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始源君進來,示意常山將一大摞書籍放在我的面前。
「這是什麼?」我奇怪地問。
始源君淡淡而笑道︰「這是紫菀留下的。她常說,但凡女子讀了這些書,便能做到性情和婉、禮度賢淑。放著也是放著,想必這些對你有所幫助。」
始源君說完轉身離去,他提起了紫菀,滿月復心事換來一個清涼的背影。
我有微微的嘆息,隨手拿起一本翻閱,不禁有些不耐道︰「看這些書頭就大。始源君是不是嫌我做事粗野,舉止不夠大方?我可不是紫菀,也不是紫蘇。」
常山早看出我的情緒,故意刺激我︰「主子是好意。那個姬賢視你為無物,一心向著紫蘇,雖說緣于他們原是一對,外人不能插足。不過,你也得找找自身原因。和他朝夕相處日子也不短,他為何一點也不對你動心?」
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接著又有點茫茫然道,「自身的原因,上哪兒找去?」
常山指了指書籍,促狹的眼眸一閃,「這里有,你慢慢找。」
常山的話多少刺激到了我,我竟斂起性情慢慢閱讀這些枯燥無味的書籍。
在空洞的日子,那段情感時不時會淌進心尖深處,火辣辣的猶如刀割,我很想早日平復心境,將憂傷忘卻。茫然無措的時候,只有借助書籍聊以慰藉。時間久了,竟不知不覺中忘了時辰,有時坐到紅日三竿不知疲倦。
時光轉瞬,從夏至秋。
風里零落了黃葉,行宮里結滿了銀杏果。我在假山下收起《春秋》,自由散漫的在行宮內游走。
始源君和幾名客人正從月洞門出來,腳步穩健從容。他們見到我俱是一愣,隨即停止了談笑。
「天葵子,我給你的書讀得差不多了吧?」始源君朝我淡淡頷首,打招呼道。
我施禮,清脆地應道︰「書是讀不完的。我在找自身原因。」
「果然天真爛漫啊。」眾人皆笑。
始源君笑著附和幾句,陪著客人徑直去了。我呆呆地望著他們的背影,想到始源君逐漸在釋懷,眉眼行止不再為紫菀的離去淒清,心里有了愉悅之感。
不知什麼時候起,行宮外的黃土大道總會揚起飛塵,幾匹鐵騎悄悄進入。無論我熟悉的常客,或是風塵僕僕的陌生人,始源君必定親自出去迎接。他所在的軒室經常透著神秘的氣氛,甚至夜半三更,軒室里依然燭光搖曳。有時他們會密談到東方呈現魚肚白,始源君依然精神矍鑠地親自送客人出門。
「始源國匱乏於下,少人問津,他們千里迢迢而來,都是我的貴客。」始源君總是這樣解釋。
常山也說些類似的話,「主子雖是小國之君,卻布德施惠,體恤百姓,那些能人居士自會慕名拜訪。」
我釋然,暗暗替始源君高興。
眼看又到了初冬,枯葉疏落,屋內平添寒意。不知怎的,听夜晚蕭瑟的風聲,我總是翻來覆去心中感到分外寂寞。想翻書解悶,不覺又想起往事,愁得又不知如何是好。
南方的吳越國,此時一定還是滿眼的青山翠碧吧。有誰會像我這樣,懷戀家鄉院子里茂盛的天葵子,卻不能回歸?
姬賢全斷了消息,大頭陳不知去向。最可憐的還是我,日子過得安逸,心里還是時不時的百般牽掛。
我搖搖頭,揮揮手,不願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