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剛剛發生了什麼插曲,賭石城一如既往的熱鬧非凡,然而顧棠卻不再像之前那樣一人踽踽獨行,而是有人相伴左右。不動聲色地看了看身旁的樓星,心中漸漸升起一絲疑惑,他還以為像樓星這種家世背景之人,定然是直接前往賭石城樓上幾個專區的,沒想到結果卻讓他如此驚訝。
像是察覺到他的疑惑似的,一直暗暗留意著四周情況的樓星忽然扭過頭來看著他,先是俏皮地眨了眨眼,然後莞爾笑道︰「你肯定是在想,我怎麼會在一樓挑選原石,我猜得對不對?」
微微上挑的尾音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調皮,神采飛揚的雙眉怎麼掩都掩不住由內而發的神韻,雖然年少,但卻不驕不躁。看著眼前這名正處于一生中最肆意最美好年華的少年,顧棠微微垂下眼簾,腦海中那些紛亂的思緒有些控制不住地飄向遠方。
曾幾何時,他也有過這樣肆意而美好的青春期,然而他卻不像樓星這般神采飛揚。他的童年與「顧棠」的童年何其相似,同樣的不受待見,同樣的飽受欺辱……
直到他使用那項能力為家族做出了一份貢獻,他的地位才在一夕之間驟然轉變。可嘆多少前程往事,全都早已煙消雲散。前世那些如意的,不如意的,相信終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思及此處,顧棠的唇角似有似無地勾起一道細微的弧度,幽深的眼眸漸漸浮上一層無法掩飾的冷漠。乍然一看,那雙深邃的眼楮好似遍體通透的墨色翡翠,一旦對上了那雙眼楮,整個人的靈魂都像是要被吸收而去那般,令人沉溺其中而無法自拔。
察覺到少年依舊耐心十足地等著他的回答,顧棠稍稍靜了靜心,旋即若無其事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在他的期待下輕輕點了點頭。見少年得到肯定的回答便立即欣喜地笑出聲來,他又忍不住暗嘆一聲︰和少年人交談什麼的,果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樓星笑眼彎彎地看了顧棠一會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微垂著的眼楮快速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興味,他頓了一下,片刻之後方才悠悠然地開口︰「其實我今天來這里是要跟我二嫂學習如何挑選原石的,他現在是中級下品賭石師。至于我嘛,算是他剛收不久的小徒弟。我二哥可能要升級了,所以我二嫂想盡快幫我二哥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塊好石,于是他就直接到樓上去了。而我則是因為手中資金有限,又不想讓我二嫂幫忙付賬,所以就留在一樓看看,順便檢驗一下我二嫂所教的知識。」
沒想過他會說得如此明白,顧棠一時間微微愣了愣,回神後忍不住輕輕笑了笑,心里只覺得有些莫名的好笑,看來他們真的挺有緣,俱都因為各自手中所擁有的資金而局限了賭石的區域。
先不說樓星所言是真是假,單憑他剛剛見到他就大大方方地上前打招呼,絲毫不在意裴子杰和他那兩位朋友怪異的目光,他就覺得樓星這人遠遠要比他們更真實,人都是群居動物,所以他並不介意和這樣真實的少年交往。
「看來咱們真的很有緣,我跟你一樣,手中的資金也不多,所以準備在一樓仔細找找,指不定今天運氣好,真能給我找到一塊品質不錯的翡翠來。」既然決定要和對方打好關系,顧棠的話也逐漸多了起來,整個人也顯得輕松自在了些許。
乍然听到顧棠說了這樣一句話,樓星霎時就被愣住了,回神後微微笑了起來,甚是贊同地點了點頭。因為顧棠之前的態度一直很平淡,他不免有些擔心是不是打擾了他,如今看到他這副神態,樓星自然是雀躍不已,當下對顧棠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由于兩人的情況相似,目的相同,話匣子一打開,這話題也就越扯越遠。從賭石說到異能,又從異能升級說到玉石能量。就這樣你一句我一言地閑聊著,兩人終于找到了一間人數較少,環境也清幽的店面。
