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以前經歷過的那些事,如今的顧棠並不想多說什麼。此時此刻,他最希望的莫過于沒有任何阻礙地離開顧家,而現在就有一個機會擺在他眼前,不好好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那還真是白白浪費了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大好時機。
故此,待他理順好腦中那一團混亂的記憶之後,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于是便起身走向衣櫃。不管怎麼說,家族會議還是要去的,畢竟他現在的身份還擺在那里,而他當然不希望在此之前就讓顧家人發現他的異樣,所以還是暫時忍耐一下為好。
從衣櫃里找出一套款式簡單的衣褲,換上這套沾了一些血跡的衣裳。換好衣服,顧棠低頭看了看已經穿上身的衣服,這衣服不知道是用什麼布料做的,跟他以前穿的衣服質感很不一樣。
記憶中,「顧棠」的衣服都是顧家的管家讓人置辦的,貌似給他置辦的衣服質量等級全都要比那幾位兄弟姐妹低上幾級,如此明顯的差別對待,顧家幾位主事者沒有一人出聲,這或許也是佣人們給他臉色看的一個原因。
顧棠默默在心里嘲諷一笑,心情卻絲毫不受此事影響,對著鏡子看了看額頭上的傷口,略顯蒼白的薄唇若有若無地勾起一道細微的弧度,然後從容不迫地走出房間,正式開始迎接他的新生活。
默不作聲地循著記憶趕往顧家專門用來舉行家族會議的大廳,雖然這一路過來實在忍不住好奇未來世界的建築是何模樣,到底還是壓下了這種好奇,如果記憶沒有錯的話,他記得顧家有很多地方都安裝了監控設備,所以這會兒還不能讓人發現他的異樣。
沒多久,顧棠就悄然來到了會議廳,只不過他才剛剛跨進大廳一步,好幾雙眼楮就齊刷刷地望了過來,顧棠連想都沒想,一感覺到那些視線就下意識地微垂著腦袋,碎長的劉海不動聲色地掩住眼底那絲復雜的情緒。
在大廳幾人眼神復雜地打量著這個素來沉默寡言,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的小輩之時,顧棠已經不著痕跡地把這些人員打量了個遍,幾乎全是剛從密室出來的人員,回想起剛剛听來的秘密會談,被劉海遮擋住的眼楮閃過了一絲不為人知的興味。
原來,他們所謂的家族會議,其實不過就是一個幌子罷了,虧他還以為這些人真要當著整個家族的面說上一聲他的年齡已經不小了,是該要出外闖蕩一番這事,誰知對方根本沒有打算把這樣的理由告知整個家族的成員,他倒是想得有些多了。
或許是大家都清楚「顧棠」這人是個名副其實的悶葫蘆,在等著家族另外幾位比較有權勢的人士來臨之前,除了顧棠禮貌地跟他們打招呼之時看了一眼過來,之後就連個眼神都懶得多給。
對于他們這般冷淡的反應,顧棠很不以為然,在他看來,他和顧家的關系撇得越干淨越好,往後顧家若一不小心踫上了什麼麻煩事,他也有個好理由撇開關系不是,這倒是讓他省了不少心思,要不然,他恐怕真得向小Q求助,讓他幫忙支個招了。
又等了一會兒,顧氏一族的家主顧老爺子和三位年齡相若的家族長老終于姍姍來遲,顧棠微微抬起眼眸,不露聲色地看了看幾人,然後按照記憶繼續扮演那個存在感極低、不受待見的「廢物顧棠」。
大廳中間放置著一張長木桌,顧老爺子神色威嚴地走向長木桌的主位,期間好似若有若無地掃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顧棠,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走到主位邊,鷹隼般的眼楮一一掃過大廳幾人的臉上,然後一派淡然地落座。
等三位長老陸續落座完畢,倏忽之間,顧老爺子的氣勢陡然一變,凌厲的目光猶如利劍那般一一掠過大廳幾人臉上,一時間俱讓眾人心里猛地一驚,恍然有種被毒蛇盯上的錯覺。
強勢霸道的威壓朝著四面八方散發開來,廳里有幾位異能等級較低的異能者皆備這股威壓震懾得動彈不得,而沒有異能又沒有武力的顧棠更是被這股威壓震得胸口鈍鈍發疼,就像被一個大錘子狠狠地捶了好幾下似的。
主人快念‘開啟防御系統」,這樣小Q就可以幫主人抵擋住這股威壓了。小Q同一時間感覺到他主人被威壓震住了,當下對顧家人的所作所為越發不滿起來,然而此時也顧不了那些,只連忙向他主人提出可行性戰略。
