逢。留下一段患難與共的記憶,也不枉朋友一場。我注視著面前騰升的火焰,憧憬著將來游遍天下的點點滴滴,很是興奮。可想著想著,就有些困了。本想休息一下,兩聲低沉的嘶吼聲傳來。我循聲望去,只見兩只綠眼楮漸漸靠近。

「天啦,是老虎還是狼啊?」我嚇得驚叫起來,趕緊撥弄著柴火,據說野獸怕火光,希望火燒得旺一點,它們不敢近前。也不知是我驚慌之下手腳不听使喚,還是上天也要跟我開玩笑,我竟將火給撥熄了。那嘶吼聲越來越近,我隨手從火堆抽出一根木棍,胡亂揮舞著,對那家伙嚷道︰「你別過來啊,我很厲害的。降龍十八掌、乾坤大挪移、連城訣、易筋經我都會的啊。」

可那家伙顯然無動于衷,依舊走近來。我嚇得閉上眼不敢看,只胡亂舞者棍子。猛然听得一聲悲愴的嘶吼,我抬首,那狼已倒地掙扎著,它的咽喉還插著一柄鋒利的短劍。我愕然回首,那男子已經醒了,正用詫異的目光看著我。

我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地掉下來,對著他吼道︰「看什麼看?本小姐這一切遭遇,還不是拜你所賜!」又忿忿坐在地上,望著那堆熄滅的火苗。我穿越到一個陌生的環境,本就心中委屈,還要不斷受氣,先是瘋和尚,再是他。

「我只是奇怪,你為何還在這里?你完全可以趁我昏迷逃走,或者干脆殺了我。」他看著我,那蠱惑的雙眸似黑夜中的星子,透亮而妖冶。

「你以為我不想走嗎?你昏迷不醒的,我將你扔在這里,如果被野獸吃了,被仇家殺了,我能心中無愧嗎?」我對著他就是一陣咆哮,若不是他,本小姐會在這荒郊野嶺差點被野獸個吞了嗎?他還在這說風涼話。

他目光一黯,冷冷一笑︰「原來世上還有這麼傻的人。我不明白,我挾持你,你難道不恨我嗎?」

「誰說我不恨你?」我一抹臉上的淚,「我恨你,但看在你的劫持助我月兌離苦海的份兒上,我就原諒你了!再說,救你的可不止我一個。還有一個瘋和尚,你的毒還是他解的呢。」

「瘋和尚?什麼模樣?是不是破衫草鞋,還拄著一根禪杖,說話語無倫次、顛三倒四的?他到哪兒去了?」他一听說瘋和尚,立即來了精神,看來他二人仇恨頗深啦。

「喂,不至于吧。你們有什麼深仇大恨?看在人家救了你一命的份上,你也別找他尋仇了,冤家宜解不宜結嘛。」我勸道。

「什麼仇恨?什麼冤家?他是我師父!」他急切地拉著我的手,「你快告訴我,他到哪兒去啦?」

我甩開他捏得我有些生疼的手,不耐煩地道︰「我哪兒知道啊?他說他是你的仇人,怕你醒來尋仇,就走了。他這人也真是,瘋瘋癲癲的,好好的師徒,為何要說是仇家呢?」

「或許,他不肯原諒我吧。是我不遵師命,非要到周國的。只是,他為何要來呢?這里,到處都是想要他命的人。他為自己卜了一卦,今年切忌西行,為了我,他還是來了。若真有個三長兩短,我可就真是欺師滅祖了。」男子從方才的焦急無狀,到此刻的自怨自艾,典型的喜怒無常接近精神分裂,難怪是瘋和尚的徒弟。

「喂,你們是什麼人啦?怎麼有那麼多仇家?而且,仇家好像還挺厲害似的。」我好奇地問道。男子緘口不言,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我只得將話題扯到我身上︰「我父母要將我嫁給一個混蛋。我千方百計逃婚,本來計劃失敗了的,幸虧你出現將我劫持,我才能順利月兌逃。所以,你雖然劫持我,卻幫了我一個大忙,咱們算扯平了。」

「你就這樣逃了出來,今後打算怎麼辦?」男子問。

「走一步看一步吧。江湖之大,任我逍遙。」我道。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也是我的夙願。我曾想踏遍三山五岳,游遍五湖四海,閑看庭前花開花落,漫隨天外雲卷雲舒。」男子的語氣靜謐隨和,似在和老友聊天,清閑自在。

「我們這算不算是志趣相投呢?既然如此,我們便一起笑傲江湖如何?」我高興極了,想不到來了古代,竟會遇到一位知己。

「好!」他頷首,「不過,眼下我覺得肚子有些餓了。還好,有這現成的美餐。」指著地上那已毫無氣息的惡狼。

我一看,直接打了個寒顫︰「不會吧?」心中暗自打鼓,我不會真要過「茹毛飲血」的原始人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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