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續道︰「首先,為了抵消你的賊名,我會讓你堂皇地搬進柴府,並給你隨時出入的自由。同時你要心甘情願接受我的差遣,在最短時間內找到那幫人。那幫人,也是我柴榮最大的敵人。內患不除,何以攘外?所以,在這期間,你要絕對服從我,即使披荊斬棘、刀山火海,甚至付出自己的生命。你敢不敢答應?」
我心跳不定,卻毫無懼意。柴榮望定我,若有所思的,一道青色的陰翳覆在面上。我有點恍惚,想起始源君期待的雙眸,清俊的容顏,同時一種意念在心中滋長,頑固而堅強地沉澱。
「當然敢!」
今日的我,已不是昔日魯莽的丫頭。面前的這個人,似乎也不像那個暴戾粗野不近人情的男人。
柴榮緊繃著的臉柔和下來,他輕笑,隱約透著暖意。
我暗地吁了口氣,如釋重負地笑了笑。
原來,我們兩個人都是這樣判斷對方的。
就這樣,意料不到的順利,狸貓之事讓我接觸到了柴榮。他在考驗我,我也在盡我能力的表現。知道,想獲取他的充分信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夜我搬進了柴府,獨自在小屋里翻來覆去。回想白日里的情景,這場有關輸贏的較量竟讓我既興奮又得意。
柴榮答應我的,和我答應他的,有何區別呢?
柴榮果然兌現了他的承諾,我在柴府安頓下來,不再以婢女的身份,甚至出入自由。別人看我的眼光自然不同了。不知怎的,我毫無釋懷之意,心里沉甸甸的似有什麼放不下。
某天,我去了三公子謹兒的院子。
謹兒顯得比以往乖巧。在顯赫的柴家,這麼小年紀的孩童開始了學業,恭听老師傳業授道解惑。我進去的時候,老師剛走,柴夫人正在和謹兒說著話。
我瞅著無事可做,獨自進了謹兒玩耍的房間。外面隱隱傳來謹兒無邪的歡笑聲,惹得我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甸起。
桌面醒目的位置,放著陀螺。我拿起瞧了瞧,那是我做給謹兒的。記得離開澶州的那天,我毫無畏懼地進了柴府,絲毫不顧柴榮慍怒的神情,一口氣說了通莫名其妙的話,將陀螺放在他的書案上……
「謝謝你。」
正當我陷入恍惚之際,後面兀地傳來說話聲。我轉頭,柴夫人悄無聲息地出現,臉上笑盈盈的,一派祥和。
我卻不自在了,忸怩道︰「怎的謝我?夫人何從說來?」
柴夫人接過陀螺,說道︰「從謹兒出生起,侯爺從未踏入過這個院子,孩子的成長他也極少過問。在謹兒的眼里,他一直是個令人害怕的嚴父。有一天,侯爺突然走了進來,將這個陀螺交給謹兒,還陪謹兒玩了一會兒。從此,謹兒成了快樂幸福的孩子。」
「怎麼會是這樣?」我不解的問,「以前侯爺為何這樣對待謹兒?」
柴夫人微弱地笑了笑,「他待所有的孩子都這樣。我知道,他心里很苦。打小時候起,因為內亂紛爭,眼睜睜看著身邊的親人包括兄弟姐妹一個個的死去,連唯一的姑姑都死在敵人的刀下。當今皇上是他的姑父,也失去了所有的子女。侯爺過繼給他,成了唯一的皇子。那些血腥的場面,那些失去親人的痛苦,已經麻木了侯爺的心。」
「所以他看見自己的孩子,會想起過去,想起死去的兄弟姐妹,又不願自己的孩子重蹈前轍再次流血,那樣他會更加痛苦。」我恍然大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