顧棠聞言,波動異常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按照小Q所說的默念著「開啟防御系統」,剛念完這幾個字,他的四周就像突然多了一堵無形的圍牆似的,那股讓他沉悶得幾乎沒法呼吸的威壓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似的。
‘小Q,他們會不會發現這個異樣?’沒有威壓雖然很輕松,可顧棠很怕這事會讓顧家人知道,如果讓他們知道他有防御的能力,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處心積慮地想著把他趕出顧家。
放心吧,主人,他們發現不了這事的。防御系統已經開啟,那股威壓對主人毫無作用,小Q還可以制造一些幻象,讓那些人眼中所見的主人像是被威壓震懾得臉色蒼白、形容憔悴的虛弱模樣,所以主人現在可以放心觀察他們的言行舉止。
听到小Q這番話,顧棠不由緩緩松了一口氣,不再似剛剛那般小心翼翼地查看那些人的神情,而是光明正大地掃視了一遍廳里幾人。看著他們臉上如出一轍的痛苦模樣,他也說不出心里都有些怎樣的感覺,又淡淡看了幾眼之後,視線最終定格在釋放出威壓的顧老爺子身上。
沉默地看著主位上那位不怒自威、氣勢凜然的顧老爺子,一時之間,顧棠心中百感交集。不管是他還是「顧棠」,他們倆人生活的環境都有著極大的相似之處,倆人都是生在一個以實力為強的家族,沒有實力的人,自然而然地得不到家族的重視。從某一個方面來說,他們也算是同病相憐,說不定這也是他來到這里替代了「顧棠」的原因。
除去生活環境相似之外,他們倆人最不同的一處,或許就是他有一定的實力,足夠讓族人對他刮目相看,而「顧棠」卻沒有可以讓顧家人看重他的實力。然而相同的是,他們的家族都是利益至上,這恐怕是他們之間共同的悲哀。
恍惚之間,顧棠好像回到了十七八歲那些年,當時的他也像這里的「顧棠」那樣,沒有任何傲人的優秀能力,受盡了旁人的欺負,直到他利用與生俱來的能力給他的家族帶來龐大的利益,他在族里的地位才陡然轉變,那個巨大的變化幾乎讓他以為身在夢中。
從那段久遠的記憶中回過神來,顧棠忍不住慘然一笑,他為家族付出再多又如何,最後還不是逃不過被人陷害的命運。或許有些人注定不能太優秀,不然,臨到頭來,得到苦果的終究是自己。
顧老爺子目光凌厲地瞥視著大廳幾人的反應,好一會兒才慢慢收回了威壓,還沒等那些人喘上一口氣,他就語氣冷漠地開口問責︰「你們最近懈怠了,居然連這點威壓都承受不住,要是讓別人模清你們的底細,我們顧家的臉面恐怕就要壞在你們身上了,回頭好好反省反省,下次再讓我看到同樣的事,全都給我思過三個月。」
冷漠得不帶一絲感情的言語讓眾人心里猛然一驚,那幾個被問責的成員更是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層冷汗,背後不知不覺地濕了一片。出了顧家,他們因身懷異能而高傲自滿,可在顧家,他們無時無刻不被顧老爺子的威壓震懾得喘不過氣來。面對顧老爺子的問責,即便他們心里有多麼不甘,可技不如人,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接下這些隔三差五的問責。
「請父親放心,我們一定會謹記父親的教誨。」許久都沒有人出聲,顧老爺子的大兒子顧豐翔注意到他父親的臉色變得不大好看,連忙出聲接下話來。
顧老爺子看著他這兩個扶不上牆的的兒子,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好一會兒才頗為無奈地嘆了嘆氣︰「記得有什麼用,只有真的努力了才是重要的。罷了,我也懶得多管你們,我坐在這位置上有些久了,也想趁著身體硬朗,出外看看外面的世界。等到那一日,只要是家族嫡系所出,不管是誰,只要有能力就可接我的位置,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這番話一落,剛剛還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幾人陸續擺正臉色,幾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一瞬間火花四濺,一場屬于他們的戰斗由此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