這時候,店里除了一位四旬左右的店主和兩名二十出頭的男員工之外,其余員工都是帝都最常見的工作用機器人。店主看到有客人上門,抬頭對著客人露出一個微笑,並沒有熱情地迎上來,只讓他們有事直接找員工幫忙,或者找他也行。
前世見慣了那種帶著有色眼鏡看人的職員,店主這樣和氣的態度倒給顧棠留下了蠻不錯的印象。難得出來逛逛街散散步,任誰都不喜歡由著別人評頭論足,而他同樣如此。
仔細看了一圈四周堆放著的不同價格範圍的原石,樓星這才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抬眼看到顧棠已經準備開始挑選原石,立即邁開腳步走到顧棠身旁,湊近他耳邊悄聲問道︰「小棠,我準備挑五塊價值三萬的,你準備挑幾塊?」
顧棠聞言眉梢微微一挑,然後抬眼仔細看了一遍店中幾個不同區域的原石。店里主要分為五個不同的銷售區間,兩個規定價格的區間分別是一萬區和三萬區,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輪斤銷售區,一個三萬至十萬的原石銷售區,剩下一區則是數量不多的中下等翡翠明料銷售區。
「看情況而定。你全都挑三萬區的?」顧棠邊說邊移動視線,特別著重看了一下樓星所說的三萬區原石,他徜徉于賭石界那麼多年,靠的可不僅僅是那項與生俱來的能力。
俗話常說「有得必有失」,當他知道他的能力可以帶給他怎樣龐大的財富之時,他一直認為他會有這樣強大的能力其實都是老天賜予他的福分,但也正因為得到了,所以他才會更加擔心,或許哪天就突然失去了這個會讓人瘋狂的能力。
越清楚這種能力的強大,他心里便越是不安,為了不讓自己成為一名只會靠外掛來賭石的虛假賭石師,他在那些年中學習了不少關于賭石的知識。雖不敢和真正用心專研各種翡翠原石的大師相比,但卻敢說他所學到的知識肯定不低于某些賭石師。
到了如今,雖然兩個時空有著天與地的差別,可他相信賭石的本質應該不會相差太多。再說了,他們來到賭石城那麼久,小Q一直都沒有跟他提起這件事,所以他並不擔心他們所學的賭石知識是否相同。而且,就算真的不同,那也不會給他造成什麼影響,前世那幾年的經驗可不是混出來的。
樓星听到顧棠的問題,默默瞥了眼一萬區和三萬區,然後一臉無所謂地眨了一下眼楮︰「其實一萬區和三萬區都可以,不過我上次在一萬區挑了幾塊,花費了我幾十萬,帶回家解開一看,居然全都是廢石。之後給我二嫂知道這事,他直接說我根本不是賭石,而是花錢買了個教訓,一直說什麼因小失大什麼的,听到我耳根子發癢。」
听到這樣毫無遮掩的回答,顧棠忍不住望天翻了個白眼。哎,青春期的少年果真太難懂,居然有人會用這樣的理由賭石。他的外表雖然只有十七八,但內里卻是果真老了,「代溝」這個詞,早已哈哈大笑著闖入了他們之間。更別提他還是來自于數千年前的古地球,這代溝實在讓人望而卻步。
看著樓星已經有模有樣地挑起原石來,即便顧棠有一肚子的「專業知識」想和他談談,到了這時候也只能選擇沉默是金。既然樓星是剛剛踏入賭石界不久,會有這樣的結果也正常。這樣想著,顧棠心里霎時豁然開朗,轉而開始認真挑起原石來。
店里的原石實在太多了,顧棠根本沒時間一塊塊的挑選,他甩開腦中那些雜亂的思緒,走到一萬區之後蹲了下來,借著挑選原石來掩飾他的異常,繼而慢慢地釋放出精神力,開始尋找有氣息反應的原石。
沒過多久,一萬區的原石堆中傳來了幾股微弱的氣息,其中有一股氣息遠比其它幾股氣息更為活躍。顧棠心中猛然一喜,好在他及時反應過來,並沒有做出什麼會讓人側目的舉動,若不然的話,鐵定會讓人察覺到他的異樣。
顧棠輕輕吐出一口氣,強忍住內心的激動,開始循著那股活躍度最高的氣息尋找那塊原石。他當然不會忘記此刻身處的環境,所以他按照以前的習慣,裝模作樣地觀察了好幾塊原石,好一會兒才尋到那塊氣息最強的原石。
內心激動地看著終于被他找出來的那塊原石,剛準備伸手拿起原石看看,卻不想居然有人先他一步拿起了那個只有排球大小的原石。他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臉上依舊維持著一如既往的平靜,可一顆心卻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懊惱得幾欲轉身撞牆。