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這個丫頭怎麼辦?」
「交給府里,你們忙你們的吧。」
夜來了,月下寒露冷。我依然被綁在柱子上,整個人已經被凍成了冰,沒有了任何感覺。庭院變得空曠寂靜,他們似乎忘記了我,我被拋棄在這個清寒的世界,獨自默默承受。
意識在漸漸飄散,我恍惚地笑著,心底抽動著最後一絲淒涼。也許,這樣閉眼睡去,便去了另外一個天地,再也見不到姬賢了。
即使能活著,此番境況,還有什麼顏面去見他?
有人站在我的面前,我聞到了紫蘇身上透散出來的清甜的馨香。一大塊熱乎乎柔軟的饅頭塞進了我的嘴里,我貪婪地咀嚼著。幾口熱水合著饅頭咽下去,我慢慢恢復了神智,含糊地問︰「為什麼救我?」
「因為你是吳越人。」紫蘇俏麗的臉龐晃動著,聲音平靜,「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不知是不是因為寒凍,我的話語顯得僵冷,「就因為這些?」
「很羨慕你這樣,自由自在,隨時可以去吳越國。」紫蘇淡漠而笑,「我是個命運多舛的人,眼前的這方土地便是我的依附,不能再有所求。」
紫蘇在側,覺慚形穢,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擋也擋不住地擊垮了我。我低聲顫顫說著︰「告訴我,你是不是一直想念著這個人?」
「不是想念,是恨。」紫蘇的臉上劃過一縷暗傷。
這一刻,我感覺有熱流從眼角滾出,聲音低到幾乎只有自己听得到,「是不是因為恨才想念越深?有一天你們見了面,如果這個人也在想念你,你就不會恨他了,對不對?」
紫蘇淡淡默默地笑了,「怎麼可能?我和他屬于兩個世界的人。他過得好,便是他有福,自然就不會記得我;若是過得不好,連自己都顧及不上,哪兒還有閑心去想念別人呢?」
我虛弱地垂下眼簾,無力再去應答。正如我這樣瀕臨絕境的人,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顧及,怎麼還能憧憬和姬賢的未來呢?
紫蘇仿佛也緩過神,依然淡笑道︰「算了,告訴你有何用,你們也不認識,更不可能見面。我也不知道為何要憐憫你,也許是想到我自己。按家法,如果你能撐到天亮,你就會被趕出柴家,也等于自由了。希望如此,多保重吧。」
她說完便下階走了。我抬起困頓的眼楮,想喊住她,喉嚨似被什麼卡住發不出聲。似霧非煙深處,見到的是紫蘇裊裊離去的身影,寒風吹得碎花點點,彌蒙似幻蝶一般。
等再次醒來,天已經大亮,我躺在柴府大門外。
「听說是偷東西的丫頭,受了家法,被趕出來了。」
「柴夫人何等善良豁達,家賊難防啊。作孽,能去柴府做事八輩子修來的福,竟干出這等不知羞恥的事,這不是自尋短路嗎?」
議論聲漸漸大了起來,在我耳邊起起伏伏。我睜開眼楮,眼前皆是交疊的人影和嘈雜的嗡嗡說話聲。耳畔滿盈著來往雜沓的腳步聲,卻無一人駐足停留。我毫無知覺地躺在地上,意識正在慢慢抽離而去。
一道暗影出現在我的面前,迷蒙中,感覺那人靜靜地注視著我,深邃明亮的眼眸如此的熟悉。我張了張嘴,掙扎著想起來,整個身子卻灌鉛似的沉重,絲毫不能動彈。瞬間,天色似乎又一次暗了下來,我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